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盛夏,蔚藍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太陽高懸在空中,就像一個大火球烤著大地,大自然的萬物極像在蒸籠裏,悶熱難忍,樹木熱得彎下腦袋,路邊的野草也因此失去了屏障,隻能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這時,林間的小路上閃出一個魁梧的身影,由於他走路步伐太快並且手裏還打著一把古色古香的紙傘,因此,任誰都無法看清他的真麵目,隻能遠遠的、大致上看到他的背影,隻見他身穿白衣,烏黑的長發隨著身體的前行來迴搖擺,他的腰間被一根黑色的飄帶束裹著,腳上套著一雙黑色長靴,走起路來力度十足。

    他的身體散發出一股冰冷的寒氣,這種異常現象與現實的環境顯然背道而馳,然而正因為他的到來,路邊的野草才得以奇跡般地挺直腰杆,大樹才得以抬起腦袋喘上一口氣,無論是樹也好,草也罷,它們多麽希望這位不速之客能留下來,哪怕多停留那麽一小會兒。

    可是,白衣人似乎並不關心周圍因他而改變的奇景,隻顧著埋頭繼續往前走著,直到聽見附近有兩個小孩在吵架,他這才放慢腳步,不慌不忙地往聲音的方向走去。

    “這隻鳥是我打的,你憑什麽跟我搶?”

    “不,是我打的,快把它還給我,不然我要告訴娘,說你欺負我。”

    白衣人走到跟前,發現爭吵的是兩個十一、二歲左右的小孩,而且每人手裏同樣都拿著一個樹丫做的彈弓,通過他們的對話不得而知,他們原來是兩兄弟,哥哥手裏拎著一隻死麻雀,二人都說麻雀是被自己打下來的,弟弟見搶不過,便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白衣人收起雨傘,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扶起哭哭啼啼的弟弟,微微一笑:“小朋友,不就是一隻鳥嗎?你就讓給哥哥吧。”

    “不行,自古以來,隻有哥哥讓弟弟的,哪有弟弟讓哥哥的道理?”弟弟撅著嘴巴說道。

    “……?”白衣人愣是答不上來,隻好去勸解一旁的老大,“那你就讓著弟弟?”

    “不行,哥讓的不是一隻鳥,是技術,我才不會那麽傻呢,再說了,剛才明明是我打下來的,他卻說是他打的,真不要臉。”

    “你才不要臉!”

    “你不要臉!”

    ……

    二人喋喋不休的吵了起來。

    “都別吵了!誰再吵,我割了他的小雞雞。”白衣人大喊一聲,希望能唬住二人,剛開始他還以為兄弟二人接下來會握手言和,誰知五秒鍾都不到,兄弟二人一反常態,兇神惡煞地瞪著白衣人,朝天呐喊:“爹,有人欺負我們!”

    “是誰?誰敢欺負我兒子?”未等白衣人反應過來,迎麵突然響起一聲巨吼,那聲音猶如老虎叫春,粗中有細,又如獅子咆哮,使得附近的飛禽野獸倉皇而逃。

    “爹來了!”話音剛落,白衣人覺得身後有隻魔爪在向他伸來,便以最快的速度閃到一邊,接著騰空後仰,雙腿徑直踢在來人的胸前,致使對方當場摔了個大馬趴,白衣人跳到那人身邊定眼一看,不由得開懷大笑,“大頭象,原來是你,我還以為是誰呢?”

    大頭象驚愕地抬起頭,臉色不禁僵住了,眼前是一張極其英俊的臉龐,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倒映出一個成熟男人的魅力,尤其是笑起來時那深深而又熟悉的酒窩更是令他深信不已,他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半天才冒出一句:“附馬爺?怎麽是您?”

    “嗬嗬,當然是我了。”被稱作附馬爺的白衣人眉開眼笑地握著大頭像的手,大頭像猛地把手縮了迴去,謹慎道:“附馬爺,您的手為何這般冰冷?”

