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見白時分,屋外的涼氣窗戶縫隙鑽進來,就像是在溫暖裏橫衝直撞的騎兵,讓人很不舒服。


    李天照把窗戶關的更緊,立時把寒涼堵在了外頭。


    玄衣伸著玉臂在被子外頭,眼裏透著甜蜜的期許,分明是要孤王迴去溫暖的被窩,若不然,她就要把胳膊放外頭受凍。


    李天照坐床邊,拿著她胳膊往被子裏放好,玄衣又伸出來抱著他。“我想與孤王同去。”


    “這事冒險,也隻是嚐試,再說內裏也需要人坐鎮,萬一局勢有什麽變化,你我都不在,就無法決斷。這些日子本來也是你在理會諸事,怎麽走得開?”李天照尋思著,倘若玄衣能走的開,他們一起去吸收混沌之氣也很不錯。


    而且此時,如果多加上玄衣,簡直更好。


    隻可惜……她到底是武王氏族,讓她知道了孤行人的事情,絕對不可能讚同。


    李天照也早明白玄衣的性格了,情愛歸情愛,她本身是個很有主意的人,玄天氏族的立場也是其原則,因此根本不可挑戰。


    玄衣單臂托著臉頰,拿手指在李天照大腿上畫圈,邊自道:“除了與孤王結婚時候在洢水城曾有並肩作戰,竟然都不曾一起殺敵立功,思來就覺得遺憾。也不知道亂戰之地的局麵何時才能穩定下來,那時就可以把一些事情交待下去了。”


    “到時候我們找個武王,一起去吸收混沌之氣,彌補今日之遺憾。”李天照也不知道未來會如何。


    看起來聯盟目前狀態不錯,但這隻是現在。


    狹長亂戰之地的十五位武王裏,大多武王的領地曾經都不小,可是,或長或短的時間,也還是沒落成了都城一座的窘迫境地。


    令人唏噓之餘,卻又足以讓人警醒。


    再大的領地,也都會弱下去。


    燦爛之後弱下去的武王是絕大多數,如八大武王那般的卻是少數。


    天下三十二武王,迄今為止另外二十四武王變化過許多次了,及時是最穩定的八大武王,現如今也麵臨著風武王的挑戰,甚至可以說,黃金之下的四位單論戰鬥力已經不如風武王,但混沌之氣、物資的儲備豐厚,卻又在風武王之上。


    狹長亂戰之地的立足根基才維持了半年多的光景,距離穩定的未來,實在遙遠的很,說不定形勢驟變,突然就被大地武王反攻奪迴去大半了呢。


    玄衣放開了李天照,縮進被窩裏,蒙著頭臉,然後說:“我去不了,孤王快走吧!不要讓我看著你離開,不然心裏難過。”


    “那……”


    “孤王快走!要不然,我就又忍不住留著你了!”


    “夫人保重。”李天照提了劍,推門出去,然後才現,外間的門竟然沒有關緊,大約是送進來早飯的人出去時遺漏了。‘也是粗心,讓玄衣知道了,少不得一通責罰。’


    李天照關上了門,看見侍女正小跑著過來,看見他時,滿臉的恐慌之態,忙不迭的告罪說:“孤王,我收了東西出來時騰不開手,門、門似乎沒有關好……”


    “可以先放東西在地上吧?下次注意,夫人還在睡,不要驚擾。”李天照趕著出,也不想為這種事情囉嗦一通,隻是奇怪她為何會被這般困住。


    那侍女似是有些委屈,輕聲說:“夫人說不允許餐盤置於地上。”


    李天照這才明白,就沒說什麽了。


    那侍女知道孤王沒告訴玄衣夫人,感激的道謝,這才去了。


    ‘玄衣管事卻是嚴厲了些……’李天照曾跟玄衣提過此事,但她卻說:非戰之人唯一的價值本就是從事生產勞作,在這裏做事既不需要戰鬥也不需要辛苦勞作,卻都還做不好,要之何用?隻是叫他們做事盡善盡美不犯錯而已,比起練功戰鬥和勞作生產不知道輕鬆了多少,孤王不要無謂的同情他們,否則他們隻會覺得偷懶犯錯是理所當然,待忍不住說他們時,反倒還敢來怨恨了!


    李天照固然覺得玄衣這想法苛刻了些,但說到底隻是內裏事情的看法不同,自然沒道理為此夫妻之間爭吵,本也沒必要非得說按照誰的來。


    倘若要理論,李天照覺得屋裏的這些事情玄衣理會的多,也當然該是按她的想法來。


    所以也就一直這麽著了,屋裏人都份外謹慎,見著玄衣了,大氣都不敢出。


    李天照有次無意中聽到府裏的人私下稱唿玄衣是‘玉羅刹’。


    玉是指其美豔姿容猶如玉刻,羅刹嘛……當然是說其嚴厲兇惡的可怕。


    好歹這綽號裏還有貼合事實的讚美,李天照也就隻當沒聽見了,更沒有對玄衣提起。


    送孤王出府的侍從歎了口氣,嘀咕說:“孤王一走,就隻剩玉羅刹,我們的日子更難過了!”


