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曼玉迴眸之際,剛好撞上勝楚衣的目光。


    張曼玉:霸霸……!


    勝楚衣:媳婦,我看到你的臉了!


    張曼玉三跳兩跳蹦到兩個人麵前,「你好,我是……」


    「她是張曼玉!」蕭憐將話茬給搶了過來。


    張曼玉隻好將「我是你親閨女,老爸你好帥」這樣很長的一句表白給生生噎了迴去。


    「張曼玉。」勝楚衣眼光微微一眯,將她的臉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的確是與蕭憐十分相似,但是,細看之下,也並不是完全一樣。


    這張臉,該是天生如此。


    雖然,仍然是記憶中的那個最好,但聊勝於無。


    勝楚衣麵上泛起有些危險的笑容,「你就是那個大祭司塔中的言靈天女?森羅萬象殿前出手相救,多謝。」


    他並未謝她救了蕭憐,而是直接謝她相救,言下之意,救了蕭憐一命,便也是救他勝楚衣一命。


    張曼玉一側的眉梢輕挑,神情與蕭憐當年一毛一樣,「不謝,大家自己人,好說。」


    勝楚衣深深地看著她,「對,自己人,好說。」


    他開始打這張臉的主意了。


    那艘金碧輝煌的大船上,陸續下來的獸人一撥接一撥,品階越高,便愈發地強健貌美。


    碼頭上圍觀的人嘆道,獸人是不是靠顏值吃飯的?長得越好看,地位就越高?


    當生著一對異瞳的貓兒爺從船艙中走出時,白衣玉冠,配上一對毛絨絨的耳朵,帥地有些嫵媚的臉,便迎來一陣驚嘆。


    勝楚衣有意無意地瞥了眼蕭憐,還好,神色如常,一顆心稍稍踏實了下來。


    海雲上,你都給本座找來些什麽玩意!


    剛好這時,秦月明遠遠地騎馬奔過來,「憐,快!跟我走!」


    蕭憐見她慌慌張張的,「怎麽了?」


    「顧……顧斂星,她快不行了,想再見你一麵!」


    「她怎麽了?」蕭憐心頭一緊,望了勝楚衣一眼。


    勝楚衣對她點點頭,「去吧。」


    蕭憐顧不上多問,躍上秦月明的馬,兩人飛快地調轉馬頭,疾馳而去。


    ——


    那艘金色的大船中,富麗堂皇的主艙中,海雲上立在一把金色的交椅旁。


    「王上,陣仗夠大了,鋪墊足了,您可以出場了。」


    金色的交椅背對著門,有人穿著金燦燦的衣袍,一雙靴子蹬在桌子上,開口聲音郎朗,磁性十足,「你答應本王的呢?」


    「您放心,我們璃光的雌獸,個個美麗、強悍、而且特別能生,包您和您的大軍每個人都能找到滿意的配偶!」


    「本王要最美,最強,最能生的!」


    「好的好的!沒問題!隻要您追得到!就是您的!」


    「追求雌獸,又有何難!」獸王擺弄著手指上嵌著巨大寶石的指環,「本王記得,你曾說過,璃光的女人,喜歡什麽樣的男人來著?」


    「蘇!」海雲上忙不迭道:「男人,一定要蘇!」


    「何為蘇?」


    「男人的蘇,就是富破天際,帥破天際,對女人寵破天際!」


    「好!要蘇!」


    獸王大手將交椅一拍,站起身來,「走,去看看你們璃光的雌獸,到底有多美!」


    他高大的身形,轉過身來,深棕色的長髮,有些微捲曲,一對金瞳,燦燦發光。麵頰上極為英挺俊朗的稜角,與鮫人之美截然不同,全是雄性的征服與力量之美。


    總之,富破天際和帥破天際,他已經做到了。


    海雲上引著獸王,踏出船艙的那一刻,已經上岸的獸族整齊劃一跪下,「恭迎吾王!」


    勝楚衣在神皇殿眾人簇擁之下,遠遠地立在那一頭,自看到獸王那張臉的一刻起,就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挑戰。


    他晃了晃脖子,率眾迎了過去。


    兩個絕世的男人,對麵而立,都在打量對方。


    海雲上隱隱嗅到了火藥味,趕緊打破冷場,「尊上,您要的盟友,我請來了。」


    勝楚衣目光將獸王身後的將領橫掃一圈,「獸人。」


    海雲上見他並不是十分滿意,趕緊解釋,「沒錯,天上飛的,地上跑的,生毛的,帶爪的,哪有不吃魚的!特別是貓兒!大貓!都吃魚!」


    勝楚衣第一次遇到與自己對峙,卻氣勢不遜半分的人,微微一笑,「貓兒吃魚,也要看看魚有多大。這汪洋大海之中的龐然大物,可絕非陸地可比擬的。」


    獸王傲然一笑,「你就是勝楚衣,倒是比小雲形容的更加年輕些。」


    他不動聲色地迴敬了勝楚衣。


    勝楚衣涼涼地瞪了海雲上一眼,之後重新在臉上掛上迎接貴賓的禮儀式微笑,「不知閣下怎麽稱唿?」


    海雲上連忙介紹,「這位就是獸世之王,偉大的丘衣塞庫瑤丘庫塞金瓦澤裏陛下。」


    勝楚衣嘴角稍微抽了一下,好長的名字,聽不懂,「幸會。」


    他身後忽然有女子小聲道:「哦,就是秋衣塞褲腰秋褲塞進襪子裏唄。」


    所有人目光唰地投了過來,張曼玉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我隨便說的,你們繼續。」


    丘衣塞庫瑤丘庫塞金瓦澤裏見了張曼玉,一雙金瞳驟然冒光,好漂亮的雌獸!嬌艷卻不孱弱,美麗又生機勃勃,正是本王喜歡的類型!


