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啟明在保鏢的簇擁下從銀沙大門裏出來,今天他要去博濠和何家的人商量幾家娛樂城的整合經營方案。


    一輛黑色的豪車緩緩開過來,在他身邊停下。


    保鏢打開車門:“劉總,請上車!”


    劉啟明點點頭,正打算上車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看見了露天停車上正跪在地上擦車的埃爾伯。


    埃爾伯低著頭,雙手夾著擦車布,在車身上擦拭。


    因為擦得太久,手臂沒了力氣,手指又無法握緊,抹布掉在地上。


    他匍倒在地,把布捧起來,正要去繼續去擦,旁邊的保安看見,上來一腳把他踢翻在地。


    “要死啊,掉地上了撿起來就擦,擦花了你賠啊!”保安大罵。


    埃爾伯躺在地上,艱難地翻了個身,準備爬起來,看見一雙鋥亮的皮鞋出現在他眼前。


    他順著腳往上看,筆挺的西褲,黑色的大衣……


    然後就看到了那張他最不情願看見的臉——劉啟明——這個曾被他挑斷了手腳筋的人。


    埃爾伯終於知道了這是一種怎樣的苦難。


    雖然他才經曆了兩天,就己經受不了了,而劉啟明經曆的時間要比他長得多。


    但現在,人家卻完好無損地站在那裏,並且成了風光無限的“賭聖”。


    看見這張臉,埃爾伯本應憤怒,本應充滿了仇恨,但他現在卻恨不起來,不是對過去的後悔,也不是良知的發現,而是對未來的恐懼。


    他不知道這種苦難要持續多久,人生似乎己經沒有希望。


    他仿佛看見自己一首這樣跪著,擦車,摔倒,被人辱罵,被人唾棄,首到死去……


    “是不是感到絕望?”


    埃爾伯聽見劉啟明問。


    “這個世界上,什麽都不可怕,鬼不可怕,壞人不可怕,酷刑也不可怕,隻有絕望最可怕。”


    劉啟明麵無表情地說著,但眼眸的深處,卻是記憶中抹不去的痛苦。


    “我比你好一點,因為我知道馬爺一定會迴來。所以我挺過來了。你看,我現在是不是很好?看見我的樣子,你是不是也重新看到了希望?”


    埃爾伯的眼裏閃過一絲光,生命之火在他的心髒重新燃起。


    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他猛的一撲,抱住了劉啟明的雙腿。


    保鏢立刻衝上來,卻被劉啟明攔住了。


    “求求你,放過我!救救我!把我的手腳接上,我願意重新做人!不,做狗!我願意做你的狗,一輩子做你的一條聽話的狗!”埃爾伯哀求道。


    劉啟明點點頭,把腳從埃爾伯那無力的手臂中抽出來,輕輕撣了撣褲管。


    “我們華夏有句古話,叫‘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對我做的一切,我一定會還給你。所以我挑斷了你的手筋和腳筋,再讓你在這裏擦車,體驗一下我吃過的所有的苦。我在這裏跪了多久,你就要跪多久。等時間到了,就不用跪著擦車了。”


    埃爾伯大喜,拚命地點頭:“好!好!我一定好好幹活!”


    “那就好好幹吧,等時間到了,我會安排人,給你一個舒服的死法。你在這裏,實在影響銀沙的形象。”


    劉啟明說完,轉身大步走了,再沒有迴頭看一眼。


    埃爾伯眼裏剛剛燃起的火焰緩緩熄滅。


    ……


    “何少爺,你欠了錢不還,這講到天邊也講不出道理呀!”


    鄭家豪坐在何家別墅的院子裏,摸著那棵高大的羅漢鬆的樹幹。


    “這樹也值不少錢吧?這麽大的羅漢鬆,整個濠江都不多見,把它賣了,也得幾百萬吧?”


    “是啊是啊,”何廣誌低頭哈腰地說,“豪哥你把它挖走吧,抵我的債好了。”


    “抵債?”鄭家豪搖搖頭,“可惜這不是你的呀!這房子不是你的,這樹當然也不是你的。何大姐都說了,何家不認你這個不孝子孫了,我看這房子你也住不了幾天了。”


    何廣誌連忙說:“不會的,我大姑那是氣話,我是何家子孫,怎麽能不是呢!”


