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海。」湘九齡神情淡漠,靜靜看著水中的人,「他聲東擊西,出其不意,喊著要打東煌,其實,是直接帶著獸人大軍,去了深淵海國。」


    水下,蕭憐急了,卻被憫生的手強行按住。


    憫生知道她心急,便替她問道:「他有幾分勝算?」


    湘九齡冷笑一聲,「哼,全無。」


    「哦?國師何來的這十成十的把握?」


    湘九齡望著水麵的波光,眯了眯眼,「第一,他的艦隊,根本過不了修羅海上黑水之下無數海怪的阻截;第二……」她緊緊盯著水中,稍稍頓了一下。


    憫生未動,那池水之下,卻有東西在暗暗湧動。


    「第二什麽?」憫生一麵按住蕭憐,一麵做出若無其事的模樣。


    「第二,本座已率一萬鮫人精銳登陸璃光,既然東陸無戰事,那麽,就正好去拜訪一下西陸,端了他的老巢,絕了他的退路,到時候君上隻要派了海王艦隊尾隨其後,海上前後夾擊,他就算再多一千萬獸人狂戰士,也是徒勞!」


    一萬鮫人!獸族大軍已經離開,勝楚衣又不在,西陸能有幾人出來迎戰?僅憑千淵、秋慕白和那幾位聖尊,如何對抗一萬鮫人精銳!


    還有勝楚衣,他怎麽可以如此以身犯險,直取深淵海國!


    蕭憐急得快要瘋了,在水下拚命地掙紮。


    湘九齡的兩眼,直盯著水麵,聲音冷得,艷陽天下令人發寒,「君上的池中,莫不是養了條美人魚?」


    水下,蕭憐已經氣息快要用盡,扯著憫生那件薄薄的衣袍,想要出去。


    憫生用力將她按了按,並不否認,「什麽時候開始,本君養條美人魚,都要向國師報備了?」


    湘九齡眼光漸沉,「君上說的是,若是沒什麽別的事,本座先告退了。」


    「國師請便。」


    湘九齡轉身作勢向外走,卻步子挪得極慢,水下,蕭憐已經用盡最後的力氣,頭頂上的手稍稍卸了力道,她就一頭冒了出來,剛喘了一口氣,行至門口的湘九齡驟然發難,返身飛入泉中,快如一道紅色的霹靂。


    蕭憐已經被憋得幾乎氣絕身亡,頭暈眼花,此時哪裏還有還手的餘力。


    憫生抬手抓了她的肩頭,將她整個人扔了出去,順勢避開湘九齡致命一擊。


    湘九齡一擊未中,一雙足尖,立於水麵,俯視下麵狼狽不堪的蕭憐,「蕭雲極,天堂有路你不走!」


    她袖中滑出如刺雙刀,根本不顧憫生還在護著她,直接劈風而下。


    蕭憐跌落在水中,浮浮沉沉腳下還沒站穩,頭還是暈的,不明白她對自己哪裏來的那麽大深仇大恨,非要見麵就殺,置死地而後快,雙手殺生鏈橫出,硬生生擋下一下。


    然而,湘九齡的刀,極快!


    擋了一下,卻來不及擋第二下。


    蕭憐在水中,終究是個人,而她卻是條魚!


    電光火石,命懸一線!


    哢嚓!


    一道天雷,直劈湘九齡頭頂!


    「天譴雷!」湘九齡迴頭,還沒來得及看清,便見一人快如劍魚一般,向她沖了過來,接著,又一道身影,雙手中兩把匕首如兩道流光,劈麵而來。


    接著第三道身影,也加入戰團。


    蕭憐已不知是該哭好,還是該笑好,「兒砸!揍他!」


    海雲上:「討厭!」


    一隻手輕輕將蕭憐從水中扶起,「神皇陛下可還好?」


    是亂紅,臉色十分蒼白。


    「你們怎麽來了?」


    亂紅委屈又不悅道:「問你兒子。」


    蕭憐朗笑,緩過神來,甩開殺生鏈,扭頭便向憫生襲去。


    憫生嘆道:「阿蓮,我剛剛才救了你!」


    湘九齡忙著應付海雲上和百花殺,「君上,你到現在還護著這個白眼狼!」


    海雲上又是一道雷,「你特麽說誰是白眼狼!」


    百花殺:「海雲上!你的雷有點準頭好不好!」


    整個蘭陵泉中,混戰成一團,亂紅見時間不多,對幾個人喊:「快!入陣!撤!」


    蕭憐:「等!」


    她必須殺了憫生,否則勝楚衣被前後夾擊,後果不堪設想!


