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是天才,看著一個小小的築基期可笑地被接連打翻,自然應該不屑。也有人發笑,把大腿一拍:“唉,虛雲!虛雲那算什麽宗門啊?”“不就是……”“不就是,收留一幫天生體質招陰妖的廢物們的小破島嗎。”戲謔的聲音,如漫不經心的毒匕刺入心窩,頓時鮮血淋漓。沈小江愣愣地伏倒在地上,他受了內傷,口鼻不停地流血,眼前一片花白。尖銳的耳鳴在腦中響起來,仿佛臨海的浪潮。=========七年前。太清島畔。“阿淵,你想救他們嗎?”海風吹蕩。白衣黑衣的兩位少年,並肩坐在一把通體瑩白的仙劍上。劍下,是臨海的濤濤海浪。在浪上浮沉的是艘可憐的小破船。上麵擠了十來個衣衫襤褸、髒臭不堪的凡人。男女老少都有,甚至有病懨懨的憔悴婦人背上背著幼童,懷裏抱著新生的嬰兒。幾乎每個人的身上都有著陰氣腐蝕的傷痕,他們佝僂在船上的模樣,活像一群染了瘟疫,正奄奄一息地等著死的畜牲。而在小破船後麵,有一位修士淩空站在海麵上。修士手中的長劍指向那群逃亡者,一雙眼睛卻忌憚地盯著出聲的白衣少年。“這位小仙長,你可能有所不知……”那修士陰沉沉道,“這群賤民是陰體之人,天生吸引陰妖,為人間招來血災,是不該存活於世的性命。斬妖除魔,護佑黎民,乃是我輩修仙之人的使命。”不知為何,那麵容冰冷的黑衣少年,眉峰微微抽動了一下。“阿淵,”白衣少年嗓音柔軟,眸色卻清明淡泊,他重複了一遍,“你想要我救這群人嗎?”小破船上的凡人們蜷縮著。他們卑賤慣了,甚至沒人敢開口喊一句救命。隻有那個新生嬰兒發出小貓般虛弱的幹啞哭聲。憔悴婦人含淚去捂嬰兒的嘴巴,她背上的另一個男孩小聲嗚咽著懇求:“娘……娘……弟弟快病死了……娘……”方知淵驀地側過臉,閉眼道:“不想。”藺負青:“不,你想。”“……”方知淵默了一瞬,開口時嗓音仍然冷硬如冰,“你別多管閑事。沒人……”“——沒人救得了你們,你們無藥可救,我這是在找死。”藺負青一口打斷,精準地搶光了方知淵未出口的所有詞兒,還輕飄飄白了他一眼,“唉呀,我都能背出來了。”方知淵:“……”藺負青從他的圖南劍上站起身,輕輕對那修士道:“真對不住,你走吧。”他行了個送客禮,“這群陰體之人的命,太清島護下了。”“什麽!?你你你……”那修士一張臉都扭曲了,他隻覺得匪夷所思,“你一派胡言!你分明與這群人素不相識,你憑什麽——”藺負青微笑道:“我憑我高興。”為了自己高興,去選擇護下一群半刻鍾前還從沒見過麵的陌生凡人,還是會招致陰妖血災的陰體之人。十二歲的藺負青並不會覺得這有什麽奇怪。“你——小仙長!你做事且講講道理!”那修士從沒見過這種人,氣的吹胡子瞪眼,要不是瞧著修為不如藺負青,早就一劍砍過去了。他怒道:“我千裏迢迢追捕這群陰體的孽種到這兒,難道要為著一個毫無關係的人一句話,就打道迴府不成!?”藺負青認真地想了想,抬起眼睛悠悠道:“噢,你說的真對,真有道理。”然後他輕輕說:“那我就立個宗吧。”修士:“啥??”白衣小仙君淡然迴身,遙遙一指。“看到島上那四座山了嗎?”“它們名叫虛雲,虛雲四峰。”“宗門的名字就叫虛雲好了,虛雲宗。”“我是大師兄,”藺負青輕輕勾起一點笑,轉而指了指自己和正驚異的方知淵,“他是二師兄。”方知淵愕然道:“你犯什麽病?”藺負青恍若未聞:“我們還有個師父,有個小師妹。”最後,他指向那群……在修士眼中卑賤如螻蟻,在凡人眼中肮髒如臭蟲的十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