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暮煙見李天照的母親支撐著站了起來,知道性命無礙,鬆了口氣,轉身一劍震飛了衝過來的萬戰將的兵器,那人也口吐鮮血的摔飛出去,卻直接暈死當場,沒辦法再爬起來。


    這當然是雲暮煙控製著力道,否則直接震死,毫無生還的可能。


    “既然是孤王的人,就不要再對我們揮劍!玄衣王將追殺是因為他們要離開亂戰之地,現在我會帶他們迴去。”雲暮煙說話間,接連揮劍震倒了五個追擊孤行人的萬戰將。


    蝴蝶劍見李天照的母親保住了性命,殺戮千影又真的給了孤王麵子,連忙就說:“不要再追了!讓她們退迴去!”


    “誰說讓他們走!”李天照的娘看著雲暮煙的臉,激憤難平!


    她許多年不曾吃過這種單方麵的大虧!眼下又是剛來亂戰之地,主動請纓來追擊的,現在還有這麽多孤行人或者,她卻要放他們走?


    玄衣明明說過,任務的目標就是全滅這些離開的孤行人!


    她,孤王的母親,怎麽能初來乍到就給孤王丟臉?


    更不要說——身邊那麽多老活計都被這個渾身浴血的女人斬殺!


    有仇不報,怎麽可能?


    李天照的娘忍著震傷的痛苦站起來,還要揮劍衝過去,卻被李天照的父親、陳皮以及幾個老夥計拽住,蝴蝶劍也急忙衝過來攔著她,扭頭對雲暮煙雲暮煙為的孤行人道:“你們快走!快點——”


    “不能讓他們走——”


    雲暮煙讓眾人快走,她落在最後,聽見背後的吼叫聲音時,她不由迴頭看了眼那一臉不知道怕死般的兇悍女人。


    ‘李天照說過他父母綽號搏命鴛鴦,還真是悍勇的很,隻是,她知道自己為何而拚嗎?’雲暮煙徑自護著孤行人們越去越遠。


    村主女霸主很是不甘心的道:“雲不該放過他們!”


    那些幸存的孤行人裏,就有許多眼看朋友被屠殺的憤怒叫道:“雲因為孤王,就不替自己人報仇了嗎?”


    “雲因為的不是孤王!而是你們!他們那麽多人,雲固然能把他們一個個的都殺掉,但等到雲殺了最後一個人時,這期間你們還會被他們殺死多少?雲今天來是為了救護你們,不是為了殺人!她時刻想著如何盡可能保護你們,你們從開始就不信雲,非要把自己置於險地,現在雲救了你們,不知感恩也就罷了,還要反過來中傷雲麽?雲剛才那麽多孤王的人都殺了,多少幾個少殺幾個還在乎?”夢中遊的妻子夢刀不等雲暮煙開口,就激憤的搶先接話。


    那些幸存的孤行人們被斥責的愧疚難當,至少都沒有臉麵再說什麽質疑的話了。


    可是,還是有人心裏覺得,夢刀說的不完全是事情。


    事實上,陪雲暮煙來的村主女霸主也覺得,雲暮煙住手,固然有不想多死人的緣故,可是,恐怕誤殺孤王父母妻子的理由,必然也是關鍵,至於兩者在決定中占據的比重,那就隻有雲暮煙自己知道了。


    又或許,雲暮煙自己也不知道。


    但女霸主什麽也沒說,夢刀不可能不明白,搶著答話,就是為了維護雲暮煙這個雲的形象,她又豈能拆台?


    再者,她實在覺得,旁人或許有資格因此質疑雲暮煙。但這些反對雲暮煙,一意孤行要離開,最後還是靠雲暮煙救下來的孤行人,是決計沒道理質疑的。


    雲暮煙什麽也沒說,拳頭捏的很緊。


    背後,還聽見了那把聲音在叫喊:“不能放他們走!快追啊!追啊——”


    夢刀扭頭看了眼,一語雙關的說了句:“這女人大概就是孤王的母親,全然是個玄天武王座下的標準合格戰士,恐怕比當初去村子裏時的孤王還更對玄天武王忠心,有這般樣的人在亂戰之地,將來日子恐怕不會好過了,也休想得到她的善意。”


    是孤行人休想得到她的善意?


    還是說,雲暮煙休想得到她的善意?


