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已經冷到冰點。


    不得了了!


    這醋吃大了!


    蕭憐趕緊七手八腳要將焰殺推開。


    可這一推,卻沒推動。


    焰殺將她抱得緊緊地,「我……的頭……好暈……,放心,我答應你了,一定會做到。」


    說完咕咚一頭,栽倒了下去,暈了。


    「喂!你不能這個時候暈啊!把話說清楚啊!」


    蕭憐將焰殺從肩膀上掰下來,死命地晃,「喂!你話說一半就暈,會害死我的!」


    身後,勝楚衣每一步踏來,腳下都布滿厚厚的冰霜。


    蕭憐迴頭,強行將臉部肌肉擠成一個難看的笑,「楚郎,你來啦,我……,內個……,這個……」


    勝楚衣不看她,卻盯著她的手臂,臂彎裏還抱著個人呢。


    蕭憐立刻發覺這一點,砰地將焰殺扔在一邊,攤手,「我什麽都沒幹!」


    勝楚衣暗暗壓住心中的暴怒,向她伸出手,「跟我走。」


    蕭憐的手伸到一半,忽然覺得情況可能不對,迴頭看看昏死在地上的焰殺,「那他怎麽辦?」


    勝楚衣心情不好到極點,毫無表情道:「死在這兒。」


    「不行啊!他不能死在這裏,他……」蕭憐想說他是因為她才淪落至此的,可腦子裏飛快地轉了個彎。


    焰殺對勝楚衣來說,不過是龍苑中的一個畜生,是卑微到塵埃中的存在,他對他不會有半點憐憫之心。


    於是立刻換了個說法,「他是翠花的最愛,而翠花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若是因我而死,翠花會怪我一輩子的。」


    可惜,這樣講,根本不能改變勝楚衣的想法。


    「他們兩個,不過都是龍苑中豢養的畜生,稍有半分僭越,便死不足惜。」


    「勝楚衣!」蕭憐蹭的站起來,立在石階上,就比他略高了一些,指著他的鼻尖。


    勝楚衣將向她伸出的手收迴,重新背在身後,眼角跳了一下,一雙殷紅的眼睛,盯著她。


    不語。


    他越是不說話,就越是真的生氣了。


    蕭憐指著他的哪根手指頭動了動,還是收了迴來,緩和了口氣,「他是為了我才淪落至此,無論他是什麽,做了什麽,始終於我有義,我便不能棄之不顧。」


    勝楚衣一步一步踏上石階,「他於你,的確有『意』!」那最後一個字,說得極重,也極沉。


    他走到她身邊,垂眸看著她,盡量平心靜氣道:「憐憐,本君對你,太過縱容,你是不是就已經忘了,本君到底是誰?」


    他伸手攬過她的肩頭,「本君不殺他,便已是念在他對你一片赤誠的份上,給他一條生路。他若有本事,便在這絕地中活下去,自尋出路。若是沒本事,就怪不得本君無情。走吧,我們迴去。」


    「我不!」蕭憐重重將他的手推開,「勝楚衣,他屬意的是我,救的也是我,我要走,就帶他一起走!憑什麽你替我來決定他的去留生死!」


    「憑什麽?就憑本君是這世間的主宰!是他的主宰!是你的主宰!」勝楚衣第一次被她這樣為了另一個人拒絕,終於壓不住心中的邪火,頓時暴怒,周身長發衣袍,隨著驟起的威壓,翻飛鼓動。


    「你憑什麽主宰我!」蕭憐昂起頭,她今天偏要跟他槓到底!


    勝楚衣氣得牙根子疼,雙瞳更加血紅,「憐憐,你為了這個畜生,這樣跟我說話!」


    「他不是畜生,他是個人!我也是個人!你若將他視為畜生,那我在你眼中到底是個什麽?當初的帝呤,在你眼中,又是個什麽!勝楚衣!你根本就與昊元一樣,居高臨下,俯視所有人,從來就沒將我當成與你平等的存在!」


    「我沒有!」


    「你就有!」


    兩個人,四隻眼睛,全都瞪得如銅鈴。


    勝楚衣的手,咯嘣一聲,攥成拳,「好,你說有,就有!現在本君就殺了這個畜生,再將你這小畜生抓迴去慢慢地教!」


    他的手掌再次張開,一道冰淵,裹挾著死亡的氣息,滾滾俯衝向倒在地上的焰殺。


    轟地!


