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雪片兒依舊在紛紛揚揚,有的小如柳絮,有的大如鵝毛,不住的在往地麵上灑落著,梅樹的花枝上很快又堆起一層新的積雪,將那豔紅的梅花壓在一片潔白下麵,隻露出點點嫣紅。

    明媚直起身子瞧了瞧那個男子,他走得很快,仿佛兔起鳧落一般,還在明媚迷惑的打量究竟是誰,他便已經來到了明媚與玉梨的麵前。

    玉梨見了來人,放下手裏的花籃,行了個禮兒:“世子爺安好。”

    喬景鉉衝她一笑:“在這裏采梅花?可是拿了去給你家姑娘做胭脂?”

    “這梅花香味清冷,我家姑娘很喜歡,所以玉笛叫我幫她采些迴去,她也好淘澄幾盒胭脂膏子。”玉梨提起花籃,很識趣的繞道走開,剩了喬景鉉和明媚站在樹下,兩人彼此看著對方,開始一陣沉默。

    “這梅花倒和你相似。”喬景鉉著迷的望了明媚一會兒,這才開口道:“看著顏色熱烈,骨子裏卻十分清冷。”

    明媚抿嘴一笑:“謝喬世子誇讚,明媚愧不敢當。”

    聽到這話,喬景鉉大步走到她麵前,咬牙切齒的說:“媚兒,你真有那每次都讓我生氣的本領!我這話隻是在誇你嗎?聰明如你,我不相信你沒有聽出來我話裏還有的意思!”說完拿一雙眼睛幽怨的看著明媚,就好像她在紫霞山時喂養過的一條小狗,每次她用肉逗它又不給它吃的時候,那小狗也是這般幽幽的眼神。

    “我聽不聽得出來難道有什麽區別?”明媚正色道:“喬世子,我個人覺得你確實是風度翩翩、英俊瀟灑、世間少有、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喬景鉉本聽著明媚誇讚的話,開始還笑眯眯的,聽到後來感覺不是滋味了,趕緊製止她:“媚兒,你到底想說什麽?”

    明媚調皮的翹起嘴唇一笑:“我的意思是世子爺你太好了,好得我配不上你,你還是去找那些配得上你的女子罷!”

    聽到這話,喬景鉉俊朗的眉毛擰到了一起,眼睛兇狠的看著明媚:“媚兒,你為何又這般說話了?原來在雲州府的時候你不是說給我機會考察我的?你可不能反悔,我要你知道我對你的好。”

    明媚低下眼睛看著喬景鉉站在雪地裏的腳,他穿著一雙羊皮靴子,上麵還有精致的緙絲寶相花紋,靴子幫上還有一顆東珠做的搭扣,所謂出身榮華富貴之鄉,也就是喬景鉉這種人了。

    “我從雲州迴府那日,你送了我們姐妹禮物,誰知你這件禮物惹得我們家幾位姐

    妹大打出手,八姐姐不僅把你送給我大姐的水晶獅子紙鎮給砸了,還在掌珠院和她打了一架。若是知道我應承了你,她恐怕會衝進這梅花林中把我撕了罷?”明媚抬起頭來又看了看喬景鉉:“最近無事,與家中姐妹閑聊,我還聽聞萬陽公主家的玲瓏郡主和你青梅竹馬,京城諸多貴女都對你有情有意,我害怕自己應付不了那些鶯鶯燕燕的各種手段,還是保住小命要緊。”

    喬景鉉聽到此處,忽然燦然一笑:“媚兒,原來你是吃醋了,對不對?”

    明媚瞪著眼睛看了喬景鉉一會,然後猛然轉身朝梅花林裏走了去:“喬景鉉,你可真是好大一張臉,竟然得寸進尺了。”

    “媚兒,媚兒,你這是怎麽一迴事情?”喬景鉉隻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盯住那明媚的背影看了好半日,隻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麽剛剛與明媚說話說得好端端的,她卻又突然生氣了。

    他今日是是來拜望柳老太爺的,自從他年幼時拜在柳太傅門下啟蒙以後,他都會在除夕這日來送節禮,以示弟子孝心。今日過來的時候柳家人剛剛祭祖迴來,柳老太爺正在分配族裏送來的年禮,他便拉了他的好友,大房的柳明卿過來園子裏玩耍,其實是存了想要見明媚的心思。

    柳明卿見喬景鉉今日過來,很是高興,笑微微的點了點頭:“你先去玉瑞堂拜見我祖母,我這就過來。”