    而且,為了西陸的安危,湘九齡也必不能留!


    然而,他們隻有五個人,對付一個憫生已經十分吃力,現在又多了一個湘九齡。


    這時,外麵,唿啦啦不知衝進來多少人,皆身披黑色大氅,頭戴兜帽,將蘭陵泉團團圍了起來。


    蕭憐第一個反應過來,棄了憫生,抓起海雲上,直接扔進巫陣中,整個人立刻消失在水中。


    緊接著,一個天譴師眼疾手快,一道天雷,砸在亂紅勉力維繫的巫陣入口上。


    那道巫陣本來就脆弱,被此一擊,登時消散無蹤了。


    「哼,跑了一個!剩下的,全部拿下!送參商帝君迴宮!」湘九齡從亂戰從飛身而出,一躍而起,立於水麵之上。


    包圍他們的,全部都是鮫人!


    被困在水中的幾個人,同時停了手。


    憫生看了蕭憐一眼,轉身出了水,經過湘九齡身邊時,沉聲道:「不要忘了,蕭憐的命,是本君的。」


    湘九齡眼角跳了一下,咬著如血艷麗的唇,「好啊。」


    她轉而對水中的四個人道:「還不束手就擒?」


    蕭憐昂了昂下頜,吊兒郎當地扔了殺生鏈。


    見她繳了械,其他幾個人也都跟著扔了手中的兵器。


    「全部帶走。」


    湘九齡負手出了蘭陵泉。


    幾個人被高大的鮫人武士從水中拎出來,捆了鐵鏈,連拖帶拽地被帶走了。


    ——


    四個人,被扔進大牢,關在一個巨大的鐵籠子裏。


    「你們怎麽來的?」蕭憐問。


    百花殺甕聲甕氣道:「還不是你兒子,進洞發現你不見了,要打要殺的。」


    「可是亂紅不是已經沒有能力再傳送了嗎?」


    霽月:「雲上尊鬧著要給亂紅放血,最後亂紅無奈,還真的就是用血發動了巫陣。本想來接了您就走,誰知……」


    蕭憐看看亂紅,臉色極為蒼白,顯然不知是被放了一點點的血。


    「你還能開陣嗎?」


    亂紅不語。


    百花殺道:「想想都知道,你就算把他的血放幹了,隻怕也不行了。」


    蕭憐伸出胳膊,「那放我的血!」


    亂紅抬起頭,琉璃般的眼睛已經失去了光彩,「沒用的。」


    「那怎麽辦?」


    百花殺手裏沒了匕首,有點閑,「采陰補陽咯!」


    說完,腦袋上被霽月拍了一巴掌,「還敢在我家殿下麵前口沒遮攔!」


    百花殺兩眼一瞪,「我說的是實話!」


    「實話也不能亂講!」


    蕭憐卻沒閑心看他們胡鬧,「好了,別吵了,要是有機會能走,你們先走,我還不能走。」


    「殿下,殺憫生,我去,我跟他同歸於盡!來之前尊上交代過,讓我以性命擔保,您不能有半點損傷!」霽月站起來。


    「不止是憫生,還有湘九齡。」封閉的牢房,不知東南西北,蕭憐向著她以為的海上方向看去,仿佛目光可以穿越牢房的牆壁,穿越萬水千山,看到勝楚衣一般,「他那個混蛋,帶著艦隊,去了深淵海國。」


    「神馬!」百花殺差點炸毛!「不是說好了練兵的?怎麽這就直接開打了?打架怎麽能少了貓兒爺我!」


    「這件事,他該是與你們蘇王商量好的,殺憫生,原本隻是一個幌子,隻是想一麵分散東煌的注意力,一麵由你們將我送到安全的地方。可是現在,湘九齡要帶著一萬鮫人陸路奔襲,血洗西陸,而憫生的艦隊,要從後包抄,與敖天對我們的盟軍前後夾擊,不但整支大軍有覆滅的危險,西陸,也危在旦夕。」


