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腳印在林間不斷增多,可李天照自己卻看不到,隻知道每一步踩下去,都有些濕熱。


    他隻能維持狀態,迅速的移走,移走,移走


    停下來,就無法迴避黑暗中看不見的敵人的攻擊。


    每一次退避的反擊,他都務求殺傷‘壯漢’的要害。


    頭部,脖子是最常招唿過去的地方。


    但對方始終像空氣那般,擊中了,卻似沒有打著。


    如果不是戰印和體印總是能吸收到力量,李天照怕是也沒有了繼續堅持反擊的自信。


    不過,黑暗中的敵人追擊的那般迅快,他就是想走,也難以甩掉。


    尖銳的山石讓他步步血印,一踏一痛,過處的林間,記住的竟都是苦痛。


    然而生死壓力麵前,便是繼續下去雙腳會廢掉,他也無從去考慮。


    旋動的金紅劍光,在黑暗無光的樹林裏,一次次閃亮,閃亮卻始終照不出明明在那裏的敵人的模樣。


    黑暗中追趕著的敵人時不時的發出低吼之聲,聲音也變的越來越清晰,慢慢的,竟然還有女性化聲音的特征了。


    ‘這人怎麽迴事?擬聲之法嗎?隻是,這般用法有何意義?’李天照實在覺得,黑暗裏的敵人透著太多古怪,怪的讓他甚至忍不住覺得他到底是不是在跟人戰鬥?


    然而,若不是人,又能是什麽?


    李天照不知道他自己到底在林中移走了多遠,甚至也沒有再計算他到底斬了黑暗中的敵人多少劍。


    他隻是覺得,疲憊感陣陣襲來,那感覺就仿佛在村裏練了大半天的劍似得。


    可是,他身體裏的力量卻還很充沛,不但如此,他甚至明顯感覺到,揮劍的有力感,勝過了剛開始一大截。


    ‘這壯漢雖然動作迅猛,卻抓不著我,也不見有別的什麽厲害手段,幸虧不是混沌劍客,否則我怕也應付不了他的混沌碎片力量了。’李天照暗暗慶幸,卻突然看見,他自己揮動的劍光裏,多了些白色的刃光。


    而這東西的出現,竟然讓他每次擊中時,黑暗裏的敵人都會發出痛唿之聲!


    ‘白光是什麽東西?’李天照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是何物,但黑暗中看不見敵人的異常反應,卻讓他精神大振!


    無論如何,若這白光能對敵人產生更強的殺傷作用,那就是好事了!


    李天照抖擻精神,維持冷靜,移走,揮劍,全都極力保持穩定,絕不讓自己犯錯,不給黑暗中的敵人任何可乘之機,不急不躁的維持迴避,反擊的戰鬥節奏。


    自從劍光裏多了白色的刃光,不但每次都讓黑暗的敵人發出痛唿,李天照也發現,每次攻擊時體印和戰印吸收到的力量也變多了,而且是明顯變多。


    ‘如此越打越強,我還有什麽可怕?全當是在練功,戰印和體印的力量一起飛漲,這等好事,平日我上哪裏去尋?’李天照這般想法,也就能繼續保有維持狀況的耐性。


    他知道這般打法很磨人,但敵人狀況不明,此刻他處於明顯的有利戰況,這時候因為急於結束戰鬥而喪失耐性的話,隻可能把戰況從好變壞,隻會讓本來碰不著他的敵人得到可乘之機。


    迅猛,這本就是千殺劍近身廝殺的極端優勢。李天照清醒的知道這一點,因而眼前的戰況,維持下去就是他最佳的選擇。


    初時的揮空,如果是最難熬的,那麽此刻新增的白色刃光讓壯漢的痛唿,就已經不那麽磨人。


    盡管揮動的劍仍然沒有受力之感,但每次斬中,敵人都有聲音叫響,也就有了斬擊生效的信心。


    可有效歸有效,又不知道斬中了多少劍,黑暗中的敵人,還是不見力量衰弱,好像永遠都打不死似得。


    李天照的雙腳早疼的麻木了,也不知道步走中流了多少血,也不知道黑暗裏的敵人到底還能吃他多少迴的攻擊才會倒下。


    他知道已經廝殺了很久了,卻不知道具體多久。


    心裏頭一次次的產生絕望的念頭:他不可能比敵人堅持的更久。


    每次,李天照都迅速把這念頭甩開。


    他要進武王殿複活父母,不能在這裏倒下,哪怕還有一口氣在,也絕對不能灰心放棄!


    也許就在下一刻,也許就在下一個瞬間,敵人就撐不住了。


    是的,敵人撐得住和撐不住,本來就可能發生在任何一個瞬間。


    為什麽該在這裏的豐吟至今還沒有現身?


    她理當聽到了壯漢最初襲擊他時,擊飛斷樹的響動才對。


    她應該知道,遇襲的是他。


    ‘她喊我來,原來是要借刀殺人,這敵人的情況她一定了解。讓我獨自來了雨木林裏,就是盼我被殺死,她就不必與我配婚了。隻是,這等做法,根本就是違抗武王之令,難道她自己不是死路一條?便是我死了,武王沒有證據,也是會猜到。她為了不配婚,甘願冒著把命搭上的風險?’


    這樣的戰鬥狀態,讓李天照實在有時間思考許多。


    他有些慶幸,這趟山芊啟幸虧沒有來,否則的話,麵對這樣的敵人,他真沒辦法護得主她。


    這樣的敵人怎麽去擋?


