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是整個龍苑最兇殘的九尾獸的地盤。


    九尾獸,天生九命,性格也如九命一般變化莫測,不可捉摸,陰晴不定,而且極為暴戾,一旦被激發兇性,便是不死不休,焰殺便是這些九尾獸公認的頭領。


    此時,九尾獸的領地,正是一片混戰,由於廝殺太過暴力,便難免傷及無辜,所以凡是近幾年新被選入龍苑的九尾幼獸,都早早遠遠地避開。


    而那個從天而降的混蛋小紅龍蕭憐,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地麵上的打鬥,太血腥,太殘暴了,她攤開半殘的雙翼,稍微滑翔了一下,找了個至高點降落下來——


    焰殺的頭!


    「下來!」焰殺忽然被扣了一隻活的,長了四隻爪子的帽子,立時黑了臉,陰沉沉低吼一聲。


    「我不!」蕭憐抱住焰殺尖尖的,毛絨絨的耳朵不放。


    她若是這個時候下去,被誤傷不算,隻怕四條腿都用上,也跑不出三步,就被這些高大的巨獸給踩死了。


    「放開!」焰殺的臉更黑了。


    「什麽?」蕭憐慌亂中來不及多想,腳下是圓圓的腦袋和光華的皮毛,她腳下一滑,差點掉下去,便趕緊張嘴用牙床咬住了焰殺的耳朵。


    「耳朵!」焰殺快要想把這個小東西給揪下來撕碎了!


    鑑於作為頭領的驕傲,他若是這個時候親自跟一個小不點兒動手,實在有傷威嚴。


    必須要通過威壓恐嚇,讓它自己下來。


    但是那是他的耳朵!


    焰殺身邊的幾隻九尾獸看了此情此景,強忍著不作聲,將臉別向旁邊,偷著樂。


    九尾獸的耳朵,最為珍貴,最為敏感,從來隻有伴侶可以碰,若是順從地把耳朵給對方咬,便意味著願意與其情定終身!


    而若是被不喜歡的獸碰了耳朵,那就如同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被飛賊采了花,簡直是奇恥大辱,唯有殺之,才能一償清白!


    可現在焰殺頭頂上,那個咬著他耳朵不放的採花飛賊,卻是個牙都沒長出來的小雌龍,這件事,就變得十分微妙有趣了。


    多少雙眼睛都在悄咪咪盯著焰殺的頭頂。


    連本是廝殺到紅眼的幾對九尾獸,此刻也都你摸我一下,我撩你一下,打得有一搭沒一搭的,斜著眼睛,等著看它們的首領接下來如何處置。


    最強的九尾,整個龍苑僅次於碧染的焰殺,未來很有可能被指配給最強的龍母,結果現在卻被一隻小龍崽子,咬著耳朵!


    「再說一次,下來!」焰殺的低吼已經變成了死亡威脅。


    殺氣令他身前被九尾獸們自覺地讓出一塊空地。


    蕭憐見下麵終於安全了,自然也不想趴在別人的腦袋上亂啃,於是鬆了口,躍到地麵,留下焰殺已經滾燙的耳朵,沾滿了口水,在風中顫抖!


    他低頭俯視這個一瘸一拐,翅膀破了個洞,還染著血跡的小龍。


    幹了壞事,就這麽走了?哪有這等便宜事!


