而與此同時,盤宇仙人的劍陣也再度排開,縱橫的劍氣織成巨網,殺意比暴雨更加密集。此處乃雲層之上,四麵八方無有任何遮蔽之物。沒有人能躲過這樣萬箭齊發般的攻擊,連一絲逃遁的可能性都沒有。魚紅棠當然也逃遁不開。她冷眼看著天羅地網般的殺機逼至麵前,手中的刀劍忽的消失了。一把紅傘被撐開在高空的赤雲殘陽間,就如一朵紅花盛開在紅衣少女的雙手上。那是朱砂憐!魚紅棠沒有動,沒有嚐試躲開,她隻是雙手擎傘,將朱砂憐快速地旋舞起來。頃刻間無數劍影招式,還有無數法寶爆發的攻擊都狠狠地砸向了正中,這些攻擊招式無一例外地轟擊在了美麗的傘麵上。砰砰砰砰……鐺鐺鐺鐺!!勁氣衝散了西天霞光,紅傘越舞越快,越舞越快,好似在高空中凝成了一個花苞,包住了裏麵嬌小玲瓏的女孩。魚紅棠以傘為屏,艱難地又踏出了一步,她看起來搖搖欲墜,卻依舊在前行著。朱砂憐係於傘骨上的紅綢倏然鬆開,露出薄如蟬翼的小匕,每一片短匕都反射著森然的光。她要做什麽?盤宇仙人們皺了眉,莫非在這樣的包圍之下,她還欲繼續殺人?就憑這種紅綢小刀,也敢殺他們天外真神?直到一聲脆響傳來,然後是第二聲和第三聲。盤宇人驀地迴頭,卻見被紅綢傘匕擊裂的法寶無力地散了光華,墜落而下……朱砂憐終究無法為魚紅棠擋下所有的攻擊,還是會有勁氣自傘下衝入,撕裂女孩的皮肉。然而天邊的法寶巨陣也在一點點崩毀著,攻勢自也漸漸減緩下來。魚紅棠身上的紅衣被血浸得越來越濕重,可她前行的速度也同時變得越來越快了。……更高處的雲上,尊主垂著眼皮看著眼下的一切,麵容無悲無喜。他手中把玩著一塊陰石,卻不知在想著什麽。兩位金眼小侍站在尊主身後,埋首低頭,不敢言語。可這尊主頭也不迴,卻悠悠地開口道:“你看看……這些育界爐鼎,多可憐呐。”他手指居高臨下地點了點魚紅棠戰鬥的身影,語氣竟像是在責怪自家不聽話的孩子:“自詡求仙問道之人,卻連七情六欲都未除淨,如何能成大器呀?”說罷,他將手中陰石一拋,那物徑直下落,碎在吊著尹嚐辛的金絲籠頂端。陰氣瞬間彌散下來,自那刺入血肉的金鉤子上腐蝕入骨。尹嚐辛的兩手腕很快便被侵蝕出醜陋的黑痕。可他卻不知被盤宇人動了什麽手腳,竟對本應有的劇痛毫無反應。可他沒有反應,不代表別人沒有反應。魚紅棠瞳孔刺縮一下,頓時生了破綻。盤宇仙的一道劍光撲麵而至,她驀地險險後仰,眼前卻已飛起一連串血光!待她再昂起頭時,額上已然一道裂傷,竟是深可見骨,半邊臉都被血濡濕了。她的眼瞳好似也染上了血色,唾罵道:“——卑鄙的東西!”……一黑一白的兩道身影踏空而行,穿過赤紅的火燒雲向天際而去。風唿嘯不息,雲霧穿身而過,魚紅棠戰鬥的身影很快便遠遠地落在了藺負青與方知淵的眼中。方知淵恨恨地道:“這個不聽話的丫頭!”他們本還欲冷靜下來思量對策,可卻聽敖昭說魚紅棠先打過去了,這下子哪裏還敢耽擱?柴娥再攔也攔不下,隻氣急敗壞地衝藺負青喊一句“君上敢赴死,雪骨城就敢舉城陪葬”,迴身往城裏調兵去了。忽然間,兩人身形同時滯緩。前麵的空氣微弱地扭曲著,藺負青謹慎地抬起手指,在某處運了靈流一點下去,頓時數個符文悠悠地浮現出來。藺負青微眯了眯眸子:“小丫頭,敢在我麵前用陣了。”方知淵問:“什麽陣?困陣?”藺負青瞥他一眼:“小紅糖還沒蠢到會把我們二人困在盤宇人下頭動彈不得,隻是個叫你無法前行的障壁罷了。”方知淵皺了皺眉:“嘖……繞路麽?”“那太慢,不如直接破陣,”藺負青心下算了幾輪,十指並抬,隔空虛虛地抵住了那些陣符,“知淵,你退後些,看我來。”……雲穹之上,那金烏落日已經將欲沉落遠山,淡淡的黑影開始吞沒霞光。盤宇仙人的最後一件法寶被魚紅棠擊碎。她喘息著,用幾乎脫力的雙手將紅傘微微放下。少女身上多了許多傷口,有深有淺,堅硬到能承真龍一齧的紅鱗甲也多有破裂。左手臂甚至以不自然的角度略微扭曲著,那是被勁氣挫傷了筋骨。就在最後一抹殘陽落下的時候,魚紅棠手中緊握的朱砂憐霍然綻開一道裂縫,然後簌啦一聲四散破開。這把藺小仙君花費心血設計的仙器,終像凋零的花兒,又像終究挽不迴的昔日一般,自她手間脫落墜去了。朱砂憐沒了,可二十二名盤宇仙人仍舊橫在她的麵前。魚紅棠唿吸很淩亂,她鬆開手,抬起頭。就在她前麵不遠處,被金絲懸掛的尹嚐辛仍是垂首昏迷著,長發散落在麵龐前,一雙手臂已經被侵蝕得焦黑。風似乎變冷了。魚紅棠看著師父身上蔓延的黑痕,又看看身前的盤宇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