    “做好你的事情就行!”一旁的管家低聲嗬斥,他自然不會多嘴,卻職責所在,聽見了必須叫人別說。


    隻是嘛……其實他也是這麽想的。


    相較於玉羅刹,啊,不不不,是相較於玄衣夫人,孤王確實親和的多了,隻要求事情做好,不會苛刻要求其中細節都該當如何如何,更不曾見他嗬斥過府裏的人。


    有犯了錯誤,不宜原諒的,也隻是交待管家一聲,另擇合適的人替換。


    管家迴了府裏,就聽見把聲音在哭喊著求饒說:“夫人我錯了,我知道錯了,夫人……”


    管家循聲過去,看見一個侍女趴在冰涼的地上,正哭著求饒,他連忙過去,還沒來得及說好話,就聽見玄衣質問說:“知道為何罰你?”


    “知道、知道,我沒有把門關好,是我的錯。”那侍女害怕,根本不敢裝傻,忙不迭的就承認了。


    “知道就好。屋裏溫度那般異常,還以為瞞得過我麽?隻是今日孤王出行,不想惹他煩心,才等他走了再罰你知錯!念你知道錯了,就在地上趴上半個時辰,好好感受這等氣候的寒氣滋味,下迴關門的時候,就能知道關不緊時的害處了!”玄衣斥責罷了,又問了管家孤王出去的行裝準備,知道東西都準備的妥當,沒有遺漏,這才滿意的點頭。


    那管家哪裏還敢替那侍女說求情的話了?直覺推測,玄衣夫人本就嚴厲,孤王今日出去,她未來一些天都見不著他,此刻心情分明不會好,他是不敢去觸黴頭的了。


    那侍女得了玄衣的明確責罰,也不敢再哭喊求饒,難受時也隻敢盡量低聲的抽泣,哼哼,唯恐哭鬧會加倍受罰。


    府裏的人都覺得那侍女倒黴,可憐,有人做事情時就忍不住議論說:“聽說孤王的長夫人快升上千戰將了,到時候也會過來,我們的日子該能好過些吧?”


    “哼、做夢!”另一個人修建著昨天才修剪過的草地,不抱希望。


    “怎麽是做夢?長夫人來了,府裏的事情改歸長夫人管啊!”


    “你以為玄天之地跟神威之地一樣?玉羅刹是玄天武王氏族的,別說一個長夫人,就算前頭還有一百個,來了也照樣得聽她的!”剪草的人趴著身體,確定修剪過的草都一樣平整,否則的話,被現有一根比周圍長了出來,等待他的就是辣眼睛。


    是真的用辣椒擦擦眼睛的責罰,意思是他長眼睛也看不清草的長短,得給他的眼睛精神精神。


    “長夫人不一樣啊,孤王也得話吧!”另一個人很不甘心,他知道不少人都滿懷期待,指望著孤王的長夫人山芊啟早些來神威之地,救苦救難。


    “你是真沒看懂!孤王跟玉羅刹固然是情意綿綿,都不願意有口舌之爭,但這不是說,許多事情孤王想管就管得了!就玉羅刹那樣的,她不管著孤王就是愛的奉獻了!你還幻想著孤王能管著她別指染府裏的長夫人大權?”秀草的邊說便繼續修剪,尋思著也不知道這草為何長這麽快,才一天工夫,就有明顯長了些的。


    “……難道我們真的暗無天日了嗎?”另一個給樹枝、樹身、樹葉衝洗灰塵的滿懷悲切,希望驟然被這些話化作冷水澆頭,失望透頂。


    府裏人的這些話,李天照沒聽到。


    他也沒那麽關心府裏的事情。


    約定的地方,雲暮煙一襲深紫色的披袍,騎著白馬,已經在等他。


    “特意早些出門,結果還是你來的更早!”李天照提前了一刻鍾到達,本來估計雲暮煙會提前來,結果還是她更早。


    雲暮煙帶上袍帽,催馬出,笑著說:“因為知道孤王會早些到。”


    李天照微笑搖頭,催馬追上。


    兩人兩騎,日夜兼程兩千多裏路,終於抵達了精選的、最合適的第一個目標。


    位於大地武王領地北麵的夾縫武王。


    夾縫武王這個綽號,最初當然不是其綽號。


    如此充滿侮辱性的外號,是大地武王所起。


    當時夾縫武王成為大地武王的附屬,那時候還有一些自己的力量,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地武王66續續的‘借走幫忙’,後來就成了孤家寡人,手下隻有些戰鬥力有限的王將。


    突然一天,大地武王撕掉表麵尊重的偽裝,直接定了新規則,減少了供給的混沌之氣,要求其都城內的混沌劍客一經確認就去大地武王所屬的城市的修身殿學習本事。


    還說讓其改名夾縫武王。


    那時,夾縫武王憤怒也已經無用,反抗隻是自殺,最終隻有接受了一切。


    而這位夾縫武王,就是雲暮煙和李天照挑選的目標,不惜趕那麽遠的路,為的當然是——夾縫武王不但附屬與大地武王,而且因為早就放棄了治理事務,混沌之氣的儲備反而比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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