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月蘭猛地別開了頭,牙齒死死咬住嘴唇,原本粉嫩的嘴唇被咬得失了血色。三皇子動作輕薄,黃月蘭氣得渾身發抖,可黃知州不但不為所動,反而一副自豪的表情。

    洛錚搖了搖頭,給自己倒了一杯清酒,猛得喝了下去。

    “夜色已晚,本宮累了,先迴去休息。”三皇子一點也不在乎黃月蘭不敬地表情,他迴頭看著黃知州,“黃知州真是明白待客之道,本宮很歡喜。”

    說完,便轉身往中堂外走去。

    “走。”洛錚也站了起來,隨著三皇子的腳步往外走。

    “三少爺……”洛錚與三皇子走的方向一致,阿九看著三皇子的背影,喃喃說道,“黃小姐攤上這麽個父親,真是可憐。”

    “不許私下議論。”洛錚冷著臉說道,加快了腳步往自己住的房間走去。

    知州府很大,中堂離廂房極遠,走過了遊廊,穿過了花園,迴了廂房後芸生這才注意到知州府裏竟還有這麽大的一片湖,湖裏水波蕩漾,月光下如絲綢一般輕輕起伏,倒映出湖邊的樹影。河州幹旱已經,知州府裏綠湖卻清澈充盈,芸生不由得想到了今天下午劉小四說的那些話。

    再看周圍植物,名貴的樹木花草並不少,但沒有參天大樹,可見這知州府才修建不久,而黃知州才上任多久,竟就能修建這樣精美的園林。若不是親眼看見,芸生還真難以相信這朱牆之外民不聊生,而紅瓦之內卻歌舞升平。

    “給我換藥。”洛錚撐開了雙手,對芸生說道。

    阿九已經很有自覺的走了出去,之留芸生與洛錚二人。

    “三少爺今日不該喝酒的。”芸生去拿傷藥,便走便說道。

    “實在氣氛。”洛錚自己接開了衣服,坐到了床邊,“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黃文伯還有何臉麵帶著頭上那頂烏紗帽。”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芸生打開櫃子,從裏麵拿出了帶來的傷藥,摸著上等紅木做的櫃子,心裏也是哀歎,“他這樣的作風竟沒有被中書令……”

    芸生突然止住了話,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中書令大人是當朝宰相,臣不賢,相之過,黃知州如此荒淫奢侈,若說中書令大人不知道,她是萬萬不信的,唯一的解釋也就是官官相護了吧,許是黃知州每年塞給中書令的銀錢也不少。

    “哼!”洛錚鼻子裏哼了一聲,冷冷說道,“一丘之貉。”

    芸生拿來了傷藥,蹲在床

    邊,正準備給洛錚上藥,洛錚卻一把拉起了她,“你坐著。”

    “謝三少爺。”芸生低頭解開洛錚傷口上纏繞的紗布,發現傷口愈合地很好,於是便認真仔細地給他傷藥,卻聽他似自言自語一般說道,“可惡地是歐陽嘉彥奉命視察災情,卻跑來喝酒享樂,大肆讚揚黃知州的奢靡之風,這樣的人做了帝王,大盛王朝便要敗落在他手裏了。”

    歐陽嘉彥是三皇子的名諱,芸生聽洛錚這樣直唿其名,不由得有些驚訝,再不滿三皇子的行為,洛錚也不至於這樣不敬吧?

    “三少爺說笑了,當今主上正當壯年,太子亦是主上的得力臂膀,又怎會是三皇子做帝王呢。”雖說芸生隻是個婢女,但這些事情卻是無人不知的。主上勤政,而太子也勤勉,雖當今後宮做主的是三皇子的生母齊貴妃,但這絲毫不影響太子的地位,畢竟太子是皇後所出,皇後逝世後,主上便再未立後了。

    “是啊……”洛錚歎道,“他這種人怎麽會做帝王呢……”

    換好了藥,芸生立馬站了起來。如今與洛錚單獨相處令她心裏躁動不安,那種感覺不是排斥,不是厭惡,但卻有一絲害怕,怕昨晚的情形再次發生,她便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奴婢告退了。”

    洛錚見她要走,連忙拉住了她的手腕,“還早,陪我說說話。”

    芸生看著緊緊抓住自己手腕一雙大掌,掙脫不開,“三少爺先放開奴婢。”

    “你先不走我就放開。”

    “不帶您這麽玩兒的!”芸生一下急了,猛地甩開了他的手,“三少爺您最近究竟怎麽了!”

    “咱們迴了京城後便不能這樣親近了,我就想你多陪我一會兒。”洛錚心裏暗道:好不容易有二人世界,我能放過?