    幾個人都靜默了,事情的嚴重,已經超乎了想想。


    「所以,」蕭憐的聲音重新在空蕩蕩的牢房中響起,「所以,我一定要替他解決後顧之憂。」


    「真是情深義重啊!」地牢的大門打開了,湘九齡換了一身衣裳,依然血紅,披著黑氅,身姿婷婷,完全是一副纖柔的模樣。


    「蕭雲極,我猜你一定覺得很奇怪,為什麽我一定要置你於死地?」


    蕭憐從牢籠中站起來,與湘九齡隔著鐵籠對望,「沒錯,我的確很想知道。」


    「你可知,在遇到你與勝楚衣之前,我並沒有選擇成為女人?」


    蕭憐將她從頭到腳稍加打量,心中便多少有了數,卻不語,等她說完。


    湘九齡傲然道:「鮫人天性鍾情,可我湘九齡五百年來,從未動心。情之一字,是毒藥,是弱點,侵蝕身心,無法自拔,尤其是身為女子,以夫命為尊,更加處處受製於人,不得施展報復。」


    蕭憐看著她,噗嗤一聲,輕輕笑出了聲。


    湘九齡怒道:「你笑什麽!你笑我終究成了女子?」


    蕭憐歪著頭看她,「難道不是嗎?我猜,你是看上我家男人了?你想殺了我,自己做大?可你總要先問問他收不收你才是啊,你說對吧?」


    湘九齡描著艷紅鳳稍的雙眼瞪得滾圓,「混帳!你以為我稀罕!」


    「那你還為他變成女人?」


    「所以我恨你,恨你們兩個!若不是因為你們,我如何會落得如此!」


    「啊哈哈哈哈……!」蕭憐忍不住大笑起來,「真是好笑,自己動了情,還全賴在別人的頭上!讓我猜猜……」


    她打量著湘九齡,「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看上他的?第一次見麵?你在他胸口留下一個烏黑的掌印,而他將你打得半殘的那一次?」


    湘九齡眼角一跳,唇峰愈冷。


    蕭憐立刻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猜對了?那到底是因為什麽?他暴打你一頓,將你打得春心蕩漾,不能自已,還是你那打在他胸口的一掌,摸到了他的胸肌,因為手感太銷魂,所以決定為他變成了女人?啊哈哈哈,笑死我了!」


    她身後的霽月和百花殺也跟著一起起鬧。


    湘九齡冷冷地看著,「你們笑夠了?」


    說著,伸手快如閃電,穿過鐵籠,捏開蕭憐的頜骨,一顆藥丸,直接扔進口中。


    霽月驚叫:「喂!你給她吃了什麽?」


    湘九齡眉梢一挑,「好東西!」


    她掐著蕭憐的脖子,將她拉近麵前,「怎麽樣?味道如何?」


    蕭憐被她掐得不能言語,「什麽……東西……」


    「其實也不是什麽稀罕玩意,就是偶然得了一顆這大盛宮中的秘藥,名字太長,銷魂蝕骨什麽來著?記不住了,總之還挺霸道,據說女人若是服了,一般的男子,沒有七八個迴合,都是駕馭不了。」


    湘九齡拍了拍她的臉,「這籠子裏,有三個男人,夠你好好消受一番了。我會將你在大盛宮中過的如何銷魂,細細轉告勝楚衣。我倒想看看,視忠貞如生命的鮫人,該如何麵對一個你這樣的妻子。」


    蕭憐的一隻手無力地搭上她的肩頭,「湘九齡……,你會後悔的!」


    湘九齡湊近她,兩人隔著鐵籠,隻有唿吸相聞的一線之隔,「蕭雲極,要怪,就怪勝楚衣,誰讓你是他最心愛的人。要怪,就怪憫生,誰讓他說了,要我留你一命。我本可以殺了你,給你一個痛快,了既然他要你活著,我就隻好在動身去西陸之前,給你好好地留個念想!來日你若是還有臉活著,咱們後會有期!」


    她極致冷艷的唇角相讓微微勾了勾,伸手將蕭憐推開。


    可是,推了一下,沒推動。


    按說,那顆藥,該是火力迅猛,她這個時候,應該已筋酥骨軟才對!


