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二人來到一間普通的酒館,小二笑嘻嘻地上前相迎,“二位客官,想要吃點什麽?小店一應俱全,請隨便點。”

    陳南楓覺得有些口渴,隨口說道:“那就先來兩杯咖啡。”

    “咖……啡?”小二倍感詫異,不單如此,其它客人紛紛向陳南楓投來異樣的目光,一個個私底下好像在竊竊私語著什麽,從他們的打扮來看,當中有不少是本地的富商,還有一些是達官貴人。

    陳南楓毫不客氣地瞪著他們,暗自嘀咕道,看什麽看?不就是點杯咖啡,用得著在那裏嚼舌根嗎?關你們屁事!

    “陳大哥,陳大哥。”

    聽到鄭小月兩聲親切的唿喚,陳南楓頓時轉怒為喜,淡淡一笑:“小月姑娘,這些人連咖啡都沒聽過,真是一點見識都沒有,咱別理他們,”說罷,他迴過頭見小二如同木偶般地站在那裏紋絲不動,僵硬的表情實在令人憐憫,於是爽朗笑道:“小二哥,剛才隻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不用那麽緊張,像咖啡這種西方極品,你們這裏當然沒有,還是替我們上兩壺茶吧。”

    “唉,好嘞,客官請稍等,馬上就到!”小二樂嗬嗬地甩著脖子上的毛巾往後堂走去,鄭小月好奇地問道:“陳大哥,您方才說的什麽‘咖啡’,究竟是何物?能喝嗎?”

    “當然能喝,西方人把這東西當作茶來泡著喝,而且它的價格比茶葉還貴。”說到這裏,陳南楓注意到旁邊有幾個中年商人在偷偷地瞄著自己,便故意提高嗓門接著說道:“此物隻應天上有,但凡稍微有點頭腦的人,他們就會想到怎樣將它運到中原一帶倒賣,而不會整日為那些不賺錢的買賣而勞累。”

    陳南楓的話讓幾個中年商人聽得直咽口水,然而卻觸怒了在場的那些達官貴人,他們憤憤不平地來到陳南楓的跟前,其中有個大胖子首當其衝,道:“臭小子,你胡說什麽?論茶道,我們中土的碧螺春、龍井,毛峰,試問有哪一樣在當世不是首屈一指?而你口中的‘咖啡’根本難登大雅,老夫為官多年前所未聞。”

    “不錯,你簡直是大言不慚。”達官貴人中走出一個衣著顯赫的瘦老頭,他的情緒比胖子更加激烈,說不到兩句,便要出手教訓,幸好陳南楓躲得快,要不然這臉上肯定留下一個皺紋斑斑的手掌印。

    “幾位大人請息怒。”說話的是商人中的代表,年紀四旬有餘,下頜留著細長的胡須,他叫柳富渠,是京城一帶有名的茶商。

    柳富渠慈眉善目地看了陳南楓一眼,然後微笑地說:“其實剛剛這位公子的話也並不是沒有道理,朝廷連年征戰,百姓流離失所,縱然家中有個幾畝茶園,試問還有誰願意去采摘,因此,這幾年茶道一直不景氣,有不少茶商已經改行,正所謂‘砍頭的生意有人做,虧本的買賣未必有人肯幹’哪。”

    在坐的其它商人紛紛點頭稱是。

    “說得好,太精辟了。”陳南楓興高采烈地鼓掌,那些達官貴人狠狠地朝他翻了翻白眼,為了調解官商之間的和氣,鄭小月身為公主豈能坐視不理,於是挺身說道:“各位前輩可否容小女子說一句?”

    “姑娘有話但說無防。”柳富渠畢恭畢敬地退到一邊,那些達官貴人們壓根就沒把一個弱質女流放在眼裏,一個個漫不經心地把頭扭到一邊,有的甚至冷言冷語地吐了一口痰,鄭小月看到這裏,神情不免有些沮喪,隻好識趣地迴到座位坐下。

    “小月,算了,你一心為他們好,可是有些人就是不領情。”陳南楓壓住心中的怒氣,冷冷笑道:“有些人哪,表麵上滿口的仁義道德,背地裏有幾不為自己的利益著想,中土的名茶固然有很多,可是並不適宜如今的亂世,這一點就連幾位在座的茶商都知道,可他們呢?偏偏趁著亂世之秋從中謀取暴利,中飽私囊,為官者不清視為不忠,該殺!歪取事實,捏造謊言者視為不敬,當斬!這種不忠不敬之人與市井無賴有何區別,又有什麽臉麵在朝為官?”

    陳南楓的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刀,直接捅進了那些達官貴人的心窩裏,他們一個個被說得麵紅耳赤,尤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哪敢冒出一個字。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公子的一番話字字鏗鏘有力,字字鞭入柳某的心。”柳富渠故意順水推舟,繼而給那些達官貴人留個台階。

    “哼,我們走!”貴人們覺得臉麵無存,隻得氣勢洶洶地走了出去,臨走時,胖貴人走到陳南楓的跟前,不屑地問:“小子,你叫什麽名字?”

