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現在教不了你了!而你說起跟他們的往事,也都是村裏見麵,他們教你本事的事情。他們還沒老,還是十年前鋒芒畢露,最自信滿滿的狀態。你這個當兒子的靠武勇之威成就最年輕王將的威名,他們在你麵前,如何當父母?在旁人眼裏,又如何當你父母?換了是平庸的戰士,那也沒什麽,你好他們樂得舒服自在的享受了。然而,你爹娘可不是那種人,他們肯定要戰鬥,要殺敵立功的,因為是孤王李天照的父母,他們還必須更拚,更勇!等他們升上千戰將了,也適應的差不多了。現在,少見麵就是最好的。這當然是逃避,但有些事情,就需要靠逃避換取緩衝的時間,這你應該可以理解吧?”


    李天照望著酒宴的場地,許多人正爆響喝彩之聲,直說搏命鴛鴦敘述的狀況驚險的嚇死人,虧得他們武勇過人才能化險為夷雲雲。


    陳皮歎說:“他們過去不會這般當眾講故事,其實也是在勉強自己,因為他們是你孤王李天照的父母,今天才會成為主角,他們就必須設法當好宴席上的角色,然而他們沒有經驗,又到底還是過去當十戰將的經曆,根本不知道怎麽才能當好這樣的角色。其實他們自己又何嚐不知道,那些喝彩之聲隻是看你顏麵的恭維而已?坐在那的,除了自己人,都是守護城的百戰將,誰不是身經百戰,誰沒有經曆過許多兇險的廝殺?又哪裏真會在意別人經曆的生死兇險事情。”


    “我明白了!以後這些事情,還要請千戰將多費心。我與爹娘確實需要磨合,也需要適應彼此各方麵的情況。雖然心急,但這些事情不是靠說幾句話,做幾件事就能解決。情感到底是源自於積累,問題的解決,也就需要時間。”李天照覺得,他父母突然死而複生,麵對的壓力也確實很大,心情大約跟他是差不多的。


    他們都對彼此存在‘應該怎麽樣’的期望,但真正是怎麽樣的,卻不可能是如期望那樣。


    隻有時間,才能慢慢的讓他們更深入的了解彼此,知道彼此到底是什麽樣的;也隻有時間,才能讓他父母知道如何麵對全新的處境。


    酒宴還在繼續,李天照的父母看似說的十分開懷,守忠帶頭,時而喝彩,時而被他們逗笑那般笑起來,於是那些百戰將們也都跟著喝彩,跟著笑。


    李天照迴去後,就問父母要不要聽守忠和旁人也說說他們遇著的驚險經曆,他父母當即就說好。


    守忠就接話話頭,開始分享,末了,他又讓旁的百戰將們一人說一個。


    如此,李天照的父母終於能緩口氣,歇息著。


    李天照低聲說:“爹娘想說話的時候就說,累了就讓他們說。隻是圖個熱鬧,你們說時他們會聽著,你們想聽時他們會說著。”


    這話無疑讓他父母覺得心定了不少,突然麵對這麽多百戰將,還有守忠這個城長,關鍵這些都是守護城裏的人,讓他父母難以做到從容麵對。而現在,他們正在緊張的適應中,此刻,無疑讓他們明確的知道了,他們可以怎麽做。


    “我們知道!”李天照的母親一如既往的要強,末了,又看著身旁的兒子說:“天照是王將,當然想說就說,想聽就聽!”


    “娘這麽說的話,姑且可以算是王將的特權吧。”李天照不禁笑了,其實他心裏並不這麽想。


    即使是個在編戰士,隻要願意就可以說,當然,有沒有人樂意聽則是另一迴事。


    但對於李天照來說,他以前也沒考慮過這種問題,因為滿腦子是功績,與此相關的他就敢拚命,於此無關的他就沒工夫在意。


    “王將很忙吧?”李天照的母親本來也想多了解他的事情。


    “本來事情很少,但我因為奔走奪風城和守護城,並不能一直在這裏陪伴爹娘,但會盡量多來看望。偶爾可能碰上武王臨時交托特殊任務,離開的時間長短就不一定了。但守護城這裏的事情,爹娘有什麽需要,隻管跟守忠說,他也是自己人了,目前在我旗下。旁的沒什麽要在意的,唯獨千殺劍法的事情關係比較大,既牽扯到別的王將,還涉及旁的武王,多方麵綜合考慮之下,我沒辦法傳授旁人太多招式。這些天,我仔細考慮後挑選了實用的三招,迴頭教授爹娘的弟兄們,以後爹娘單獨帶隊,守護城或者奪風城的事情都可以參加,功績積累的會更快。”李天照考慮之後,覺得還是該首先主動說明關鍵情況,如果等父母先開了口,他再說這些,倒有不情願因而尋借口的嫌疑了。


