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憐向來喜歡稀奇古怪的玩意,也伸長了脖子湊過去看。


    風君楚將那九曲玲瓏鎖熟練地來迴擺弄幾番,就聽見裏麵的機簧有序地發出幾聲脆響,接著,喀噠一聲,黑玉匣子的蓋子,便彈開了。


    裏麵鋪著厚厚的猩紅絲絨,絲絨上,靜靜躺著一隻八寶瓔珞,黃金、美玉、琉璃、硨磲、瑪瑙、珍珠、珊瑚、翡翠,雕成栩栩如生的花葉和流蘇,花團錦簇地嵌在烏黑的頸環上。


    「好漂亮。」蕭憐兩眼發直地看著,道了一聲。


    風君楚小心將那瓔珞從匣子中拿了出來,燈火下,上麵的八寶珠翠更加奪目璀璨,「戴上看看。」


    蕭憐很少佩戴這麽繁複的首飾,「我,不合適吧,經常打架,戴這麽嬌氣的東西,弄壞了怎麽辦?」


    風君楚輕攬她的肩頭,將她推坐在簡單的妝檯前,攏起她頸後的長髮,「這是我為你準備了很久的禮物,一直期待有朝一日重逢之時,能親手為你戴上。」


    他俯身在她肩頭,從鏡中看她,聲音那樣溫存,讓人沒法拒絕誘惑。


    蕭憐由著他的雙手,將那串八寶瓔珞掛在頸間,那瓔珞實在是太華美,美得令人離不開眼。


    風君楚的手很慢,生怕纏到她的髮絲,指尖在她纖細的脖頸上輕觸,有些溫涼。


    「戴上它,你就是我的。」


    一聲輕輕的扣響,霎時間,蕭憐腦海中一片天旋地轉,緊接著耳畔是龍族慘烈的唿嚎,雷鞭的炸裂之聲,還有瀕死的哀傷,一閃而過,消失無蹤。


    「你給我戴了什麽!」她想站起來,可風君楚的手在肩頭稍一用力,便將她重新按坐了迴去。


    一陣無法言明的眩暈,她竟然半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風君楚雙手滿意地在蕭憐兩肩撫過,攥住她的肩頭,看向鏡中的她,「這隻瓔珞,是以海中深淵玄鐵打造,聽說可困鬼神,我真的尋了很久,才找到這麽一塊,你現在有沒有覺得周身無力,頭暈目眩?」


    他聲調有些殘忍,笑得令人炫目。


    蕭憐全身一陣惡寒!


    這根本不是什麽深淵玄鐵!這是當年混沌囚籠中那隻浸滿龍血的鐐銬碎片!是昊元用來困鎖帝呤的東西!那上麵除了昊元殘餘的法力加持,還有帝呤的無數怨恨和絕望!


    「你怎麽可以給我戴這個!」蕭憐又恨又惱,轉身一拳砸在風君楚的胸口上,可他身上的甲冑卻硌得她的手生疼,她現在竟然手無縛雞之力!


    「風君楚!你這個瘋子!」


    風君楚順勢將她狠狠抱進懷中,也不管盔甲如何堅硬,她掙紮起來如何痛,隻是想強行讓她安靜下來。


    「蕭憐!我給過你機會了,可你自己不懂珍惜。我讓雪婉瑜將這十年細細道給你聽,你可曾真的聽進去半個字?我也想給你自由,可你得到自由的結果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避開我!你讓我怎麽辦?」


    蕭憐一陣瘋狂的掙紮,卻逃不開他囚籠一般的手臂,她越是激動,就越是眩暈,幾乎身形不穩,眼前一片繚亂,「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


    「我知道!」風君楚將她抱得更緊,「我知道,要麽你死,要麽我死,否則,誰都無法再將它拿下來!我都知道!可是我寧可死,也不能再失去你!我不能讓你再迴到那個人身邊,你與他尚有孩子,而我,我什麽都沒有!」


    蕭憐已經聽不清風君楚都在說些什麽,隻覺得脖頸間那隻華麗的瓔珞無比沉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當初帝呤在囚籠中所承受的一幕一幕,飛快地在腦子中閃過,讓她肝膽俱寒地痛苦和恐懼,貫穿四肢百骸。