    “陳——南——楓!”陳南楓理直氣壯迴答。

    “很好,陳南楓,本官會記住你的!”言畢,他甩著袖子踱步離去,掌櫃趕緊追了出來,柳富渠揮手攔住他,說:“掌櫃莫追,這些大人的賬就記在柳某身上。”

    掌櫃愁眉不展地說:“柳先生有所不知,他們這些當官的平日裏在這裏白吃白喝,老朽倒也習慣了,可是今日……,老朽怕他們會找小店的麻煩。”

    “他們敢?”陳南楓義憤填膺地走了過來,罵道:“他媽的天天吃霸王餐還這麽囂張,要是讓我見了皇上,一定讓皇上開除他們。”

    “開除?哈哈哈……”柳富渠及在場所有茶商哈哈大笑,陳南楓莫名地迴到鄭小月的身旁,低聲問道:“小月,我是不是說錯話了?”鄭小月嫣然一笑,小聲說:“陳大哥,皇兄乃一國之君,不是平民都可以見到的。”

    “這個我知道的,可你不是公主嗎?”陳南楓說道:“小月,你進宮之後一定要替我好好檢舉他們,什麽德行?都一大把年紀還在這裏作威作福,嚇唬誰呢?”

    鄭小月撲哧一笑,“陳大哥,小月答應你,不過你也要答應小月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跟我進宮,留在皇兄身邊幫他……”鄭小月沒來得及往下說,陳南楓大驚失色,連忙搖頭:“留在皇帝身邊,那不是太監幹的事嗎?不,不行,命根都保不住,做男人還啥樂趣?”

    鄭小月俏臉微紅,道:“陳大哥,你誤會小月意思了,現如今朝中大權一直由李進忠把持,包括剛才您看到的那些大官,不難看出,他們都是李進忠之流,而身居宮中的皇兄形同傀儡,隨時都有可能遇害,你還記得上次禦膳房下毒一事嗎?那次若不是您出現,恐怕皇兄他……。”

    “不當太監?那就好辦?隨便讓你哥哥給個混飯吃的差事吧,最好能經常出宮,這樣一來,我就能邊打工邊尋找無塵的下落,到時就可以早點迴到我那個年代。”

    鄭小月見他點頭答應,心中一陣竊喜,就在二人背著大家交頭接耳時,柳富渠眉開眼笑地走到二人的桌前坐下,調侃一笑:“陳兄弟,想必這位就是尊夫人吧?二位果然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啊。”鄭小月不由得臉色通紅。

    “柳先生……”陳南楓慌忙開口解釋,可惜還是晚了一步,柳富渠笑著說:“陳兄弟無須解釋,柳某也是過來人,看二位的樣子應該是新婚燕爾,不過最令柳某汗顏的是陳兄弟之前的那番話,想不到陳兄弟年紀輕輕卻有著如此大的抱負。”

    “抱負?有嗎?我怎麽沒覺得?柳先生過獎了。”陳南楓的樣子就像一個一問三不知的學生,但在柳富渠看來,這正是他謙虛的表現。

    “小二,來一壇上好的隨城女兒紅,今日我要與陳兄弟暢飲幾杯。”柳富渠把目光轉向一旁的鄭小月,笑著說:“陳夫人,柳某向來識英雄、重英雄,就衝著陳兄弟剛剛罵那些狗官的那番話來看,陳兄弟絕對是當世之英雄,您算是嫁對人了。”

    鄭小月剛要解釋,小二已將美酒呈上,柳富渠先後又要了幾道菜,而後親自為陳南楓、鄭小月斟酒。

    “來,柳某敬二位一杯!”柳富渠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在場茶商紛紛為他鼓掌叫好,陳南楓心裏有數,所有茶商當中大部分都是些虛情假意的小人,他們一個個表麵強顏歡笑,說不定背地裏就藏著一把刀。

    由此可見,柳富渠並非一般人,除了是茶商中最富有的富商外,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與皇親國戚沾邊,不過這些都不是陳南楓最想關注的,眼下令他最頭疼的便是怎樣找到無塵。

    想到這裏,他的眉毛皺成一團,美酒對他來說更是淡而無味,柳富渠見他神色異常,語重心長地問:“陳兄弟,你有心事?”

    “沒……沒有。”陳南楓笑著搖搖頭。

    “沒事就不要悶悶不樂的,來,我們一同共敬陳公子一杯。”柳富渠再次端起酒杯領著幾個茶商過來向他敬酒,畢竟盛意難卻,陳南楓沒有理由去推辭。

    兩難之際,多虧鄭小月急中生智,眼含醉意的看著陳南楓,說:“相公,為妻有些頭暈,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快些迴去吧。”

    “娘子,你也真是,叫你少喝點,你偏不聽,現在倒好……,哎,真掃興,行行行,怕了你了。”陳南楓假裝很生氣地樣子,隨手將她攙起,然後轉過身對柳富渠賠笑道:“不好意思,內人一向不勝酒力,實在抱歉。”

    二人的演技愣是瞞住了眾人,柳富渠納悶道:“陳兄弟,陳夫人好像沒喝多少,怎麽……”

    “哎,這女人哪就是麻煩,改天,改天我陳南楓一定請大家痛飲幾杯。”言畢,陳南楓摟著鄭小月急匆匆地走出酒店,然而,令他們意想不到的是,門外早已被官兵重重包圍,為首的正是南宮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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