    白衣人麵帶微笑地把手收了迴來,正要迴答他的問題,大頭像擔憂地說:“是不是寒陽神功引起的?都這麽多年了,您體內的毒還沒驅散?您打算就這麽拖著?”

    “放心吧,爺我沒完成任務是不會死的。”

    “您還在找她?”

    白衣人想了想,點點頭,大頭象惋惜地歎了一口氣,而後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就在這時,樹林深處突然傳來女子唿救的聲音,“救命哪,救命哪!”

    白衣人二話沒說,立即往樹林深處跑去,大頭象帶著兩個兒子相繼跟了過去。

    畫麵中,隻見一對年輕夫婦跪在地上,周圍圍著一群氣喘籲籲的強盜,領頭的獨眼龍衝著夫婦二人冷冷笑道:“你們就別費力氣了,你們是跑不出去的。”

    “各位好漢,我們夫婦已將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都交給你們了,求求你們放過我們吧!”男人老實巴交的說,獨眼龍又道:“放過你可以,不過她不行,她比你可要值錢多了。”說著,他色眯眯地看著一旁不敢吱聲的女人,細看那女人,雖談不上國色天香,倒也有幾分姿色。

    “大哥,少跟他囉嗦,就讓弟兄們先把這小娘們帶迴山寨再說。”說話的是一個下巴最尖的猴子,獨眼龍笑道:“好吧,就聽你的,弟兄們,把她給我弄迴去。”

    “是”

    正當強盜們得意洋洋地向那婦人張牙舞爪之際,獨眼龍突然發出一聲尖叫,眾人迴過頭見他彎著腰,兩手捧著襠部哇哇叫痛。

    “大哥,您怎麽了?”

    “有……有暗器!”獨眼龍疼得直咬牙,強盜們嚇出一身冷汗,一個個本能地護著下麵,生怕自己的命根不保。

    “是誰?給老子滾出來!暗劍傷人算什麽本事?”猴子壯著膽子朝四周亂罵一氣。

    暗劍傷人?哼哼,小孩子的彈弓用來打鳥蛋,老子的槍專打人蛋,現在讓你見識見識,躲在樹後的白衣人拿起彈弓對準他的襠部,隻聽‘啪’的一聲,小石子正中猴子的大腿根處。

    “娘啊,痛死我了。”猴子疼得雙手護著褲襠狼狽而逃,獨眼龍嚇得夠嗆,於是帶著其餘人拔腿就跑。

    白衣人將彈弓還給大頭象的兒子,隨後和他們一起往迴走去,隻聽後麵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英雄請留步!”

    白衣人迴眸一笑:“我不叫英雄,我叫陳南楓!”

    “陳南楓?那不是附馬爺麽?”婦人猛然反應過來,夫婦二人慌忙撲倒在地:“草民叩見附馬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陳南楓頭也不迴地加快步伐朝見走去,大頭象邊走邊樂嗬嗬地說:“附馬爺,事到如今,天下間提到您陳南楓的威名,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

    “那又怎麽樣?該失去的還不得照樣失去?”陳南楓停下腳步,鄭重其事地說:“我還是希望能迴到一千年後,那裏才是我真正的故鄉!可惜,唉……”

    深深的歎息將他的迴憶推到了三年前:

    他本是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自認為優秀的青年,家住中國南部的靈海市。

    靈海是一座美麗的城市,並且也是一個充滿傳奇色彩的地方,事情發生在一個炎熱的下午,(準確時間為公元2010年8月11日13:30分),事發地點在靈海東側的中毫建築工地上,當時,民工們午休完畢,便各自帶著安全帽,三五成群地走出宿舍篷向施工篷走去,這時,隻聽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嘣”!