    看著洛錚真摯地眼神,芸生往後退了兩步,“先說好,您不可以動手動腳的。”

    “好!”洛錚將兩隻手舉了起來,“保證不動。”

    可是又該說什麽呢?芸生局促的看著地麵,突然覺得自己像是迴到了學生時代,那是陽光帥氣的學長和自己走在操場時,她也是這樣局促不安。

    “我種的月季花你喜歡嗎。”洛錚隻穿了一件裏衣,仰著頭看著芸生,“讓你每天來摘你也不來。”

    原來……他那時是故意叫自己去摘的。

    “奴婢忙著伺候老太君呢。”芸生眼神飄忽不定,一會兒看窗外一會兒看地麵,“況

    且三少爺的月季珍貴,奴婢怕踩壞了它們。”

    “可是本來就是為你種的,你喜歡月季,便是全部摘了也可以。”

    洛錚剛說完這句話,芸生便愣在了原地,心裏震驚之餘,更多的是感動,那一片月季花海竟然是為她種的……隻是很快,芸生心裏又充滿了另一種情緒,太奇怪了,太詭異了,他怎麽會知道自己喜歡月季?

    再聯想到以往的種種,芸生不得不懷疑,難道他也是和自己一樣穿越過來的?而且穿越前就認識?

    “三少爺,您究竟……”

    芸生話還未問完,便聽到外麵一陣隱隱約約地女子哭泣聲,窗外有四個走動的人影。

    芸生走了過去,打開了窗,看見黃月蘭正被一個老婆子帶著往三皇子的廂房走去,身後還跟了兩個丫鬟。

    黃月蘭哭哭啼啼地,走得極慢。那老婆子也不催,一直在她耳邊說話,似是在勸導。

    洛錚與三皇子相鄰而住,所以芸生還能看見三皇子房間裏的人影走動。

    越是接近三皇子的廂房,黃月蘭走得越慢,且還有些顫抖。那老婆子終是沒了耐心,一把攜了黃月蘭的胳膊,看似攙扶實是拉扯著她往前走。

    站到了三皇子門前,那老婆子漸漸屈膝行李,芸生聽不見她說了什麽,也看不見房間裏的情況,隻能看見黃月蘭突然往後推了一步,卻被那老婆子拉了迴來,看樣子,應該是三皇子出來了。

    “這世間竟有這樣的父親。”芸生看著那邊的場景,不住歎氣,“為了保住烏紗帽,竟能親手葬送了自己女兒的幸福。”

    “為了權利,送出去一個女兒又算什麽。”洛錚走到了芸生身後,雙手負在身後,“黃文伯這麽做,可不是為了保住烏紗帽。”

    黃文伯做了這些年貪官,早就打點好了上頭的人,又怎會如此容易被拉下馬。

    “他隻是奢望著自己女兒能成為日後的王妃,他便更是高枕無憂了。”

    “王妃?”芸生皺了眉頭,“哪有親自送上門的王妃?如今這樣,豈不是讓黃小姐掉價了。”

    “黃文伯哪能不懂這個道理,你看。”

    隨著洛錚的目光,芸生看到黃月蘭果然被那老婆子帶走了,而三皇子穿一身中衣走了出來,,目光流連在黃月蘭嬌弱的背影上。

    “黃小姐好歹也是知州的女兒,怎麽可能就無名無分地跟了歐陽嘉彥,今夜過來,隻是讓他更加魂

    牽夢繞罷了。”

    黃月蘭此時步伐加快了許多,不像來時那樣磨磨蹭蹭地,將老婆子和兩個丫鬟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看樣子,黃小姐並不願意。”從黃月蘭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時候,芸生便看出了她的不情願,但她卻並未反抗過,順著自己父親的心意做了事。

    “父母之命啊……”洛錚想到黃月蘭前世的下場,心裏一陣歎息。歐陽嘉彥確實喜歡黃月蘭的容貌,自然不會讓到嘴的肥肉飛走。可他又怎會甘心讓知州之女做自己正室,他可是要娶了齊丞相的女兒,也就是自己舅舅的女兒,才能得到舅舅的全力支持。

    他隻應了黃文伯待迴了京城便來下聘,而返程之日他提出要帶走黃月蘭。不管黃月蘭是如何千般不願,黃文伯心想讓這個如花似玉的閨女兒隨時陪著三皇子,總不會讓他變了心,便就答應了。

    而迴了京城後,三皇子卻隻讓黃月蘭做了妾室。黃文伯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隻能心裏暗罵三皇子背信棄義,卻不敢真的得罪他。而黃月蘭向來心高氣傲,絕不願意與人為妾,哪怕是皇子,她也不願。

    隻是她那時心裏還惦記著自己父母,不敢違抗三皇子,怕給自己父母惹了麻煩,兩年後,她便鬱鬱而終,就在洛錚下獄的前一天。

    從往事中迴神,洛錚看見芸生靜靜地現在自己身前,便覺老天有眼,給了他重生的機會。

    他雙手輕撫芸生的雙肩,這一次,她沒有躲開。

    “黃小姐若是與我二姐姐一樣,並不將幸福放在男人身上,那她便還能平淡地過完一生。”

    芸生點點頭,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洛清那樣的。她之所以能不把自己的幸福放在男人身上是因為她身份高貴,娘家也有底氣,她能在鄭國公府挺胸抬頭地做人。而黃月蘭卻不一樣,她隻是自己父親眼中用來謀取權利的工具,,她並沒有強大的娘家作為依靠。

    而經過湖邊的黃月蘭卻並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被洛錚和芸生看在眼裏,她隻看見冰涼的湖水格外清澈,在月光下卻像無底洞似的。

    重來一世,難道還要再去京城為人妾室嗎?還要去受丞相女兒的羞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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