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我若有什麽難事,還要指望哥哥嫂子幫我。”


    拒絕了兄嫂提出的住在家裏的建議,見他們一時神情低落,月娘忙又道。


    “爹娘去得早,我又隻有你一個妹子,不幫你幫誰。”安風粗聲粗氣道。


    “姑姑,姑姑,你什麽時候迴來的,怎麽不去叫我?”


    月娘的小侄子安明誌打外麵滾了一身土在身上,迴來看見她,髒兮兮地便抱住她的腿往身上撲。


    嫂子秦氏一把拉過他,在身上拍了兩下,嗔道:“在哪裏滾的如泥猴兒一般,快去洗手,莫要鬧姑姑。”


    月娘笑道:“嫂子莫要吼他,還是孩子呢。”


    安明誌還是被秦氏拉著灰撲撲的小手去洗,月娘一抬眼,又看見侄女安靜寧。


    安風比月娘大上不少,秦氏進門時月娘才五歲大,次年生了安靜寧,也不過比月娘小個六七歲。


    安靜寧小時候便跟著月娘一起玩耍,兩人感情十分深厚。


    安靜寧站在門內不遠處,看見月娘笑著叫她,卻嘴一癟,眼淚便流了下來。


    “這是怎麽了?可是有人欺負我們靜寧了,快告訴姑姑,姑姑定會與你做主。”


    月娘忙抱著她哄道,一臉寵溺。


    小姑娘抽噎道:“姑姑,姑父他......是不是不要你了?”


    話沒說完,又“哇”的一聲,哭得更甚。


    月娘哭笑不得:“你這是哪裏聽得渾話?不是姑父不要姑姑了,是姑姑不要姑父了。”


    安靜寧聽她說的拗口,不由抹著眼淚問道:“那到底還不是姑姑沒有家了嗎?”


    “姐姐胡說,我們家難道不是姑姑的家嗎?”安明誌人小鬼大,聽了不悅,大聲反駁姐姐。


    安靜寧卻是撅著嘴道:“可是梅奶奶說,女人成了親,才有自己的家,不能在娘家過一輩子的。”


    這下安風也黑了臉,扭頭斥責秦氏道:“早說讓你莫要與村裏的長舌婦們一道閑話,把孩子都教成什麽樣了。”


    秦氏低了頭,輕聲應是,又上去拉了女兒,給她拿手巾擦了臉,溫聲對著一雙兒女道:


    “咱們家永遠都是姑姑的家,以後你長大了,嫁人了,咱們家也永遠是你的家。你們都要記住,咱們永遠都是一家人,莫要聽別個閑扯。”


    安靜寧與安明誌皆都連連點頭,月娘鼻子酸酸的,忙背過身去抬手擦了眼角的淚。


    吃飯的時候,月娘對安風道:“哥哥,當初想著讓明誌去學堂讀書,長大了才有出息,這才請先生給起了名字。”


    “這會子家裏也比之先前好過了許多,不如早些把明誌送去,早日開蒙。”


    “以後光大門楣,還是要看咱們明誌的,莫要給耽誤了。”


    安風皺眉道:“早先你嫂子還提起呢,也存了銀錢準備過年送節禮給先生。”


    “隻是後來不巧,明誌的姥娘這不才大病了一場,舅兄銀錢不夠,咱們也隻好湊了些。”


    “反正明誌還小,挨得兩年再開蒙也行。不急這一時。”


    月娘仔細聽了,卻不讚同哥哥這般想法。


    “給明誌上學的銀錢不夠,哥哥怎麽不與我說?看來還是沒有將我當成一家人。”


    秦氏也忍不住說道:“妹妹自也有自己的生活要過,這過日子哪裏不花錢?我與你哥哥有手有腳,但凡勤快些,束修很快便能攢夠的。”


    月娘紅了眼圈:“既兄嫂都將我當外人,那我明日裏便搬出去,以後咱們就當平常親戚走動就是。”


    “哎呀月娘,你如何這般說話,倒叫我如何自處。”秦氏也跟著眼圈一紅,急道。


    “那好,若兄嫂還將我當一家人,便聽我的。明誌上學堂的束修我出了,以後的筆墨紙硯,但凡缺了,便找我要就是。”


    不待哥哥嫂子推辭,月娘摸著小侄子的頭發,柔聲道:


    “隻有一條,我們的明誌可要好好讀書,長大了考進士,當大官,才不枉姑姑一番心意。”


    聽她這般說,安風與秦氏也就住了口,小明誌似懂非懂,卻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姑姑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讀書,先生打我,罵我,我都會好好讀書的。”


    月娘“撲哧”一笑,敲了明誌一個爆栗子。


    “你若好好讀書,先生又怎會打罵於你?”


    明誌嘿嘿直笑,吃罷飯收拾好,月娘便拿了一個荷包與秦氏。


    教她趁快過年,買些年禮與先生,還要明言束修另算,年後便叫明誌上學去。


    秦氏自是知道好歹的人,都已經說好的事情,也不假惺惺地推辭,便幹脆收下。


    家事已安排妥貼,月娘又去了工坊,與王順媳婦談接手工坊的事兒。


    王順媳婦直言自己沒做過管這麽多人的事兒,雖有心想接手,但確是沒有底。


    月娘安撫她莫要怕,自己先前也是從不會到會的,若是以後有任何困難,自去城裏找自己就是。


    “三個臭皮匠,還頂個諸葛亮呢,咱們大活人,還能讓事兒給難死了?”


    王順媳婦倏然一笑,心中到底舒展了許多,八卦之心頓起。


    “你真的與秋勇和離了?”


    月娘嘴角帶笑斜了她一眼:“自是真真的,以後你們可不能再叫我秋嫂子了,叫我月娘便是。”


    “你膽子真是大——”王順媳婦感歎道,又說叫月娘以後莫要叫她王順媳婦,她本名叫遲豔花,喚遲娘子便是。


    “怎麽,難道你也要學我和離不成?”月娘打趣道。


    遲娘子捋了下發間的碎發,淡淡一笑,說道:“那誰能說得好,過還是不過,也隻看本心罷了。”


    月娘上下打量她一番,點頭道:“倒是我小瞧了你。”


    遲娘子笑笑不說話。


    兩人又約好了送貨的時間,月娘也與她定好每次交貨的品質要求。


    “若是送來的貨不好,我可是不要的。”


    “你自放心。別的或許我還不敢擔著,品質這一塊兒,定與你管著的時候一般無二,這點,我還是敢拍著胸脯打保票的。”


    遲娘子自信滿滿,月娘瞧著直點頭。


    既已將事情交接妥當,月娘又在家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拉了家夥什兒往城裏搬。


    不過這些時日她不在,杜文秀卻是接了一單大生意。


    隻是杜文秀已經顯懷,談好了細節,隻剩下實施。


    阿洛與杜文嬋盯著不許她太累,正翹首以盼等著月娘過來主持大局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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