    走到玉瑞堂與柳老夫人說了幾句話兒,不少管事婆子與媳婦子都過來找她有事兒,柳大夫人也不時的在旁邊問著問題,喬景鉉說了句吵擾便徑自走出去,正準備去青蓮院那邊找明媚,就聽抄手遊廊下幾個小丫頭子嘁嘁喳喳的說話:“十小姐那邊的玉笛,很會做胭脂膏子,改明兒咱們也去梅林采幾籃子梅花送去沉香閣,托她給做幾盒。”

    “可不是呢,我方才瞧見十小姐帶著她的丫鬟玉梨正在梅林裏撿梅花兒呢。”一個小丫頭子點著頭,眼睛亮晶晶的:“十小姐的臉色真好看,粉粉的一片,恐怕是胭脂膏子用得好。”

    聽了丫鬟們的閑話,喬景鉉心中一喜,趕緊繞了道便往後院走,果然在梅林裏遇著了明媚,可沒想著才說了幾句話,明媚卻又將他撇在一旁了。

    “景鉉!”正準備拔足追過去,身後傳來了一聲唿喊,迴頭一看,卻是柳明卿跟了過來。柳明卿是柳大夫人的次子,在柳家公子裏頭排名老五,他比喬景鉉隻大了半歲,也在宮中任禦前侍衛。

    “你怎麽這麽久了才過來?”喬景鉉笑著招唿柳明卿

    :“我可在玉瑞堂與你祖母說了好一陣子話,現兒又趕來賞梅花了。”

    柳明卿穿著一件黑色的雲錦披風,裏頭是攙著金線織成的,迎著雪色,閃閃的發亮。他雖然現兒也是擔任著武職,可一張臉也與喬景鉉相似,白白淨淨,豐神逸姿,看不出半點武夫形象來。

    “我去了內院轉了過來的。”柳明卿臉不改色心不跳,若無其事的答了一句。

    其實柳明卿方才去了明霞院。

    自家妹妹柳明豔喜歡喬景鉉已經不是一個秘密,他早就知道了妹妹對喬景鉉的心思,喬景鉉過來這事情又怎麽能不讓她知道。

    柳明豔聽說喬景鉉過來了,趕緊唿著喊著讓丫鬟給她重新梳妝:“我都在外頭玩了好一陣子,妝容都亂了。”

    柳明卿寵溺的看了下妹妹:“你也手腳快些,我先去玉瑞堂瞧瞧。”

    走到玉瑞堂不見喬景鉉,向人一打聽,皆說好像見著喬世子去梅林了。柳明卿隻覺好笑,這喬景鉉什麽時候變得如此風雅了?走到後院一瞧,果然不錯,喬景鉉正站在梅花樹下發呆。

    “咦,前邊那兩個女子是誰?”走到喬景鉉身邊,柳明卿忽然瞥見不遠處有兩個女子,從穿著打扮來看,該是一對主仆。他眯了眯眼睛打量了一番,臉上漾起笑容來:“這不是十妹妹嗎?景鉉,走,我們去與她說說話兒。”

    這話正合喬景鉉心意,他大步跟著柳明卿走了過去,一眨也不眨的望著站在那裏撿梅花的明媚,隻覺得她靈氣四溢,就如梅花林中的花精一般,一雙眼睛盈盈可愛。

    “十妹妹,你這是在做什麽?”柳明卿好奇的望了望玉梨手中的籃子:“為何要撿這麽多梅花?”

    “我準備拿了去給我的丫鬟做胭脂膏子。”明媚望了柳明卿一眼,微微一笑:“不知是幾堂兄?如何稱唿?”

    她唇間的笑容就如和煦的陽光般,柳明卿見了有片刻的失神。他楞了楞道:“我排行第五,你便叫我五堂兄便好。”忽然間,鬼使神差,他又說出一句話來:“早些日子我還聽人提到你的名字。”

    明媚有幾分詫異,自己才來京城,根本不認識什麽人,怎麽會有人向柳明卿提及她的名字?莫非是站在一邊傻笑的喬景鉉?“是嗎?那人叫什麽名兒?又是怎麽說起我的的?”明媚淡淡的問了兩句,心中忽然也想知道喬景鉉是怎麽形容她的。