    傾刻間,整個地麵地動山搖,新建的樓盤來迴搖曳,尤其是六層以上的高層搖擺得特別厲害,看上去隨時都有倒塌的可能,不知道是誰咆哮了一聲:“地震,發地震了,大家快跑啊!”民工們嚇得抱頭四處逃散,場麵頓時亂作一團,混亂中,隻見從大門口的門衛室走出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年人,隻見他滿頭白發蒼蒼,額頭上布滿了深深的皺紋,上身穿著一件不大勻襯的保安短袖襯衣,下麵套著一條褪色得不成樣子的褲子——他叫陳繼元,是負責看工地的門衛,陳繼元手裏拿著一把扇子來迴輕搖,表情顯得非常鎮定。

    “陳大叔,您怎麽還站在這?都要發地震了,快點跑吧,這房子馬上就要倒了。”說話的是工地的負責人(包工頭)李海光,他隨手指著陳繼元身後的樓盤,連喊帶跑地逃命而去。

    陳繼元慈眉善目地搖搖頭,“淨瞎說,要真發地震,你們能往哪跑?哎,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再說了,我一個老頭子還怕啥?隻要南楓這小子以後能為陳家爭口氣,我就是死也安心了。”說到這裏,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無奈和遺憾。

    此時此刻,地麵漸漸恢複了以往的平靜,樓盤停止了搖擺,一切恍然如夢,民工們這才不約而同地跑了迴來,然而他們這次並未直接走進工篷,而是謹慎地站在中間的開闊地上,在他們看來,‘地震‘雖然過去了,可難保不會有‘餘震’,工頭李海光一臉納悶,邊用毛巾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邊罵道:“媽的,這麽熱的天還跟老子來這出?這是唱哪門子戲啊?”

    陳繼元微微一笑,“嗬嗬,李頭,我說你們這些小年輕也真是,你們哪,一定是沒見過地震吧,我可是見過一迴,剛才那不是地震,瞧把你們給驚的,要是地震的話,估計我們這些人沒有幾個能活著出去。”陳繼元說得沒錯,24年前唐山大地震時,剛好趕上他在服兵役,而且就在唐山,所以對那次的地震記憶猶新。

    “陳大叔,您當過兵膽子大,我們哪能和您比呀?”說話的是一個叫做喬三的光頭漢子,別看他長得五大山粗,現如今三十多歲的他仍然光棍一條。

    喬光棍倒吸一口氣,“再說了,您還有南楓,而我到現在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

    “一定是上輩子缺德事做多了。”人群中七嘴八舌,不知道是誰嘲弄了一句,喬光棍頓時勃然大怒,橫眉怒目道:“誰說的?剛剛是誰?有膽子給我站出來。”

    在場人鴉雀無聲,沒有人敢承認,畢竟喬光棍的堂弟是這一帶的地頭蛇,誰敢得罪他,喬三帶著威脅的口氣說:“要是讓我查出來,看我怎麽弄死他!”

    “算了,喬三,大家都是同事一場,何必鬧得不開心呢?”陳繼元的好心勸慰卻遭來喬三的白眼,喬三似笑非笑 地看著他,“哼,說得好聽,你以為我不知道是誰嗎?整個工地除了陳南楓,又有誰敢不買我喬三的帳?”

    麵對喬光棍的搬弄是非,陳繼元氣得臉發青,憤憤不平道:“喬光棍,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南楓飯剛吃好就出去工作了,你少在那裏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你讓大家說,除了陳南楓還會有誰?”喬三振振有詞地看著周圍的民工,李海光麵紅耳赤的縮著腦袋,其實剛剛他也是隨口這麽一說,沒想到喬三非得徹查,這下可把他給嚇壞了,躲在角落裏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陳繼元,我喬三尊重你,才喊你一聲大叔,至於你那寶貝侄子陳南楓,兩年前要不是他,我堂弟的腿能斷嗎?害得我堂弟今後要靠在拐杖過活,要不是看在李頭的份上,我喬三決不會放過他。”

