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嚐辛的迴應是將腕子一轉,手中拂塵“飛光”再次打出去。天外神抬劍一擋,嗤笑出聲:“還不覺悟?也罷,我便叫你看個清楚。”仿佛是為了證實這一句話,天外神話音尚未落全,下方驟然傳來一聲暴怒與痛苦交疊的龍哮聲!眾人齊齊看去,不敢置信地倒吸冷氣——隻見敖胤不知何時竟被迫化迴了金龍原形,可那五爪真龍如今身上纏著一道道黑影,無數觸手自深海而起,狠辣地勒住了龍王的頭頸!那是隻足有一座小山高的南海毒牙墨魚妖,天賦血統一品,傳說是遊弋在上古冰海中的黑暗生靈。直到剛才,它還與無數其他妖將一同對龍王俯首稱臣,誰能料到此刻的突然發難?卻見墨魚妖的眼珠深處一點點幻化出金色,口中毒牙深深地刺入龍王最是脆弱的頸側命門,毒液瘋狂湧入龍血之中。更有陰險巨齒自暗影處襲來,撲浪而起的岩甲蒼龜雙眼泛金,張開血盤大口,向著昔日君王咬下。頓時血飛濺,海浪色變,金龍怒吼翻滾,聲如雷霆!“王上!!”“大王——!!”這般毫無預兆的變化,使得東琉海妖將們齊齊驚得六神無主。無他,那突然襲擊龍王的二妖都是敖胤寵信多年的愛將,平日裏為龍王出生入死,與其餘妖族相交時也無絲毫破綻,誰能料到此刻陣前會突然叛君!?龍王敖胤再如何強悍,再如何英明,再如何慎重……也萬萬料想不到,攻擊竟會從身後襲來。接二連三的陰險暗襲之下,敖胤背脊與頭頸上的鱗甲都被咬碎,不甘地仰天擺首,獠牙閃爍,不停有血從它口鼻間噴湧出來,掙紮間傷口被撕開得越大。它又是怒,又是痛,而心痛一時竟蓋過了身上的痛,“爾……等!豈敢……”虛空之上,天外神快活地笑了起來。誰說天外來客僅僅有人族,沒有妖族?龍王敖胤是個好妖王,它堅持提拔有才能的幹將,它記著所有“忠心”護過它的臣屬,它胸襟開闊、用妖不疑……所以此刻,它的血就流得越多!敖胤慘笑一聲,“枉本王曾……曾那麽信愛你二人。”“對不住了,大王。屬下也有幾分遺憾。叫了您那麽多年的大王,卻要這樣收場。”那毒牙墨魚妖低沉開口,眼中閃過一點複雜情緒,“屬下前世勸過您多次,怪隻怪您固執不聽……您許是已經記不得了。”天穹之際,尹嚐辛終於色變。他緊繃著薄唇,手下拂塵狂亂飛舞。立於灰袍道人對麵的白衣天外神淡淡道:“我說過,育界的一切都把控在我們手裏。”“偶爾出些小小紕漏,比如圈養的雞崽子啄爛了三兩根籬笆,的確很令人生氣。”“可對於我們來說最大的影響,也不過是生完氣……將那隻雞捉來宰殺的時候,多發泄幾刀罷了。”說著說著,天外神臉上緩慢地浮現出一抹光彩奇異的笑容。太清島上,敖胤所控的九陰寒水,因龍王的重傷轉眼間被涅盤神火吞滅。而原本敖胤所帶來的海中眾妖也因此刻君王受製,一時不敢妄動。轟地一聲,結界破碎,涅盤神火終於沾上了虛雲主峰上那株老神木!火舌舔過之處,山林草石都在很快的時間內枯萎燒焦,化為飛灰。然而唯有那株沉默地紮根在虛雲主峰上不知多久的老木,那古樸堅硬,誰都不知道來曆的老木……在每一根枝幹都被涅盤神火徹底包裹的那一刹那,於烈火之下,猛然綻放出奪目的琉璃奇光!葉浮勉強支撐著抬眼,虛弱地驚疑道:“好強的生機之力……”葉花果扶著葉浮,脫口驚唿道:“老、老神木!它這是怎麽了,怎麽會變成這樣?”葉浮咳了兩聲,咳出幾許血沫:“鳳凰的涅盤神火乃死亡之火,亦是自死催生之火。生者沾之,死;死者沾之,生。”他咳完,放下掩唇的右手停下來喘了兩口氣,繼續自語,“……能夠在涅盤火下爆發出如此浩瀚的生機,除非那株老木,本來就是個死物……”葉花果忽然發現,葉浮手中的龍虹劍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緊接著綠衣姑娘聽見海上兩聲巨響,那偷襲並困住龍王的兩頭海妖紛紛被一劍斬殺,屍體栽入大海之中。黑劍龍虹飛迴到葉浮手裏。葉浮卻閉眼搖了搖頭:“晚了。”他的這一劍沒有遭到抵抗,那海上叛變的二妖並不很在乎這一個軀殼的死亡。這也說明,天外神最初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遠處的天際傳來一聲悠昂清冷的啼鳴,虹光劃過破碎雲層,鳳凰鴻曜的殘魂自西天趕到。隻可惜,來遲一步。老神木確實活了,它原本是黑黢黢還有點醜的模樣。可是此刻,琉璃光澤在每一條枝椏上流轉,有新的嫩芽從枝頭生出來,剔透如晶石。在這樣的琉璃光芒下,就連恐怖的涅盤神火,都像是為它獻祭的紅裙舞女。它很快開枝散葉,又結出細膩如雪的花苞,馥鬱的芳香傳到千裏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