    “那位小姐叫做劉玉芝,是光祿寺卿左大人的外孫女。”柳明卿的話完全出

    乎明媚的意料,一個熟悉的名字被提了起來,就如一把鑰匙,打開了記憶的匣子,明媚忽然想到了劉玉芝那清淡的一張臉孔,含著愁苦的一雙眼睛。

    也不知道她在外祖父家中過得怎麽樣,明媚輕輕喟歎了一聲,像她那般敏感的女子,可能會有些多愁善感,就如那林妹妹一般。

    “她說與你是手帕交,閨中密友,是不是這樣?”柳明卿的話似乎有幾分著急,裏邊有一種很特別的東西,明媚很想知道那是什麽,可又把握不準。她抬起頭來看了看柳明卿,見他一副渴望得到迴答的模樣,點了點頭:“是,我在雲州與她最是相得。”

    柳明卿聽了這話,就連眉毛都快要飛了起來:“她說的果然不假。”

    “五堂兄,你是怎麽遇見玉芝的?”明媚探詢著問,見著柳明卿那快活的神色,她心中微微一動,莫非這位五堂兄對劉玉芝一見鍾情了不成?這樣也好,劉同知夫人的心願或許也能實現,劉玉芝做了自己的堂嫂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兒。

    “早些日子我去大相國寺查訪,遇著劉小姐隨外祖母去上香,仿佛是說要菩薩保佑她……”柳明卿的臉色忽然暗了暗,猛然啐了一口:“這選秀的名額怎麽就會落到她頭上,不是說要正四品以上官員家中才有一個名額?即便是左大人任了多年光祿寺卿之職,可也不能網開一麵,終究是有規矩的不是?左老夫人也真是糊塗,竟然為這事兒領了劉小姐去給菩薩燒香!”

    聽著那柳明卿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卻好半日不的要領,還沒說到他究竟是如何與劉玉芝相識的,明媚心中給他打了個批語,若是他參加科考,保準會被考官嫌棄廢話太多,朱筆一揮,落榜完事。

    “劉小姐帶著丫鬟去大相國寺的許願池那邊去上香,卻遭一夥無賴調戲,我那時候剛好從那邊經過,出手將那幾個無賴趕跑,把她送迴了左老夫人身邊。”柳明卿笑了笑:“迴去的路上說了幾句閑話兒,才說兩句,她便提起了你。”

    “原來是這樣。”明媚恍然大悟,朝柳明卿微微彎了彎身子:“明媚多謝五堂兄出手相救,玉芝素來是個命苦的,可沒想到進京以後越發的命運多蹇,就連出去上香都能遇著無賴。幸而遇見了五堂兄。”

    柳明卿點了點頭,臉上一副很是得意的神情。喬景鉉在旁邊瞧著他與明媚相談甚歡,想到自己被明媚冷落的事情,心中有些不爽,眼睛瞪著望了望明媚,可沒有得到半點迴應,忽然間他有些氣餒又有些焦躁,將手背在身後,大步朝玉瑞堂外

    邊走了去。

    “景鉉!”柳明卿正準備問明媚一些關於劉玉芝的事情,見到喬景鉉轉身走了,有幾分著急,柳明豔還不見影子呢,怎麽就能將喬景鉉放跑,他朝明媚點了點頭:“十妹妹,下迴咱們再說話。”言畢趕緊轉身追了上去。

    “姑娘,我覺得喬世子該是吃醋了。”玉梨提著籃子站在一旁,笑嘻嘻的望了望雪地裏的幾行腳印:“他看你與五公子說得起勁,那張臉越拉越長,都快趕上踏雪那張臉了。”

    明媚聽了這話忍不住“撲哧”一笑,玉梨這比喻可真是生動。

    “姑娘,你將喬世子氣走了,你還笑!”玉梨眼睛瞟了瞟明媚:“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喬世子可是個不錯的人。”

    “這世上不錯的人多著呢,我擔心什麽?”明媚伸出手拍了拍玉梨的腦袋:“是我的就會是我的,自然會落到手裏來,不是我的,無論怎麽去爭取,也終究不會在一起。”

    雖然口中說得灑脫,可明媚的心間還是有一點微微的苦澀,那豐神俊秀猶如美玉的少年,已經在她心底留下了痕跡,再也無法輕輕一抹就能將他的影子給抹去。

    “景鉉哥哥,景鉉哥哥,你什麽時候來的?”喬景鉉與柳明卿剛剛走出玉瑞堂的大門,突然聽到一聲歡快的喊叫聲,抬頭看過去,卻見柳明豔飛奔著往這邊跑了過來,她穿了一件玫瑰紅刻絲對襟小棉襖,下麵配著同色撒花綾子裙,外頭還披了件鵝黃色的披風,一路跑來,圓圓的臉蛋紅撲撲的。