    炎陽火起!


    將那道冰淵化了個幹淨。


    蕭憐橫身擋在焰殺身前,張開雙臂,「我今天,偏要看看,方寸魔君,要如何教我這小畜生!」


    她未等勝楚衣出手,已先行躍起,一掌劈下,帶著火焰,前所未有的力量排山倒海,傾軋而至!


    勝楚衣根本沒想到她驟然間爆發的力量如此強大,幾乎可以與他勢均力敵一般,一時之間接應不暇,被逼退數十丈。


    「你哪兒來的這麽大勁兒!」


    媳婦不但突然不聽話,反而還有反攻倒算的勁頭,他已被氣得不知是該哭好,還是笑才好。


    「要你管!」


    蕭憐是真的抱了要揍勝楚衣的心,招招式式都是下了狠手。


    雲極積蓄了數萬年的力量,暗藏在神魂當中,突然間被緩醒,便如脫韁的野馬,她整個人直覺得滿身的光芒無處釋放,急切的想要尋找突破口,要將自己化作漫天日光一般。


    勝楚衣起初還怕傷了她,處處避讓,可他越是避讓,蕭憐就是越兇。


    她越兇,他就越是驚嘆。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的對手了!


    勝楚衣不禁兩眼閃閃發亮。


    他掌中冰淵蜿蜒流轉,化作長龍,將兩人籠罩其中。


    蕭憐雙臂吞吐的火光,燦若蓮花,在極寒中綻放。


    她脖頸上還禁錮著龍鎖,束手束腳,不得施展。


    一想到這個,她就更恨,他從頭到尾都鎖著她,必是真的沒把她當人看!


    「有本事把龍鎖下了,老子跟你打個七天七夜!」


    勝楚衣手上認真接招,口中端然拒絕,「不下。」 她尚有龍鎖就如此了得,若是下了鎖,還不上天!


    「王八蛋!」蕭憐大怒,驟然光芒暴起,右手猛地一股大力!


    咣朗一聲,那龍鎖竟然就斷了!


    她揮手將鎖鏈揚了出去,剛好一如當年的殺生鏈般順手,迫得勝楚衣一連又飛退數十丈。


    今日若是被出牆未遂的小媳婦打翻在地,他魔君陛下以後的威儀何在!


    勝楚衣當下掌中化出光芒凝聚的長劍,隻是這劍,已不再是當初燦燦的純白神劍,而是漆黑如深淵之極的一柄魔劍。


    龍鎖對上魔劍,錚的一聲,蕭憐左手與左腳拴在一起的鎖鏈也被斬斷。


    「多謝!」


    她雙手各執一鏈,背後一對光芒化作的龍翼轟然張開,整個人完全淩駕於勝楚衣之上。


    刀兵相見,再打下去,就不可收拾了。


    蕭憐有了片刻的猶豫。


    這時,下麵的勝楚衣忽然抬手將手中的劍噹啷一聲扔了。


    他仰麵看著她,也張開雙臂,敞開胸膛,卸了所有防備。


    這兩條龍鎖燃著滾滾的炎陽火揚起,一擊而下後,後果是什麽,不得而知。


    蕭憐可以選擇痛下殺手,將他狠狠揍一頓,也可以選擇撲進他的懷抱,就此言和。


    她也未作多想,扁扁嘴,便收了雙手龍鎖上的火光,選擇了後者,一頭撲了下去。


    既是生死相許的兩個人,便沒有那麽多對錯原則、地位尊卑,更沒有隔夜的仇,如今打也打過了,罵也罵過了,那麽隻需要一個擁抱,便可以盡釋前嫌。


    勝楚衣的手臂,穿過她背後的光翼,將她緊緊抱住,在頭上用力揉了揉,「憐憐啊,哪兒來的這麽大本事?」


    他該是經過剛才一場打鬥,將剛來時那一肚子的醋勁兒發泄了七八分,這時聲音終於柔和下來。


    蕭憐趴在他肩頭想了想,眯了眯眼,「我也不知道,突然間就有了。」


    勝楚衣抬眼看著倒在祭壇下的焰殺,「那九尾都答應你什麽了?本君也照單答應你一份,可好?」


    蕭憐張嘴在他肩頭咬了一口,「笨蛋,他答應我今日之後,便是路人!你也要?」


    勝楚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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