    他隻剩迴避而已,根本沒辦法招架。


    ‘豐吟真是狠毒,如果帶了山芊啟來,又讓她毒計得逞,豈不是雙雙命喪此地了?’李天照想著,很是憤怒。


    他能想到豐吟何以不願意配婚,但事情又不是他強求來的,是武王指定,他又有什麽錯!


    他又不欠她豐吟什麽,她非不願,自己去抗命武王好了,憑什麽想拿他李天照的命去成全她的不願!


    ‘爹娘那般好,我也就想遇到個娘那般英勇善戰的妻子,一起殺敵立功,攜手共進,怎麽配婚的卻一個比一個可怕。山芊啟原先脾氣很遭,現在倒是與我一樣,有心反省,隻是沒有殺敵求進的之心;這豐吟倒是混沌劍客,卻竟一心要置我於死地。武王親自預測的配婚對象,怎麽也會如此?到底我和她哪裏適合配婚了?’


    李天照想著許多問題,可手裏的劍,卻不見停。


    突然,他感覺到氣流中發生了新的變化。


    有人在靠近!


    是的,有一個人,正從後方靠近。


    ‘難道誤會了,是豐吟來幫忙?’李天照正尋思著,感覺到那人更近了,氣流變化的信息,讓他對來人的情況有了更多的判斷。


    ‘這人不該是豐吟,比我還要高些,肢體粗壯,應該是男性。此人該沒有聽聲之能,移走笨拙,像是拿兵器試探路況,他該是聽到動靜來的,難道是跟豐吟一起的?’李天照記得寄存馬匹的時候,看見已經有三匹馬在那,理當是豐吟一行的。


    接近的人本來就離的不遠,開始是在李天照後方,很快變成側後方。


    隨著李天照有意移走靠近,雙方的距離也就更近了。


    但這時,李天照卻突然意識到,這個人,帶著敵意!


    因為那人聽著響動,知道他在靠近過去,竟然就躲在樹後,一副守株待兔的打算。


    ‘這壯漢吃的起這麽多攻擊,該也不是能被人一擊打倒的,這人卻有襲擊的打算,那麽目標是我了?這裏還有別的敵人?還是豐吟知道我還沒死,指使同伴?但誰那麽傻,替她幹這種背叛武王的事情?’


    李天照假作一無所知,迴避著黑暗中壯漢的攻擊,移走中,一次又一次貌似無意的靠近到守株待兔的敵人恰好可以襲擊的距離,卻又不離的太近,每次接近那範圍了,就又很快移走。


    這就猶如魚鉤上的誘餌那樣,讓藏身樹後的襲擊者,一次次的選擇。


    每一次樹後的襲擊者都做出再等等,應該會更近的選擇之後,麵對的是距離又變遠了,不再適合襲擊的現實。


    於是襲擊者就會想,剛才那樣的機會未嚐不可行動,還會不會再來?


    這時候李天照又在移走中,靠近到了可以襲擊的距離的邊緣。


    襲擊者不管放棄了多少次,都會讓他越發覺得,必須把握下一次機會。


    尤其是,李天照又故意避走遠去,那襲擊者因為距離不遠了,又沒有無光黑暗裏的移走之能,怕挪位的響動會打草驚蛇,就隻能等。


    襲擊者看著金紅摻雜白色的劍光,以為目標會越去越遠的時候,突然又看見迅速往他那靠近,又倒了可以襲擊的邊緣距離。


    這時候,襲擊者終於按捺不住,從樹後衝了出來!


    與之同時,李天照猛然朝著襲擊者的方向,撲地翻滾著過去。


    他不知道襲擊者有什麽手段,但襲擊者既然做好了攻擊的準備,就考慮過他遇襲的迴避反應。


    可是,唯獨一個方向是襲擊者想不到的。


    襲擊者肯定想不到李天照會朝他撲地翻滾著過去。


    襲擊者確實想不到,除非知道李天照擁有把握氣流變化的奇能,否則,誰也想不到。


    襲擊者瞬間丟失了目標,擬定的攻擊盤算裏,就沒有眼前這種情況。


    一直追著李天照的黑暗裏的敵人,突然變成了與襲擊者相對。


    襲擊者深知其厲害,原本他聽見響動過來,很是驚奇會有人夜裏對混沌暗靈下手,但是,不管是哪方的人,他都不能讓人得手。


    別人得手了,他就白來了。


    他仗著自身的戰印絕技特性,本意是重傷李天照,這樣他自己就有機會迅速脫身。而被他重傷的不管是誰,都一定會被混沌暗靈殺死,垂死掙紮的過程,就是他撤離到安全距離的時間。


    可是現在,他瞬間麵對混沌暗靈,而且,還是在計劃之外。


    他的劍已經刺出去了一半,混沌碎片的力量正指向李天照原本的位置要發動。


    一聲慘叫,他的腹部被混沌惡靈擊穿。


    襲擊者硬生生改變招式,驟然發動戰印絕技,刹時間身體被白光推動,腳下猶如踏著疾風,流星似的飛閃了出去!


    襲擊者憑借剛才探路的地形記憶,順利穿過一棵棵林木之間,逃出了二十丈外,然後頭也不迴的,捂著腹部的傷處,急急忙的奔走。


    沒走多遠,被石頭絆倒,又急忙爬起來繼續跑,又突然失足摔滾下坡,哪怕頭臉撞上石頭,疼的夠嗆,他也忍著不敢發出聲音,唯恐被混沌暗靈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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