    那一陣風般跑過來的柳明豔,頭發上粘了些雪花,因為剛剛的快速跑動,雪已經融化,把頭發粘成一綹一綹的,貼在臉上,顯得臉盤更圓潤了些。看到了她,喬景鉉想到明媚說的那件事情,心裏突然對柳明豔有些厭惡,若不是她做出那樣的事情,媚兒肯定不會排斥自己,不會這樣冷冰冰的對待他——本來她都已經答應了要好好的考查他的,可現兒仿佛便是連考查的機會都不給他了。

    “景鉉哥哥,你怎麽都不理我了?”柳明豔嬌嗔的說著話,一邊伸出手來想拉住喬景鉉的衣袖。

    喬景鉉麵色一沉,甩開了她的手:“柳明豔,現在你也長大了,也該知道什麽叫男女授受不親,以後不要隨意拉拉扯扯。”

    柳明豔嘴巴張得大大的,無限委屈的看著站在麵前的喬景鉉:什麽時候他對自己的稱唿變得這麽生疏?小時候他喊自己豔妹妹,長大些他叫自己明豔,現在叫她什麽?柳明豔?為什麽會這樣?

    名字

    被叫得越長,被叫得越全,那期間的情分便越淡,柳明豔咬著嘴唇皮兒,眼淚珠子都要掉了下來。

    “景鉉,以前小的時候你不是叫我妹妹明豔?”柳明卿在旁邊瞧著柳明豔那委屈的神色,趕緊替她開口說話:“現兒何必如此生分。”

    “現在咱們年級都大了,怎麽還能如以前一般?”喬景鉉沒有心思去揣摩柳明豔的委屈,抖了抖孔雀毛大氅上的雪花末子,冷著臉道:“我可不願意被人在背後說三道四的,還是有點規矩的好。”

    “你說的也倒是實情。”柳明卿笑嘻嘻的看著喬景鉉,眼角又掃過一臉委屈的妹妹,心裏暗自歎氣,估計是喬景鉉小爺脾氣犯了,明豔這丫頭究竟是哪裏觸了他的黴頭?

    “以後你就跟著他們喊我喬世子便是,我稱唿你自然是柳八小姐。”喬景鉉指了指柳明豔道:“你可要記清楚了,切莫要再喊錯了!”

    柳明豔張大了嘴巴站在那裏,一臉深受打擊的神色,柳明卿看得一陣心酸,怎麽事情忽然就變成這樣子了?雖然他知道喬景鉉身份高貴,京城裏的貴女們不少都想嫁進英王府,可畢竟喬景鉉與柳明豔是打小就有的情分,他還以為會近水樓台先得月呢,可沒想到忽然間一切全變了。

    “景鉉,你們府裏每年都會辦賞梅會,今年怎麽還沒得信兒?”柳明卿瞧了瞧灰頭土臉站在一旁的柳明豔,隻能扭轉話題,將前邊這個不愉快的話題壓下去。英王府西郊莊子裏的梅花可是京城聞名的,品種繁多,數量也多,每年梅花開花的時候,遠遠瞧著便是如霞似錦的一片,豔豔的耀花了人的眼。

    賞梅?喬景鉉忽然有片刻失神,方才見著明媚那模樣,站在梅樹下邊,微微偏著頭打量著枝頭的花朵——想必她也是很喜歡梅花的,他笑著點了點頭:“也好,我迴府和母親商議下,到時候會給貴府下帖的。”說罷,一拱手,就翩翩然跨出了那扇月亮門。

    柳明豔看著他的背影,孔雀呢配銀狐毛的大氅瀟灑的往前邊去了,連頭都沒有迴,心下覺得委屈,站在那裏呆呆的,眼圈有點發紅,雲彩與雲霞站在她身後,誰都不敢出聲。

    柳明卿看著妹子這副模樣,心裏知道她還在覺得委屈,攏住柳明豔的肩膀笑著說:“豔兒最近都做了些什麽?都不見你往外院來了。”

    柳明豔撅起了嘴:“還不是祖母和母親,一個個說我沒有大家閨秀的模樣,叫我在家裏好好學規矩,祖母還叫我抄那勞什子心經,可累壞我了!”說完甩了甩手:“本來我在柳

    家待遇可是一等一的,可來了四房這兩個堂妹……”她忽然間便想起了柳明珠與自己打架的事情來,眼淚珠子便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

    柳明卿唬了一跳,趕緊讓雲彩給柳明豔擦眼淚:“豔兒,你這是怎麽了?”

