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愚蠢的……螻蟻!”“你,你們……所有這個三界的修士!你們的命,早就……在一開始就寫好了!!”“哈哈哈哈——你們坐井觀天,猶……猶不自知!可憐可憐!!”而姬納自始至終,隻是紅著眼重複一個字:“說……”此時此刻,紫微聖子與這金眼異人都被困在星辰台上。一者受陰氣入體之痛,一者受陣法裂魂之痛,看的就是誰會先撐不住崩潰,誰又能熬過誰。陰風如刀刃一遍遍割在身上,寒冰似乎要把血都凍住。姬納唇瓣不知何時已是青紫,他眼前發黑,隱約聽得天外神淒慘的狂聲:“小子!你被騙了……”“我告訴你,我什麽也不知道!是魔君叫你逼問我的罷?那藺負青心思歹毒,明知你問不出東西,卻要騙你心甘情願受這陰氣入體之苦!”姬納死死梗著牙關,卻還是阻止不了血往外冒。他的鼻中,耳中也開始流血,他渾身如墜冰窟。他沙啞道:“說……”“我……我告訴你!”天外神的聲音已經微弱,呻吟道,“墮魔之人,注定化作生吃人肉的邪魔,被舉世討伐。藺負青……他就是想殺了你,再把你變成最為肮髒血腥的怪物!!”“你的聖子清名,你的仁心慈悲,很快就要毀於一旦……”“你速速放了我離開此地,還能有救!!”姬納無助地抽搐一下,他終於連跪坐也坐不住向前倒下去,不得不雙手撐住地麵,汗和血沿著散下的長發一滴滴往下掉。姬納吐著血,迷糊地暗想:……說不定天外神說的是真的。瞧瞧,藺負青那魔頭,又狠,又心機,還為了禍星什麽事都敢做。隻要殺了自己,就再也沒人知道禍星會為三界招致災厄的預言了……這般一想,聖子就彎眼虛弱地笑了。他一點點用力,攥緊了手指,手指上還纏著牽引陣法的星辰之力。姬納動了動被染紅的牙齒,擠出一個字:“說……”“你們來我三界……究竟為何……”眼前也變紅了,想是眼裏也流出了血。這樣的血霧讓姬納在痛苦中有了一瞬的恍惚。他想起去年的初春。閣內的紫藤花盛開的季節,他的師尊隕落了,蜿蜒的也是這樣殷紅的血。那一日,就是在這座山海星辰台下,他驚慌失措地托著師尊的身子,任阮明通的手掌撫摸過自己掛著淚痕的臉頰。“納兒,你要替師父,擔起這三界蒼生啦……”阮明通最後囑咐他的話語,居然不是交代紫微閣的後事,也不是訴說對這三界的期盼。而是含著一絲哀傷地苦笑著,叮囑他千萬不可隨意走下星辰台,不可試圖去品嚐凡人的七情六欲。“我等紫微閣子弟,斷欲求仁,窮此一生,為人間占福禍,為人世守太平……千萬謹記,莫入紅塵,莫涉俗情……”“若有不決,但問頭頂三尺星光……”“如若不然……”不要從神壇走到塵間。不要從聖子落成凡人。如若不然……阮明通沒有說完最後一句話,便咽了氣。姬納最後也不能得知,師尊想警告什麽。可誰知道呢,師尊才走了不到一年,就有個白衣小仙君來到了他的麵前。那人外表清柔良善,內心卻黑成芝麻餡兒。伸手一拽,把他從神壇上揪了下來,踹進塵土裏還笑著踩上兩腳。姬納七竅流血,連唿吸都困難起來。天外神的神魂已經被撕成了幾百片,幾百道聲音尖銳地慘叫:“我不知道啊!我也隻是聽令行事,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殺了我吧,饒了我,給我個痛快吧——”“別撕我了,我不行了,我不行了……啊啊……我真的不知道啊……”姬納眼神渙散,喃喃道:“說。說……”人間……他要護的…人…間……“傻孩子。”幻覺中,黑袍玄氅的魔君點點他的眉心,惆悵地笑,“護人間,人間是那麽好護的麽?”有句話,姬納一直不敢問。他不敢問一問藺負青 ,前世的我是不是死在了你手裏。他從方知淵的語氣裏悄悄猜出,前世的自己和藺負青,似乎還有過一段互相引以為知己摯友的時光……很短暫的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