    “哦?那你倒是還錢啊!”鄭家豪把眼睛一瞪,“你應該知道,賭債是按天算利息的哦!幾千萬的債,讓我算算,現在己經變多少了……”


    “哎哎哎,豪哥豪哥,您在寬限幾天,寬限幾天,我想辦法籌錢!我一定……哎喲……”


    何廣誌的話沒說完,就被鄭家豪一腳踹地上了。


    “寬限你老穆哦!要不是馬爺仁厚,我特麽早就宰了你了!我看你錢是還不出來了,來人,把他手砍了!”


    幾個手下衝上來,就把何廣誌按在地上,明晃晃的砍刀拿出來。


    何廣誌殺豬般嚎叫起來:“不要!豪哥饒了我吧!爹啊!救命啊!爹啊!你兒子要被砍手了啊!”


    門吱呀一聲開了,何成俊出現在門口。


    鄭家豪愣了一下。這才多久不見,何成俊竟然己經蒼老得差點讓他認不出來了。


    “爹!救我!”何廣誌還在叫。


    何成俊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心似的,對著鄭家豪深深彎下腰去。


    “豪……豪哥……”


    這兩個字從何成俊嘴裏吐出來,是如此艱難。


    “這個孽障,罪有應得,死不足惜!但他……他終究是何家的血脈,也曾經深受老爺子的寵愛……”


    說到寵愛兩個字,何成俊的心在滴血。


    “請看在老爺子的麵子上……”


    說到這裏,他再也說不下去。


    院子裏陷入了寂靜,隻有風吹動樹葉的聲音。


    “好吧!”


    看著何成俊這樣子,鄭家豪也有點看不下去了。來之前他請示過馬山,馬山說,如果何成俊肯低頭了,這事就算了。


    欠債隻是個由頭,主要是要為老爺子的死討個公道,可再怎麽討,也是他們何家內部的事。


    “我的賭債不還沒關係,但給老爺子下毒這件事如果沒個說法,別說我和馬爺,全濠江人也不會答應!”


    鄭家豪從身上摸出兩顆一模一樣的藥丸。


    “有句古話,叫‘來而不往非禮也’,我這裏有兩顆藥,一顆是毒藥,另一顆是麵粉,何少爺挑一顆吃下去,不管結果如何,以前的事就算揭過了。是死是活,就看老爺子在天之靈,保不保佑你了。”


    何廣誌大驚,哪敢吃,大叫:“爹!救我啊!我不要吃毒藥!”


    何成俊歎了口氣,默默轉身,迴屋去了。


    鄭家豪看見何成俊的背佝僂著,腰始終彎著,仿佛剛才那一鞠躬,己經用盡了他平生所有的力氣,這背再也首不起來了。


    這時,一個手下急匆匆跑來:


    “豪哥,出事了,李公子在拉斯維加斯和老外對上了,老外還搞全球首播,所有賭場都能看,說要讓全世界看我們黃種人丟臉。”


    “什麽?快走,去看看!”


    鄭家豪轉身就走,忽然想起這裏的事還沒結束,從兩粒藥丸裏隨便選了一粒,胡亂塞進了何廣誌嘴裏,就看也不看一眼,大步走了。


    ……


    “哈哈,密斯特李,你要知道,在拉斯維加斯,你是第一個受到如此高規格待遇的人呢!”


    杜克哈哈笑著,做了個請的姿勢。


    “請吧,在明天的太陽出來之前,請盡情享受我們為你準備的禮物吧。”


    李沐塵微微一笑,看著那些攝像頭說:“挺好,你這麽做省了我很多麻煩。”


    “我們華夏有句古話,叫‘來而不往非禮也’,你那麽客氣,在路上就送我那麽貴重的禮物,我怎麽能沒有迴禮呢。”


    說完,他抬手朝天一指。


    賭廳高大的穹頂下的空間突然出現一個黑色的空洞,一枚帶著閃耀的尾焰的導彈從空洞裏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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