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都給我停下!”


    安風拴好牛車進學堂時,剛好看見先生當堂一怒,不由嚇了一跳。


    又一轉眼,看見自己的妻子和妹妹正立在學堂一角,護著縮在牆角的孩子,氣唿唿地防備著周圍幾個半大孩子。


    而一小胖子正站在自己女兒麵前抹著眼淚哭著哩。


    先生氣勢洶洶過去,氣得嗓子都尖利起來。


    “你們這是做什麽,不想學就滾迴家做泥腿子,學聖人言,又行的什麽事?簡直是有辱斯文!”


    “先生,是他們總欺負我......”被擋在牆角的安明聲細細弱弱的聲音傳來,那先生又氣得跳腳。


    “欺負你?為什麽不欺負別人,隻欺負你?你自己難道不反思一下嗎?”


    安風一行人黑了臉,眼睛裏像是要冒出火來。


    月娘隻覺得自己的肺都要氣炸了,上前一步,逼退了眼前的孩子。


    “先生說這話好沒道理,幾個孩子堵著我們家孩子打,先生就在屋裏,卻跟眼睛瞎了一般看不見。”


    “現在不說打人的,反要怪我們被打的,這又是什麽道理?”


    “哪家的聖人之言教你如此不辨事非,誤人子弟的?”


    那老先生登時臉脹得通紅:“放肆!胡鬧!教書育人,你這小小女子又懂得什麽,在這裏大放厥詞,簡直,簡直......”


    “簡直是大快人心!似你這般黑白不分的先生,又能教出什麽好學生來?”


    “看來是我家哥哥沒有查探清楚,與你白白交了那般多的束修。”


    月娘牙尖嘴利的一番痛罵,直將學堂裏的孩子和進來瞧熱鬧的大人皆都震住,老先生氣得渾身發抖。


    秦氏本是憨厚老實之人,瞧著自己兒子在牆角蹲著護住頭的架勢那般熟練。


    又想起近些時候,兒子洗澡總要避著人,便是大夏天,也要穿那長袖的衣裳,休沐在家也不肯穿小褂。


    及到如今,還有什麽不明了的,轉身扶起了孩子,一邊拍打著兒子身上的塵土,一邊眼淚撲簌簌就掉下來。


    “你們這等家庭能養出什麽好學生來,我本就不該收這天資愚鈍之人,又在學堂鬧事,不如早早家去。我這裏廟小,容不得你們這尊大佛。”


    “我呸,少說些子陰陽怪氣的話,便是你不說,我們也舍不得孩子跟你這種滿口聖人言,行那狗屎事兒的先生學,沒的學壞了,難當個人。”


    月娘又是劈頭蓋臉一番痛罵,直將他罵得指著月娘“你你你”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秦氏護著兩個孩子自打先生麵前過,先生黑著一張臉,定定瞧著安明誌。


    他見了先生,本能地低下了頭。


    秦氏搭在孩子肩膀的一隻手滑下,輕輕托住安明誌的小臉往上一抬。


    “你沒有做錯事。男子漢大丈夫,要抬頭挺胸走路。”


    母親沉靜而有力量的聲音響在耳邊,安明誌哽咽著“嗯”了一聲,到底沒有再低頭。


    月娘跟在嫂子身後出來,經過那一臉陰沉的先生身邊時,狠狠啐了一口。


    又瞪了一眼臉色青灰黑不斷變幻的狗屁先生,昂首挺胸打他身邊擠了過去。


    安風護著家人打從圍觀的眾人中間穿過,他個子高大健壯,眾人不敢阻攔,皆紛紛讓路。


    隻聽到學堂裏頭“咚”的一聲響,裏麵孩子鬧哄哄地喊著“先生暈倒啦”,圍觀的眾人忙一擁而上,進了學堂。


    先生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旁邊是因他倒下推得東倒西歪的桌椅板凳......


    “都是兒子不好,叫爹娘姑姑和姐姐擔心了。”


    牛車上,安明誌打從秦氏手中縮迴自己的胳膊,盡力用袖子往下拉,蓋住傷痕。


    卻擋不住秦氏心疼的淚水——那手頭上的戒尺痕跡,卻不是那般好蓋的。


    “原本以為你日日都被先生打手板,是因為你不好好學,往常我還因此訓斥過你......”


    秦氏說著,竟哽咽抽泣,再說不出話來,直拿帕子捂住臉,轉瞬,眼淚就將帕子打濕透。


    “嫂子莫要自責,分明是那先生欺我家孩子離家遠,沒有師德,揀好拿捏的欺負罷了。”月娘恨恨說道。


    安明誌一副呆呆的模樣,眉間盡是鬱鬱之色,聞聽月娘之言,隻是低下了頭,並不曾說些什麽。


    安風坐在車轅上,沉默地趕車,直到先前幾人說好了鎮上酒樓,跳下牛車,招唿家人下來。


    這是石河鎮最大的酒樓——順福樓,若是鎮上大戶要請客,多半是定在這裏。


    而這家酒樓的小二也是見過世麵的,自來是鼻孔朝天,先敬衣衫再敬人。


    看見簡陋的牛車停在門口,他麵露不耐便想上前趕人,卻又看見牛車上下來一衣飾華麗的妙齡少婦。


    做的就是迎來送往的活計,小二十分機靈有眼色,臉上立時堆滿了笑容,將幾位往裏頭請。


    便是這些子窮鬼想要吃白食,光那女子頭上精致的首飾也夠抵了飯錢。


    才經曆了波折,安風一家都有些神情怏怏,沒什麽精神。


    月娘帶著家人走到大堂坐下,自去瞧了水牌點菜,隻揀那貴的點來,直將小二樂得合不攏嘴,伺候越發殷勤。


    “妹子,莫要點的太多,吃不完。”秦氏輕聲喚她。


    月娘笑吟吟迴轉身來坐下:“才受了氣,自要吃些好的順順氣。若是吃不完,叫小二收拾了食盒出來,我們迴家再吃。”


    “你在學堂,被欺負,多久了?”


    自離開學堂,安風就很沉默,他一直低著頭不說話,默默地跟著月娘和秦氏。


    這會子他抬起頭,眼圈微紅,看向安明誌問道。


    安明誌癟了癟嘴,又想哭,眼淚到了眼睛門口,卻又硬生生憋著。


    “爹,娘,姑姑,姐姐,我......我......”鼻子一酸,眼淚掉了下來。


    秦氏忙輕拍他的肩膀,柔聲道:“男子漢大丈夫,明誌可不興哭啊。”


    安明誌抽了抽鼻子,抬起胳膊抹了把眼淚,看向安風:


    “爹,他們欺我年幼,欺我家遠,欺我無人送飯,便打罵於我。”


    “我不服,告到先生那裏,反被先生說我事多,說什麽一個巴掌拍不響,他們打我,自有我該打的道理......”


    安風的拳頭在桌下緊緊握著,眼睛直勾勾瞪著空蕩蕩的桌上。


    小二提了茶水過來,看見他這副模樣,嚇了一跳,放下茶水杯具,灰溜溜躲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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