    焰殺一爪子壓在她尾巴上。


    蕭憐這會兒已經半殘了,若是尾巴再被踩斷,她就徹底成破布娃娃了,於是趕緊迴頭賣乖,「對不起,剛才借了你的腦袋著陸,也忘了道謝,謝謝你哈!」


    「用不著謝,」焰殺陰著臉,沉沉道:「因為,你可以死了!」


    他抬起巨爪,便要一腳踩下去。


    蕭憐的身高,剛到他的踝骨,這一爪下去,必是爆得腸穿肚爛。


    這時,九尾獸的圍欄外一聲清喝,「你們這兒,怎麽打得裝腔作勢的?」


    走進來的是龍女金烏。


    她手裏還拎著比蕭憐稍微大一圈的小龍,翠花。


    金烏在龍苑中的地位,可以說是至高無上,也是極少數可以直接向君上負責的人之一,所以她一出現,立刻麵前被讓出一條路來,本已經無心互鬥的九尾獸們,全都停了下來。


    金烏走到焰殺麵前,神色溫和,「這是做什麽呢?誰惹了我們焰殺生氣了?」


    她頗帶了幾分情意地看了焰殺一眼,便換來焰殺有些驕傲地昂了昂頭。


    金烏這時才看到焰殺腳下,還被踩著尾巴的蕭憐,「你怎麽會在這兒?沙場比武,本就兇險,生死有命,這樣亂跑,是不是嫌命長?」


    蕭憐眼珠子一轉,這金烏跟銀月是一起的,一看就不是善類,既然不能讓銀月知道她會說話,自然金烏也不可以知道。


    於是咧開剛生了兩顆雪白的小牙尖兒的牙床,衝著金烏叫了一聲,全是奶龍向同類求助的尖叫。


    可金烏卻視而不見,她將手中的翠花扔在蕭憐身邊,對焰殺道:「最近兩年的幼龍,越來越沒規矩,膽子也越來越大,這隻綠了吧唧、土了吧唧的,私自脫離管教,在你們獸欄外鬼鬼祟祟,剛剛被我抓了個正著。」


    焰殺的魔獸形態,雖然剛至成年,卻也比人形的金烏高大許多,他斜睨了一眼金烏,「你想在我的地盤處置它們兩個?」


    金烏背著手,踱了兩步,全然將這裏當成自己的領地,「它們自尋死路,與人無尤,況且,龍苑從來多這兩隻小東西不多,少它們也不少,」她傲然仰視焰殺,頗有幾分炫耀的意味,「在龍苑,我金烏有的是生殺予奪的權力。」


    她越是這樣自信,焰殺反而越是不想如她的意,龍苑之中,究竟誰才是最後的王者,還是未知之數。


    他將按著蕭憐尾巴的爪子優雅抬起,「九尾一族固然以殺戮為樂,可虐殺兩隻毫無還手之力的幼龍,我還不稀罕。」


    金烏剛才還看見他要一腳踩死那隻小紅龍,現在卻又不屑了,擺明是在她麵前耍性子,玩傲嬌,便笑著哄他道:「讓我們焰殺親自動手,它們兩個還不配,不過聽說九尾族這十來年出了不少新秀,倒是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讓我開開眼界,可好?」


    她越是哄,焰殺就越是嫌棄,冷冷道:「九尾殺生,隻為悅己,從不悅人,即便是君上親臨,我也這麽說。」


    金烏討了個沒趣,眉梢挑了挑,言語中就有些酸溜溜的,「這麽說,原來是捨不得了,難怪龍族裏都傳說,焰殺已經被這個叫翠花的醜八怪給定下了,原來是真的。」


    她這樣一說,本就被山一樣高大的獸群圍繞其中,嚇得發抖的翠花,更向蕭憐身邊靠了靠。


    金烏喜食同類,她是親眼見過的,每個月,燦陽都會派人從外麵帶來一些不弱的幼龍,來給金烏生擒吞食,以增加她的兇性,而她的兇性,也是魔君陛下向來最看好的。


    而翠花雖然同為萬龍之龍,可在龍苑中,算是最醜的一隻,蕭憐來之前,它也是最弱的一個。


    她剛才被金烏抓了,本就嚇得夠嗆,這會兒聽出她話語中的意思,知道她發覺自己在悄悄惦記著焰殺,頓時明白,今日是再也沒有活路了。


    焰殺向來自負且驕傲,自詡一身的美麗,龍苑之中,無人可及,被金烏這樣當眾激將,當下怒視腳下這隻綠了吧唧、土了吧唧的小龍崽子,一陣反胃。


    今日的遭遇,簡直是他有生以來的奇恥大辱!


    先是被一隻殘了的龍崽子啃了,接著又被另一隻更醜的龍崽子覬覦,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暗暗壓住心頭的邪火,對一旁的九尾獸道:「這幾年,新來的幼崽中,挑個差不多的過來。」


    那九尾獸領命,「是。」


    「慢著,不要太強,有能力以一敵二便是,莫要被人說我們九尾恃強淩弱,被人看了笑話。」


    「是。」


    焰殺的目光,居高臨下,從翠花身上,又緩緩挪到蕭憐身上。


    「你叫什麽名字?」焰殺的爪子尖兒向泥土裏沉入一分,畢竟是咬過他耳朵的獸,終歸還是想知道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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