    柳明豔心中委屈得很,喬景鉉對她兇巴巴的,這些日子裏頭,柳大夫人對她也沒有以前那般千依百順,現兒聽著哥哥如此輕言細語,忍不住眼淚珠子一滴滴的往下掉,雲彩怎麽擦也擦不幹淨,臉上的胭脂與官粉糊糊兒的成了一團。

    聽了柳明豔訴苦,柳明卿沉吟了一聲:“豔兒,母親教訓得是。你年紀也不小了,不比以前小的時候,現兒做事可得再三思量。喬景鉉送了九妹妹東西,你問著看看也就是了,怎麽能將那禮物砸爛?”

    柳明豔撇了撇嘴:“我心中不高興,誰叫景鉉哥哥送東西給她,不送給我。”

    “喬世子不送你東西,你也不可能強著他送。”柳明卿搖了搖頭,難怪喬景鉉現兒對妹妹這般冷淡,她這性子也太要強了些:“再說了,喬景鉉要是真喜歡上了別的女子,你又有什麽辦法?難道衝上去將她殺了不成?”

    “是。”柳明豔眼中閃過一絲惡毒的光芒:“他喜歡誰,我就將誰殺了!”

    柳明卿唬了一大跳,伸手將柳明豔的嘴巴捂住:“妹妹,你是大家閨秀,怎麽便說出這樣的話來!這話快些莫要再說了,仔細讓人聽見!”見柳明豔站在那裏紋絲不動,沒有掙紮的意思,他將手鬆開了些:“即便喬景鉉喜歡上旁人,你也該從心底裏為他高興。”

    “我不,我才不,我偏不……”柳明豔歪了歪嘴,眼淚水又流了下來。

    柳明卿見著妹妹這模樣,也是發愁:“豔兒,你這麽哭下去,眼睛腫了便難看了,喬景鉉更不會喜歡你了。”

    聽了這句話,柳明豔慌慌張張的擦了擦眼睛,立刻止住了哭聲。

    英王府裏也是一片忙忙碌碌的景象,丫鬟婆子們端這東西不時的在園子裏頭走來走去,今日除夕可是重大的節日,一切都要安排妥當。本來民間都是除夕的晚上用團年飯,然後一道兒守歲,求個歲歲平安,可因著大陳皇朝規矩,晚上是由皇上設宴請各位皇親國戚,所以英王府的團年飯總是設在中午。

    英王妃端坐正在花廳,正在安排管事婆子做今日的事情,鼻間忽然聞到一陣香風,抬頭就見王側妃從外邊走了進來。英王妃端了一張臉坐在那裏,現在有幾分煩惱,這王側妃今日又準備生

    些什麽幺蛾子不成,在她這般忙碌的時候趕了過來。

    “王妃。”王側妃穿著一件寶藍色的袍子,頭上戴著滿池嬌分心,鬢發間插了數支精致的簪子,上邊垂下流蘇到了肩膀處。她的眉毛描得細細,臉上搽著細白的脂粉,一張嘴卻紅得如櫻桃一般,垂手站在那裏,瞧著比英王妃要年輕了好幾歲。

    英王妃淡淡的點了點頭,心中卻暗自在生氣,這王側妃分明與自己年紀差不多,為何瞧著就要比自己年輕。“王側妃有什麽事情?”

    “母親讓我過來與王妃說一聲。”王側妃臉上全是得意的笑容:“今晚多準備一輛馬車,我依舊可以跟她去赴宮裏的除夕夜宴。”

    “你去?”英王妃哼了一聲:“你以什麽身份去?去年我身子不好,去了雲州別院靜養,你得了這個機會便替了我去了一次,今年我已經迴來了,你還想去,這豈不是想太多?”

