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話中未盡之意,杜文秀大抵也是明白了。


    她且留小虎住幾天,以後怕還是要交給杜文秀夫妻管的。


    杜文秀眉間微蹙,似有不悅。


    玉蘭趕緊又解釋道:“過些時日,隻怕我要上京,到時更是身不由己,若是帶了小虎,也照顧不得。”


    “可是那畢鳳友要帶你迴家?”杜文秀也猜道。


    玉蘭搖頭,不欲多說。


    又見杜文秀實在勉強,不願將小虎留在自家,猶豫半晌,才拿定了主意。


    “罷了,如今為了小虎,我也不要什麽臉麵,便與嫂子照實說了罷。”


    玉蘭說道,杜文秀不知她有何大事,詫異地看向她。


    “當日我被畢鳳友帶迴來,養在家裏,卻不是為著他自己,找了那些子有經驗的婦人,教授我不少東西。”


    “卻是將我孝敬給了他外家的舅爺,老人家都已七十多歲高齡了。”


    杜文秀驚得兩眼瞪得溜圓,眉頭緊皺,嘴巴幾乎合不攏去。


    玉蘭笑笑,仿佛在講別人的事情。


    “上個月,畢鳳友的舅爺死了,我本以為可以脫身過平常的日子,卻又被他逼著上京,要將我送與別人。”


    “前些日他宿在這裏,喝得爛醉,求我務必要幫他,說什麽他在家裏身份低微,隻靠著我才過了幾天好日子。”


    “我費了好大力氣才打聽到,他竟與那內務府的大太監搭上了關係,要將我送去供那人玩樂。”


    天呐,送給太監?這又是什麽日子?杜文秀眉頭緊皺,滿眼心疼看著玉蘭。


    玉蘭苦笑,卻平靜地像是敘說著別人的事情。


    “玉蘭,你......你為何不離了他?”


    “離不得。”玉蘭緩緩搖頭:


    “嫂子可看見外麵那些子人,包括杏花,一個個,都是他派來看著我的。”


    “無論到哪,都有人跟著。若我失了蹤跡,這一院子仆婦皆都沒了性命。”


    “我已身在泥淖,又何必害了別人。”


    她站起身,走到杜文秀身前,將她按在座椅上,自己慢慢跪下。


    杜文秀嚇得站起身來,不敢受她跪拜,她卻扯著杜文秀的裙衫,令她動彈不得。


    “嫂子。”玉蘭如同受傷的小獸嘶吼,喉中嗚咽。


    “小虎如今這般形象,受了太多的苦,我不能將他也拉下去。”


    “我自顧不暇,將他帶在身邊,無非是讓那畢鳳友多了一個鉗製我的手段,反而害了他。”


    杜文秀掙脫了玉蘭,躲到一邊,玉蘭伏在椅子上,嗚嗚地哭。


    “求求嫂子和方海哥幫我一把,這幾日小虎留在我這,我定教他好生報答嫂子,莫要以怨恨之心待恩人。”


    “但求嫂子垂憐。”


    杜文秀一時也不知該怎麽辦了,托辭自己做不了主,要迴去問陸方海的意思。


    玉蘭也不強求,自己是恨親娘不將自己當人,又感激杜文秀對自己的幫助,才對他們沒什麽怨忿。


    但是小虎不一樣,他年紀還小,容易鑽牛角尖,又在外受了這許多苦,杜文秀夫婦的擔心也是有道理的。


    可是自己現在這情況,實在不好帶他。


    萬家三姐弟長相都隨了父親,清秀俏麗。


    小虎小時也是粉團兒一般的模樣,現在若好生養上些日子,也是個眉清目秀的少年。


    聽說有錢人家常養孌童侍候,自己已經成了這般模樣,難道弟弟還要步她的後塵?


    可是杜文秀死活不答應,她也不好催得太緊,隻得先安撫她。


    隻盼著他們憐惜自己際遇,願意伸出援手,除此以外,別無他法。


    杜文秀在玉蘭殷切的目光下坐臥不寧,急急告辭往外邊兒去。


    玉蘭隻得跟在後麵出了房門。


    果真如她所說,她一走進院子,便有仆婦如影隨形跟著。


    見如此,杜文秀終是慢下腳步,無奈看著她說:


    “你且容我迴去跟方海商量一下,才好給你答複。”


    “嗯,嫂子慢走,妹妹就不送了。”


    玉蘭連連點頭,她這會子妝也哭得花了,看起來如同風吹雨打後的嬌花一般,脆弱而美麗。


    杜文秀再也站不住,扭頭出了宅門,到了街上,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這玉蘭的遭遇,也太慘了些。


    杜文秀心中充滿了無力感,無精打采的迴了鋪子。


    有客人在,杜文嬋忙著招唿客人,她自去後麵院兒裏坐著。


    杜文嬋忙完了,進來看見她坐在院中躺椅上,麵向陽光,手臂搭在眼睛處。


    “小虎的姐姐把他留下啦?”杜文嬋問道。


    杜文秀悶悶“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杜文嬋瞧著她興致不高,本想說些什麽,又聽外麵有人叫喚,便轉身出去。


    一會兒,月娘響亮的聲音伴著笑聲傳了進來,一隻手將她的胳膊拿開。


    刺眼的陽光直射過來,讓她睜不開眼睛。


    “你來了啊。”杜文秀懨懨招唿道。


    看著她微紅的眼角還殘留著淚花,月娘不禁收了笑,忙問她怎麽了。


    杜文秀隻說遇到了小虎,將他送到了姐姐玉蘭那裏。


    先前曾聽她說過玉蘭的事情,月娘倒不覺得驚訝,她嫁過來時,小虎已從呂家跑了,也不熟悉。


    略問了幾句,又說起先前提過西瓜的事情,果然杜文秀來了興趣。


    月娘嘴角噙笑,與她說道:“會安樓的掌櫃也隻是聽說,卻不曾親口吃過,聽得咱們有法子用上這西瓜,便說幫著留意。”


    杜文嬋端了茶給她,看著杜文秀的精神好了許多,才放心出去外麵忙活。


    “聽說那瓜運來十分不易,所以價格昂貴,想著明年在這附近租了地試種呢,若是能成,隻怕漲價幅度還會小些。”


    杜文秀靜靜聽著,不住點頭。


    又想起了什麽,扭頭對月娘說:


    “若是會安樓的掌櫃與那邊搭得上線,不妨告訴他,在這邊試種的話找沙地種植最佳,種出來的瓜口感最好。”


    “果真是個吃貨,說起這個,你就來勁了。”


    月娘笑著用手指點她,杜文秀微微一笑,卻並不與她如往常般胡鬧。


    月娘拉著她的胳膊輕聲問道:“怎麽這般沒有精神,可是有心事?”


    杜文秀搖搖頭,心裏猶豫該不該把玉蘭的事情跟她說。


    後來又覺得這種事情傳出去不好,到底沒吭聲。


    見她不願意說,月娘也不逼迫,問她過些日子田裏要種下冬小麥,可以去瞧瞧熱鬧?


    杜文秀查出身孕還不到三個月,入鄉隨俗也不能到處講,隻得含糊過去,說是等陸方海迴來商量了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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