    她身子一軟,癱倒在他懷中,那甲冑上的骨片劃得她臉龐生疼,「畜生,你知道個屁!你會後悔的!你個王八蛋!我就不該迴來找你!」


    她有氣無力地哼著咒罵,風君楚全做聽不見,將人打橫抱起,送迴床上擺平,順勢坐下,戴著護手的手,隻露著指尖,輕撫她因為痛苦而緊皺的眉眼,平息下心性,笑意繾綣,重新又從剛剛那個瘋魔的人變迴溫柔體貼,卻恍若換了個人一般,居高臨下。


    「憐憐,孤王對自己說過,你若是敢走,就再也不要迴來。若是迴來,就再也不準走!你現在來了,又對孤王若即若離,你當孤王是什麽!」


    蕭憐隻覺得天旋地轉,有氣無力,「我當你是王八蛋啊!」


    風君楚淺淺一笑,由著她罵,也不生氣,「他們都說孤王是瘋君,是禍亂九洲的魔障,怎麽隻有你說孤王是個王八蛋呢?」


    「你就是個瘋子!你快死了吧!」蕭憐無力地抬起一隻手想要揍他,卻軟得如同摸一般,從他胸口掠過,在落下之前,又被他捉住。


    風君楚笑得更甚,「你想孤王死?若不是為了再見到你,孤王早就不活了,可是現在得了你,孤王不但不捨得死,反而必是要活得長長久久,否則,如何對得起與你這一生相守的好時光!」


    他俯身到她麵前,鼻尖請碰她的臉頰,她的氣息,就如最最催情的花香一般,沁入心脾,風君楚輕聲在她耳畔呢喃,「憐憐,孤王用了十年的時間在想如果再有一次機會重新迴到那艘大船上,該如何表現得更好,才讓你不想離開?」


    蕭憐氣得快要氣結,無力呻吟,心中慘叫,我為了你不被自己閨女炸成渣才走的啊!


    風君楚自顧自解去肩頭的盔甲,隨手扔在地上,「你棄了孤王十年,孤王卻想了你十年,這筆債,從現在開始,你要慢慢償還。」


    他的手,輕輕掠過蕭憐衣衫的領口,就像是孩子,捨不得打開期盼已久的禮物。


    蕭憐隻覺得昏天黑地,根本無力掙紮,一雙手勉力攔在他的手上,卻像是捧著他手掌的花瓣一樣輕軟。


    風君楚笑,「你早就這樣聽話該有多好,我們何必浪費十年的時光?」


    他終於下定決心,彈開她領口的第一顆扣子,展露出纖長的脖頸,漂亮的鎖骨,俯身輕吻。


    大帳中一片溫軟的香氣。


    門外突然一陣急匆匆腳步聲,「啟稟王上,風王趁夜突圍,試圖逃走!」


    「滾!」風君楚一聲怒吼!


    他起身抽起地上的盔甲,大步踏出大帳,指著那個還跪在地上的兵士,「這個,拉出去砍了!其他人,備戰!」


    ……


    風君楚這一去,就是三日,一點消息都沒有。


    蕭憐躺在床上,也煎熬了三日,才漸漸適應了瓔珞上附著的那些帝呤的慘痛記憶,神誌恢復清明。


    但是神力始終是半點全無,而且稍微動作快了些,就頭暈目眩。


    媽蛋!好狠的王八蛋!混蛋!畜生!


    她勉強坐起來,扯了扯那隻瓔珞,耳中便是嗡地一聲轟鳴,於是惱怒地甩了手,撐在床上,對外麵喊:「有人嗎?」


    外麵飛快地一溜小跑進來一個人,就是那日在樹下用竹竿戳她的白麵公公,「蕭姑娘,您醒了?」


    「你們瘋子大王呢?」


    「哎喲,姑娘,您可別這麽說,您這是想要奴才的命啊!」


    蕭憐頭暈眼花,沒空跟他貧嘴,「快說!」


    「哎!是!王上他親自帶兵去圍剿風王去了。」


    「不是已經兵臨城下、勝券在握了嗎?怎麽這麽笨,三天還沒打下?」


    「姑娘您是有所不知,原來那風王要突圍是假,耍詐是真,他早就暗地派人向霜、雨二國請了救兵,如今……」


    蕭憐心裏咯噔一下,原來的渾渾噩噩立刻煙消雲散,抬手抓了公公的領子,「快說,如今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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