    王側妃臉上露出了一絲難堪來,可她卻絲毫沒有示弱的表情:“這是母親說的,王妃若是不相信,大可以自己去問問她。”

    “我何必去問她。”英王妃挑了挑眉,一臉譏諷的望著王側妃:“說得好聽是個側妃,放到大戶人家裏頭,不過是個姨娘。去年我不在京中婆婆命你代我打理府中內務,這樣才讓你掛了個名陪著王爺去赴宴,今年我已經迴來,你便休想再有這個機會。”

    王側妃的一張臉變得雪白,一雙眼睛死死的盯住了英王妃:“王妃,你這話說得太過了些!”

    “哪有說得過?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英王妃低下頭去翻了翻賬簿子,轉臉繼續與管事婆子們說話,正眼兒也不望王側妃一眼,這讓她覺得更屈辱了幾分,身子微微的晃動了起來,身邊的丫鬟趕緊將她扶住:“側妃,咱們迴院子去罷。”

    花廳裏管事婆子們都轉過頭來望著王側妃,臉上似乎都有一種譏諷的神色,王側妃隻覺心中更是紮著疼,她恨恨的咬了咬牙,扶了丫鬟的手轉過身去便往外走,在門口遇著了橐橐走來的喬景鉉。

    “世子。”即便是對著小輩,她也要低頭恭敬的稱唿,王側妃忽然覺得自己的心頭被壓了一塊大石頭一般,自己的兒子是庶長子,又有才幹,這世子之位分明是他的,怎麽便落到了喬景鉉的頭上了?

    喬景鉉朝王側妃點了點頭,沒有與她說話,大步走進了花廳裏邊去,王側妃咬牙望著他那孔雀哆羅呢的大氅瀟瀟灑灑的隨風擺動,氣得更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他們母子倆憑什麽這般囂張,隻是

    因為那高素娥早進府半年嗎?

    “側妃,外邊寒冷不宜久留,還是早些迴自己院子裏去罷。”一個丫鬟見著王側妃站在那裏,臉上神色變化不定,小聲開口提議。

    “啪”的一聲,那丫鬟臉上挨了王側妃一巴掌,她憤怒的望著那丫鬟,一言不發,心中滿滿都是痛恨,今日聽著“側妃”兩個字,便覺得十分刺耳。

    旁邊的丫鬟都吃了一驚,望著王側妃沉沉的臉,誰也不敢再開口說話。

    喬景鉉走進花廳,管事婆子們都笑道:“世子爺迴來了。”

    英王妃瞧了瞧自己的兒子,心中很是得意,王側妃那賤人,一心想著將她那喬景焰扶上世子之位,這麽多年一直捧著婆婆那隻臭腳說著香,可到頭來人算不如天算,皇上金口玉言,聖旨一下,就算是婆婆偏心也沒轍。

    說到底還是炫兒能幹,得了皇上的青眼,才有這般輕易便得了世子之位。英王妃瞧著兒子,越看越滿意:“炫兒,你方才可是去了柳太傅府?柳太傅可否康健?柳老夫人是否還是這般精神?”麵對著自己的兒子,英王妃笑得十分溫柔,方才麵對王側妃的冷漠與強硬早已不翼而飛。

    英王妃是一個看上去便很強勢的女子,她剛剛嫁進英王府的時候還有些溫柔,可這麽些年的王府歲月已經將她少女時期的那一點點柔弱消磨得一幹二淨,現在的她,是一個堅強果敢的當家主母。

    “柳太傅與柳老夫人都很精神,我去的時候柳府才從宗祠祭祖迴來。他們府裏頭一片熱鬧景象。”喬景鉉恭恭敬敬的迴答了一聲,眼前又忍不住浮現出白雪紅梅,琉璃世界裏一個嬌俏身影來。

    “可不是這樣,過年就是熱鬧。”英王妃笑微微道:“我也許久沒見過柳老夫人了,看看哪日有空,得去登門拜訪才是。”喬景鉉能成為世子,與朝廷中的老臣們上書不無關係,而柳太傅便是中間得力的一個人,飲水思源,自然要好好報答才是。

    “母親,你不必特地登門拜訪,今日明卿說我向您討個人情,說是惦記著我們侯府今年的賞梅會還沒有開呢。”喬景鉉笑了笑:“不如就等著年後開了賞梅會,柳老夫人自然也會帶著孫女們過來。”

    “哎呀,可不是這樣嗎?”英王妃一拍手,笑著歎了一口氣:“年前這事情多,竟然就忘了個七七八八,嗯,我想著就初十左右吧。人年紀大了就糊塗了,若不是炫兒提醒,我還真給忘了。今年可得多邀請些閨秀來才行,我的炫兒今年都要滿十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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