    “三招也太少了!”李天照的母親果然沒再強求傳授許多,隻是覺得不夠。


    “天照說了,既然牽扯的方麵那麽多,就不要勉強。”李天照的父親幫忙說話,雖然不明就裏,卻覺得又是王將,又是武王的,聽起來就覺得非同小可。


    “爹娘帶隊之後先看看情況如何?確實不夠用的話,咱們再調整。原本說到底,千殺劍法既是我的絕技,也是爹和娘的,你們該有相當程度的決定權。隻是爹娘沒複生的時候,這劍法就已經涉及了許多事情,遠的先不提,就說花刺王將本是第三王將,與我並肩作戰戰死重生之後,把她那名揚天下的獨門絕技傳了給我,作為交換,我傳了她三十六招千殺劍法。爹娘想想,我若輕易傳別人許多招式,不僅大家夥心裏不服,花刺王將知道了,也難免會心理失衡。爹娘關心的其實是夠不夠用,等嚐試一段時間,確實不夠的話,再商量著增加,也不晚,爹娘覺得呢?”


    “我看可以。”李天照的父親當即表態,又怕妻子還堅持,忙說:“天照考慮的周到,如果大家夥夠用,就沒問題。一上來學的已經比旁人多兩招,又是因為我們才開特例增加的人手,他們能理解。”


    “那好,先試試。”李天照的母親這才答應,但其實,她也如丈夫一樣,覺得孩子現在的情況他們完全不知道,聽起來牽扯的卻都很不得了的人物,自然也不好堅持初衷,再者李天照又留了餘地,她實在沒道理不答應。


    “花刺王將是誰?天照跟我們說說吧。”李天照的母親答應之後,又忍不住好奇的關心他的事情。


    “好……”李天照剔除了一些機密信息,譬如四方之地,以及南米之地的任務具體,直說去過哪裏,一起並肩作戰過的大概情況。他見父母都聽的很認真,完全沒有在意守忠旗下的百戰將們在說什麽,笑什麽。


    複生以來,李天照是第一次跟父母聊家常,原本這也是增進了解的機會。


    陳皮見狀,十分高興,就去陪著守忠他們繼續說話。


    守忠本來也見機,知道需要維持場景,要是宴席突然結束,有人走的話,氛圍也就打破了。


    於是,也不管時候早不早晚,該不該散,一群人就繼續輪番講經曆,維持著氣氛狀態。


    這般說著,不覺時間過的飛快。


    許多人都喝的喝不下去了,困的趴那睡著了。


    守忠打著嗬欠,看山芊啟都困的靠李天照懷裏睡著了,然而他們三個還在那說著,明擺著,把旁人都給忘了。


    守忠看看陳皮,見後者避開他視線,假裝看不到似得也趴桌上睡了。


    守忠還能說什麽?


    隻好也支著臉,就那麽坐著合眼入睡。


    他想著,迴頭還得笑哈哈的對李天照父母說:‘今晚的宴會喝的太盡興了!’


    東方見白時分,李天照還沒有困意,但這些年的大體狀況也說的差不多了,他父母聽完,許多想法。


    旁人眼裏,隻有孤王功績飛升的奇跡,李天照自己的敘述裏,卻隻有當時各種關口做選擇的想法,以及經曆的關鍵細節,至於最年輕王將的榮譽什麽的,於他經曆危險的過程時,又有什麽助益呢?


    隻不過是這些經曆順利熬過來的附帶產物,至於有多少如他那般選擇,卻不幸沒有熬出來的戰死者,也就不為人知了。


    李天照的母親很是心疼,他們夫妻在關鍵的十年,沒能幫上忙,當初說送他進城裏的修身殿,也沒有實現,雖然他們是戰死了,無可奈何,卻到底覺得虧欠。


    “天照,你一個人是太辛苦了。山芊啟既然是你的妻子,不管以前怎麽樣,將來你們攜手與共一輩子,那就必須並肩作戰一起殺敵立功,不可能再是你一個人去拚命!玄天武王座下的戰士,奮勇是必須的!你不能由著她的性子,現在你是王將,也不能跟她並肩作戰,等過些時候,我跟你父親升上百戰將了,就讓山芊啟跟我們一起作戰!”


    李天照尋思著父母的嚴厲要求,不知道山芊啟是否吃得消,正考慮時,山芊啟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主動積極的表態說:“這次遇難也讓我自己深刻反省了!以後我就跟著爹娘一起戰鬥,一定會變成勇猛的戰士!”


    “好!有這番認識才像話!以後我們會嚴格要求,一定讓你盡快變成勇猛的戰士!”李天照的父母十分高興,他們本來不喜歡山芊啟,但她已經是李天照的妻子,隻能是想著改變她的認識。


    現在看她如此主動,頓時對她有了期望,印象也就隨之改善。


    李天照是很懷疑山芊啟能否熬得住他父母的訓練的,但是,看她此刻滿臉都是積極奮鬥的熱情,他也不可能潑冷水。


    隻能希望山芊啟能熬得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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