    女霸主輕聲接了句:“到底是立場衝突,就算孤王是雲的真朋友,孤王的父母妻子,孤王旗下的戰士卻不是。”


    “是啊。像今天這般,我們的人被孤王的母親帶人殺了;孤王旗下的戰士被雲殺了。將來難免還會生,孤王旗下的人戰死,他恐怕也會如雲一般為自己人痛心疾。”


    雲暮煙帶上袍帽,什麽也沒說的沉默著……


    “不能讓他們走!不能放他們走——玄天武王座下的戰士絕不怕死!可以死、絕不能退縮!陳皮快放開我,你要當懦弱的人嗎?蝴蝶劍你身為孤王座下第一個混沌劍客,得了孤王那麽多助力,初來亂戰之地的戰鬥就用怕死的膽怯作為迴報嗎?快放開我——快追他們、快追啊!”李天照的娘激動的大叫,眼看著雲暮煙親自斷後,護著那群孤行人越去越遠。


    終於,人都走的看不見了,眾人才放開了她。


    李天照的娘提劍基本,站在高處,卻已經不知道孤行人走出去多遠了。


    李天照的父親就勸說:“不要追了,追也追不上,別忘了玄衣的交待。”


    “玄衣的交待?她那是因為孤王擔心我們的安危!你別忘了自己是孤王的父親!今天戰死都不可笑,怕死卻有何顏麵見天照、有何臉麵有何臉麵見亂戰之地的無數戰士!”李天照的娘激動的斥責著,轉而又一把揪著陳皮,拽著他到一個又一個慘死老夥計的殘屍麵前,質問道:“過去你不是這樣!今天為什麽變的這麽怕死?你看看,你好好看看——我們性命相托的戰友們一個接一個的被那女人斬殺!而你們竟然不敢報仇,隻知道顧惜自己的性命!陳皮、你對得起他們嗎?你對得起他們嗎?你以前的勇氣都去了哪了?斷了條胳膊當了一些年的鐵匠、把你戰士的勇氣都消磨殆盡了嗎?”


    陳皮看著一具具殘屍斷骸,那些熟悉的老夥計們,才剛升上千戰將不久,剛興奮的通過戰時特例擁有萬戰將戰印,結果,就死在了指望大顯身手的初戰……


    “我看到了,也看的很清楚。我很清楚生命的珍貴,也很清楚一個沒有機會上戰場的戰士的痛苦!你可以因為悍勇喊殺,但你怎麽讓戰死的老夥計們死而複生?”陳皮斷了的右臂還在流血,他迎著李天照母親的目光,絲毫不讓。


    “戰死本來就是戰士的歸宿!你就是怕死!”李天照的娘大聲嗬斥,情緒很是激動。


    一眾老夥計都知道李天照母親的脾氣,連忙過來勸說:“好了好了別吵了,你們兩個現在心情都不好,一人少說一句,冷靜冷靜。”


    “怎麽冷靜?一個、兩個、三個……十一個老夥計,十一個人!全都被那惡女人殺死!她殺人就殺人,還喜歡把人一劍兩段!看著這麽多老夥計慘死在眼前,怎麽冷靜?陳皮,你怎麽就能隻顧自己的怕死?我們這麽多人,圍攻之下還殺不了那個惡女人嗎?戰士因為怕死就放過那樣的敵人活著離開?”李天照的娘繼續怒聲質問。


    陳皮心裏有氣,就說:“明明玄衣王將有叮囑,已經死了這麽多老夥計了,難道還要為了意氣用事再死更多嗎?你隻說戰士應該不怕死,就沒想過戰士怎麽死才值得?怎麽死是不值得?”


    “為玄天武王而戰——任何時候戰死了都值得!你連這都忘了?陳皮你到底在想些什麽啊!每一個戰士都知道的道理,你竟然忘了?你問問老夥計,除了你,誰會忘了戰士之心!你們忘了嗎?你忘了嗎?你忘了嗎?你記得嗎?”李天照的娘逐個去問,每個人都說記得,都點頭。


    陳皮看著那些老夥計的臉,無聲的露出一絲自嘲的笑。搏命鴛鴦夫妻倆是剛複活不多久,還懷揣著當年的年輕稚嫩和激情。


    可是這些老夥計不是剛複活,他們跟他陳皮一樣,都經曆了漫長時間和冰冷現實的捶打。他們仍然相信要為無望而戰,卻已經知道,自己的命也非常珍貴,能夠拚上王將複活親人少之又少,人死了就死了,傷殘到最後無法戰鬥了也就是廢了。


    隻是,大家知道現在跟李天照的父母說不通那些時間才能領悟的體驗,又都了解她的脾氣,所以都應付著說是,說好,說記得,說沒忘記。


    沒忘是沒忘,其實早已沒把那些奉為唯一的真理了。


    “看看、陳皮你自己看看——除了你,大家都沒忘!”李天照的娘怒目而視的瞪著他。


    陳皮實在有一肚子的真心話想說,卻又知道說了也沒用,李天照的娘根本就沒體會,不會聽。


    蝴蝶劍恐怕他們爭吵的更不可開交,也知道陳皮知道殺戮千影的厲害,就過去說:“我們全部加起來都不是殺戮千影的對手,剛才那個女人,就是在守護城殺數百後天混沌劍客的孤行人領,雲殺戮千影。”


    “還有你——”李天照的娘手指著蝴蝶劍的鼻子,很是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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