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方海的信中將呂氏死亡之事講得更細一些。


    原來那日路上晚歇,小虎與池家商隊的護衛輪流值夜,當時正輪到他休息。


    呂氏悄悄來找他,說自己腹痛難忍,小虎便陪她去了旁邊林子。


    呂氏入了林中解手,小虎在林邊等待。


    過得一時,便覺那邊悉悉索索隱有聲息,小虎便低聲囑咐了呂氏一句,自己繞過去查探。


    他當日跟著陸方海去圍剿青龍寨,親見過他如何探路,便學著輕手輕腳過去。


    一看之下大驚失色,隻見暗中有十數人,皆蒙麵黑衣,武器閃著寒光。


    小虎忙伏身在地,不敢輕舉妄動,心中思索如何將消息傳遞給商隊戒備。


    誰知此時,呂氏低低喊著“小虎”,竟摸了過來。


    那些黑衣人瞧著裝備精良,必不是尋常山賊路匪,聽得呂氏喊叫兒子的聲音,互相對望一眼。


    小虎當時冷汗順著臉頰便下來了,暗唿要糟。


    見他們分出兩人朝呂氏那邊摸去,小虎顧不得顯露了行藏,忙急急退去,扯著呂氏便往商隊那廂狂奔。


    將將瞧見了商隊,呂氏腳下踩空,摔了個狗啃泥。


    小虎心急如焚,顧不得其它,忙高聲大喊:“夜襲,戒備!敵襲!”


    因有著小虎的示警,商隊雖倉促間起來應戰,卻仗著本就將車隊圍成陣形,藏在中間。


    又那黑衣人偷襲不成,便泄了三分勇猛之氣,纏鬥一時,見占不得上風,便迅速退了去。


    隻是小虎與呂氏本就在車隊所圍陣形之外,雖商隊出來幾人來救,但黑衣人因其發現導致無功而返,心中自然惱怒非常。


    退離之際還要拿小虎泄憤,自有一番鏖戰。


    小虎日日習武不輟,到底身小力薄,又要顧著呂氏,左支右絀,不多時便破綻頻出。


    眼見那黑衣人高舉一把寒光閃閃的大刀便往小虎左臂砍去,若被其得手,少不得一隻臂膀便離了身子而去。


    許是護子心切,呂氏當時不及多想,上去拿自己的身體擋在小虎身前,實打實挨了那一刀,半邊腦袋幾乎都被削去。


    小虎迴頭猛然看見,心神俱裂。


    他雖不喜呂氏,可到底自己的生命自她而始。


    此次帶她上京,也是想著好好安置她,盡自己所能讓她衣食無憂,以報她生養之恩。


    如今她以這般慘狀死在自己麵前,小虎隻覺眼前一黑,半分接受不了。


    “小虎良善,烏鴉反哺,羔羊跪乳,動物且然,況於人乎。”


    陸方海信中如此這般寫道。


    其實杜文秀又如何不懂?


    若她真的不明白,怎麽也不會讓小虎帶著呂氏那般輕易地離去。


    隻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死百事休,這時竟不想說些什麽。


    陸方海又道,小虎日日將自己關在房中閉門不出,連著兩三日,送去的飯菜也不曾入口,原封送迴了廚房。


    下人無奈,過來請示陸方海。


    原打算過得幾日再叫他們姐弟見麵,無法,隻得緊急聯係了玉蘭那邊,讓她提前來見小虎。


    見到了玉蘭,姐弟兩人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場,小虎才恢複正常,喊自己餓。


    玉蘭見了小虎說了什麽,陸方海沒有寫。


    他說,皇帝現在越來越癲狂,如今寧王還在京城外駐紮,全靠榮太後使計拖延時間。


    無非是靠著寧王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韙,背負弑君的罪名罷了。


    隻是,再長的路,也要有盡頭的。


    陸方海如是說。


    他囑咐杜文秀這段日子務必要小心行事,凡事必定謹小慎微,思慮再三。


    便是有一絲不對,哪怕獲利再多,也不能做。


    不知為何,杜文秀總覺得陸方海的信中總有未盡之意,卻不方便訴諸於紙上。


    不過,他既叮囑,杜文秀便認真記下便是。


    當下表示迴屋寫信,請袁掌櫃稍等片刻。


    袁掌櫃似有不便,猶豫了一下,說道:“這信是少東家自京城帶來,並未說要等杜娘子迴信。”


    杜文秀不禁訝然。


    原先都是等著自己寫迴信,好讓陸方海安心,今日為何——


    轉念一想,或許與陸方海最後的叮囑有關。


    便笑著點了點頭,又留袁掌櫃吃飯。


    袁掌櫃嘿嘿一笑,道:“我們少東家主要是想讓我問問,安娘子喜食什麽口味的飯菜,下次叫廚子做了送來。”


    這下,連正在喝水的阿洛都忍不住噴了老遠,若不是轉頭及時,隻怕袁掌櫃的老臉上這會兒已是狼狽不堪。


    袁掌櫃尷尬笑了兩聲,卻還不動身,等著月娘答複。


    月娘的臉上紅了又白,往日十分爽利的人這會子竟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應對。


    一扭身兒便又迴了屋,躲在裏間不肯出來。


    “我們家人都飲食清淡,不喜重油重鹽。”還是杜文秀出言與之解了圍。


    袁掌櫃得了確切的答複,笑嗬嗬的打阿洛手中接過食盒,裏麵放了幾張阿洛才烙的餅。


    謝過阿洛與杜文秀,袁掌櫃一路哼著小調兒迴去了。


    “我看這池少東家對你實在上心,不妨考慮考慮?”杜文秀試探著問道。


    月娘橫了她一眼,嘟囔道:“食不言,寢不語,在飯桌上,哪裏來的這般多話。”


    杜文秀淺淺笑著,夾了一筷子紅燒肉與月娘。


    “我是不知,什麽時候這紅燒肉在大酒樓裏頭,也算是時興新菜了,還特特做來與我們嚐嚐。”


    “別人我是不管,這池少東家的情,我自是領了的。”杜文秀調笑道。


    “哎呀,我的心,你又不是不知,又何必這般......”月娘臉色一暗,輕聲道。


    杜文秀知道又是戳到了她心中痛處,忙住了口,隻勸她多吃菜。


    說來也怪,那池令華自讓袁掌櫃送了信與菜,後邊兒竟再也不曾露麵。


    直教杜文秀疑惑,是不是自己猜測錯了?


    又覺得不可能,明明當日還問月娘的飲食喜好,若是無心,那就是有意調戲了。


    做為成熟的商人,這種錯是萬萬不能犯的。


    杜文秀確定,這池令華對月娘的心思,自己決計沒有猜錯。


    隻是為何沒有了後續,或許還有其它緣故也說不得。


    一日,月娘與杜文嬋自工坊迴來,麵色微微有些不悅。


    兩人進了家門,自顧自換了衣裳,接過阿洛遞來的茶水,卻一句話也不說。


    “你們倆,吵架了?”杜文秀不免疑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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