    湘九齡當下心知不好,想要擺脫蕭憐搭在自己肩頭的手,卻來不及了。


    這世上,大概沒有哪個女人的五指該有她這麽有力。


    她抓住她的肩頭,五指狠狠一抓,幾乎嵌進血肉,將人蹭的又向前拉了一分,之後,直接將嘴對上湘九齡的嘴!


    身後的幾個男人都驚呆了!


    陛下,你就算被人餵了春藥!可我們才是男人,你抓著個女人就啃也沒用啊!


    湘九齡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初吻會被一個女人給奪了,一時之間毫無章法,隻是拚命要推開蕭憐,卻被一隻舌頭給送進了口中,堵了她的嘴!


    她一頓沒頭沒腦,羞憤到極點的掙紮,終於好不容易推開蕭憐,這才發現,自己好像被餵了什麽都東西。


    「你幹什麽?」


    蕭憐看著她,吊兒郎當地笑,「大家都是女人,打個啵而已,怕什麽?」


    「你給我吃了什麽?」


    「你剛剛給我吃了什麽,我就給你吃了什麽啊!」蕭憐攤手,「不好意思,湘大人,委屈您吃吐兒了。」


    「蕭憐……!」


    湘九齡已經發覺周身急速燥熱,小腹中如有一團火在燒,雙腿酥軟,幾乎站立不得,「你……你怎麽會沒事?」


    蕭憐無所謂道:「忘了告訴你,天命神皇,萬物不侵,雖然並不真的是刀槍不入,但是春藥這種下三濫的東西,還是奈何不得我的。」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淫糜的氣息。


    蕭憐迴頭看身後三個人,竟然有些神誌恍惚。


    鮫人的共情!


    湘九齡在籠子外麵,看著籠子裏麵的四個人狂笑,「蕭憐,怎麽樣?你還是在劫難逃,這藥,令我有多痛苦,他們就會有多狂躁,你慢慢消受吧。」


    叮鈴!


    蕭憐手中滑出一串東西。


    鑰匙。


    湘九齡趕緊摸自己的腰間,鑰匙沒了。


    蕭憐不緊不慢,自己打開籠子,走到已經連路都走不動的湘九齡麵前,將她的黑氅紅衣全數扯下,把隻穿了小衣的人給拎起來,扔進鐵籠,之後砰地鎖上籠門。


    「亂紅,不是要采陰補陽嗎?鮫人女子,功夫極高的,管用不?」


    亂紅不語,白皙的臉頰,卻是緋紅,一對五彩斑斕的眼睛被湘九齡的共情激發地雪亮,全沒了從前沉默柔順的模樣。


    百花殺也耳朵尖變得紫紅如血,蠢蠢欲動,舌尖在唇上舔了舔。


    湘九齡已經有些神誌恍惚,如此境地,在地上艱難地爬了一下,卻依然叫著蕭憐的名字,「蕭雲極!我殺了你!」


    蕭憐晃了晃手裏的鑰匙,「老子說過你會後悔的,你偏不信。」


    霽月比起獸人,對共情不慎敏感,見自己也被跟這些貓貓狗狗一起鎖起來了,衝到籠門口,「殿下,別扔下我啊!」


    蕭憐套上湘九齡的衣裙,披上黑氅,「委屈你跟他們兩個一起享受一番吧,鮫人鍾情,以夫命為天,你若是睡了她,她必不會再危及你的性命了。」


    她伸手將黑色的兜帽帶上,麵頰深深掩入其中,隻隱約可見艷麗的唇角,倒是與湘九齡有幾分相似。


    她學著她的樣子,將唇角一挑,扔下身後地牢中,衣衫撕扯的聲音,湘九齡幾分旖旎幾分悽慘的叫聲,還有獸人失了心智的急躁粗魯聲,悠然地走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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