    兩年前,喬三的堂弟(外號鐵機)帶著一幫小混混到工地上找一個民工麻煩,陳南楓帶著一幫人趕走了他們,鐵機為此對他恨之入股,當天晚上夥同喬三帶人在半路上伏擊他,情急之下,陳南楓隨地撿起一塊石頭使勁砸在鐵機的膝蓋上,致使他當場暈迷,後經救治雖無性命之憂,但從此落了一個殘廢。

    事後,公安部門認定,鐵機因涉嫌故意尋釁滋事在先,陳南楓出於正當防衛無需擔負任何責任……

    陳繼元見他翻出兩年前的舊帳,便開門見山地說:“你要這麽說,那我得說一句,當年是你堂弟有錯在先,如果不是他在半路上伏擊南楓,也不至於像今天這樣,說句難聽的話,他能有今天都是他自找的。”

    “好啊,你還在護短是嗎?既然這樣,就別怪我到時候手下無情了,這件事沒完,我……”喬三氣勢洶洶地挽起袖子,提起嗓門大喊:“陳南楓,陳南楓,他媽的有種給我滾出來,不要以為一天到晚躲起來就沒事了。”

    “你這個孬種,你們陳家人都是賤胚…………”

    陳繼元實在氣不過,但又怕事情越鬧越大,隻好忍氣吞聲地往門衛室走去,然而,喬三罵得越來越起勁,“陳南楓,你這個懦夫。”

    “陳……”喬三突然停了下來,霎時,隻見人群中走出一米八的大個,年紀在二十五六歲左右,身穿一套幹淨的迷彩服,留著短平頭,烏黑的頭發下是一張方臉,黝黑的皮膚,高高的鼻梁,雙目晶瑩發亮且炯炯有神,總體上給人的第一感覺就一個字——帥,隻見他從口袋裏掏出一盒香煙,不慌不忙地抽出一根香煙刁在嘴裏,‘哢嗒’,空氣中頓時彌漫著一股嗆人的煙味。

    “陳……陳南楓,你終於肯出來了。”喬三站在陳南楓的麵前不禁有些心虛,連說話的聲音也失去了之前的底氣,陳南楓吐了一口煙,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說:“喬光棍,你不是要找我嗎?我現在就站在你麵前,咋的?為啥不罵呀?接著罵呀!”

    “你讓我罵,我就罵,你把我喬三當什麽了?”

    “當豬!”陳南楓猛地吸了一口煙,喬三勃然大怒,立即從地上拿起一根25厘米粗的鋼筋。

    陳南楓扔掉半截香煙,順勢從地上撿起一根木頭,說:“我知道你還在為你堂弟的事耿耿於懷,這麽些年你不隻一次找我麻煩,我受夠了,今天趁大夥都在,我們之間來個了結,說吧,在這還是在外頭?”喬三猶豫不決,甚至都不敢正眼看著他,這時,陳繼元聞訊從門衛室趕了過來,喬三故意打岔道:“喲,陳大叔,您快過來瞧瞧,這就是你的好侄子,到底不是自己生的,我看他壓根就沒把你這個伯父放在眼裏。”

    喬三的話一針見血地刺中了陳繼元的內心,正如喬三所言,陳南楓並非已出,而是他弟弟陳繼東的兒子,早在十幾年前,陳繼東夫妻因車禍身亡,隻留下一個八歲的獨子,陳繼元早年喪妻,未有生育,便將南楓領到家裏撫養,然而,南楓天生叛逆,喜好結交一些社會上的小混混,十八歲那年(高三未畢業)因參與打群架被學校開除,從此便跟著伯父在工地上當起了建築民工,一晃幾年過去了,在伯父的監督下,陳南楓漸漸改掉了以前的惡習,再也不是以前那個玩世不恭的小混混。

    “喬三,南楓是誰生的並不重要,也跟你無關,你趕緊走吧,我相信南楓不會與你計較,你們之前的恩怨一筆勾銷!”

    “哼,說得容易,上梁不正下梁歪!姓陳的沒一個好東西,尤其是那些有人生沒人管的小畜牲。”喬三不以為然道。

    “你說什麽?你他媽的再給我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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