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雙眼眶血紅猙獰,困獸般絕望的嚎啕怒吼與哀哭此起彼伏。那女子早就哭倒在地,女孩兒嚇得縮在娘親懷裏。直到某一刻,不知是誰崩潰地嗚咽一句:“君上,求您放手吧……!”藺負青已經聽不清聲音了,他梗著牙關,汗濕的長睫無力抬起,眼前已經全是黑暗。手腕上纏的鏈子其實一抖就能抖落,可不知哪裏來的一股執念在他心底燒著,燒穿了骨也不願熄滅。他就是因著總是不願放手,死也不願放手……這一生的路,才最終走到如今這一步的不是麽。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而去。“神尊大人。”不知過了多麽漫長的時間,忽然有匆匆的腳步聲響在冷牢之內。來人額上冷汗涔涔,稟報道,“陰石……陰石用盡了。”……結束了。兩側的牢內無數人扒著欄柵癱軟下來。仿佛是溺水將死之人,窒息到肺腑要憋得炸開的前一瞬間被撈上岸,得到了一口喘息。再看金色的精美吊架上麵,藺負青赫然已是半昏迷的狀態,鳳眸低垂,瞳孔無光,手足身子都是都是灰黑焦爛的疤痕。枯槁的長發垂下,汙血自唇尖無意識地往下落,滴答,滴答,落在那漂亮的金架上。“用盡了啊。”死寂被一聲冷笑打破。吳尚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他自腰間取下一個乾坤袋,道,“無礙,這兒還有。無需吝嗇,再給藺魔君加三倍的陰流。”黑暗中,絕望如卷土重來的巨潮。第145章 命途始終折雪骨酷刑終是重啟了。滂湃的陰流再次倒灌, 陰石中爆發的寒意盡數撞那被吊在金架頂端昏沉瀕死的魔君身上。“啊……!!”藺負青被渾身爆炸開的劇痛逼得硬生生睜開眸子,隻是那瞳孔一下子就渙散掉, 空茫茫的什麽都沒有。慘白的唇徒勞地顫抖,卻連吐氣都困難,不停汩汩湧出的全是發黑的血。地牢之內一片血氣寒氣直衝,微薄希翼被碾碎之後,便化作百倍千倍摧垮著所有人的意誌。“君上……君上啊!!”“混賬,老子殺了你!!”昔日臣屬與子民瀕臨崩潰的嘶吼已然傳不入藺負青耳中,一張張目眥欲裂的臉孔也映不入他眼裏。“啊……啊, ”他已沒了意識, 哪怕已經緊緊地咬著牙關, 窒痛喉間還是無意識地漏出絲許破碎的音,瞳孔散大得越來越厲害。洶湧的陰氣瘋狂衝擊身上, 那片清瘦身子再也撐不住這般折磨,竟迎著那鐵刺狠狠向上挺起又落下,金架金線碰撞出清脆的聲音。聲音如驟雨般越響越急, 越響越急。叮叮鐺鐺……叮叮鐺鐺!天外神放聲大笑起來。吳尚走至金架麵前, 猛地抬手扼住藺負青染血的下頷:“開口求饒, 叫城裏魔修迴城救你,我便叫陰流停下。”他眼神帶著蠱惑:“如若不然……這陰流還可以再加。”劇痛與寒冷刺激著每一根神經尖端。藺負青神智在顛倒間時聚時消,他硬是繃緊了薄唇不再發聲。他不能……張口。他乃帝君,倘若此時在眾目睽睽之下垮了, 倒了, 醜態畢露地哭痛求饒……他怕此地的所有魔修都要徹底崩潰絕望。可是他真的承不住了, 陰氣撕咬著五髒六腑,渾身都在不堪忍受地痙攣著,受不了了,真的不行了……藺負青的意識還在酷刑間煎熬著,可他這副千瘡百孔的身軀早就過了極限,再也無法將陰流全數容納。行刑用的陰氣自那鐵鏈之上衝下,殘忍地注入被壓跪在魔君下方的母女體內——首先響起的,是一聲稚嫩卻撕心裂肺的慘叫。是那個城衛長的女孩子。她還那麽小,瞧著才四五歲,一直恐懼地瑟縮著。直到此刻,那柔嫩的身子猛然彈跳起來,像一隻被活生生扔進了油鍋裏的小白兔。“啊!!娘親,娘親——”女孩尖利地慘哭,翻滾著,用額頭撞擊著地麵。她的後背插著那隻致命的鐵鉤,陰氣便從此處擠入那小小的血肉之軀內。“痛,好痛!!娘親救桃桃,啊啊……救桃桃啊……”女孩後背迅速開始腐爛泛黑,森白的骨頭暴露出來。孩子眼珠翻動,捂著胸口嘔血,慘不忍睹。她所虛弱唿喚的娘親披頭散發,淚流滿麵地抱著女兒,“孩子,我的孩子……娘親在呢,啊,娘親抱著你呢……”高吊的金線搖曳,藺負青掙紮著。他的經脈開始斷裂,血肉接連爆開,大片豔紅灑在金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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