    追璃光的女人,光靠力量和兇猛可不夠,還要什麽來著?


    對了!要蘇!富破天際、帥破天際、寵破天際!總的來說就是要蘇破天際!


    他靈機一動,「其實本王還有一個你們璃光的名字,叫做,蘇!破!天!」


    他雙眼盯著張曼玉那張艷麗靈動的臉,本王的王妃,非你莫屬了!


    張曼玉躲在勝楚衣背後,敏銳地察覺到那束如火的目光,對他調皮地擠了擠眼。


    蘇破天心尖一顫!有戲!


    ……


    神皇殿地牢中,哀嚎聲一片。


    蕭憐由秦月明引路,入了地牢深處。


    「這裏關的,都是之前被沙魔侵蝕的人,時而發狂,時而又痛苦不堪,意欲自殘,被擒了之後,也無處安置,就隻好都關在這裏。」


    蕭憐一路走來,發覺自己光顧著忙大事,卻將這些人給忘了。


    「那沙魔呢?」


    「張曼玉帶來的大祭司將她收了,說這種怪物隻要有一粒沙就可成魔,無法徹底消除,就封在琉璃瓶中,打算帶迴深淵海國去。」


    「這次多虧了她。」


    「是啊。」


    兩個人走到最裏麵一間稍微安靜、整潔的牢房中,便看到了鎖著鎖鏈,奄奄一息的顧斂星。


    她靠在牆上,聽見腳步聲,抬起頭,見是蕭憐,慘慘地笑了笑,「你來了。」


    蕭憐想要開門進去,秦月明攔了她,「不行,她時而清醒,時而發狂,瘋起來十分恐怖,你不能進去。」


    顧斂星手腕上的鎖鏈已經深深嵌進了肉裏,該是發狂時自虐所致。


    「蕭憐,你來了,真好,臨死之前,我還能再看你一眼。」


    蕭憐立在牢籠邊,「怎麽會這樣?」


    「我隻是想偷偷去看一眼你的大婚,看看你出嫁時的樣子,沒想到……」


    「對不起!」


    「傻瓜,你跟我說什麽對不起,因為你,尊上才給了我一條生路,讓我過了十年正常人的生活,我這一輩子,總算是沒白活。」


    「顧斂星,你別放棄,我去找勝楚衣來,他或許有辦法救你。」


    顧斂星有氣無力,「不用徒勞了,我自己的事,自己清楚。」


    她勉力抬起頭,眼巴巴地看著蕭憐,「我這一生,如此不堪,既是因你而起,卻也因你而活,蕭憐,我從不怨你,我對你,有的,隻有……」


    她說不出口,重新垂下了頭,低低道:「我可以抱抱你嗎?」


    秦月明拉了拉蕭憐,「別去。」


    蕭憐始終還是不忍,「好。」


    說著,落了鎖,進了牢籠,來到顧斂星麵前,蹲下身來,「我會想辦法幫你,你一定要堅強,努力活下去!」


    顧斂星抬頭,看著她笑,該是用盡了一生的力氣,張開手臂,將她抱入懷中。


    「蕭憐,還記得你秋獵上第一次抱我嗎?那是我第一次被人擁抱,後來的許多日子,我都是靠想著你的擁抱撐下來的。」


    她淩亂的頭髮在蕭憐的臉頰蹭了蹭,「人真是貪心,一旦有了更好的,就念念不忘。我在遇到你之前,從不知道活著可以那樣好。」


    蕭憐替她哀傷,竟然無言以對。


    顧斂星的手臂,微微緊了緊,頭枕在她的肩上,「倘若再給我一次機會,蕭憐,我一定從第一開始,就緊緊抱著你不放,我要你帶我遠走高飛,去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我要每天抱著你,每天和你在一起,蕭憐,我們永遠都不分開!」


    顧斂星越說,在蕭憐肩頭的那張臉就越是神情恐怖,立在牢籠外的秦月明驚叫,「憐!殺了她!」


    顧斂星雙手變爪,直掏蕭憐後心。


    與此同時,哢嚓一聲,骨骼斷裂的聲音。


    那一雙還未觸及皮肉的手頹然軟了下去。


    蕭憐捧著顧斂星的頭,將她輕輕放下,站起身來,長長的吐了口氣,「如此可憐人,厚葬了吧。」


    顧斂星死了。


    蕭憐從那牢籠中出來,那些原本被關在籠中哀嚎的人,都忽然同一時間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瞪著一雙想要吃人的眼睛,望著蕭憐,就像惡鬼見了血食。


    「蕭憐……!」


    「蕭憐!」


    「來啊!」


    「過來!」


    「你別走!」


    ……


    牢籠中伸出一雙雙手,鎖著的鐵鏈,嵌入皮肉,指甲崩斷,染滿鮮血。


    「蕭憐,你別走!留下來陪我!」


    「憑什麽我們就要死,而你卻可以出去逍遙快活!」


    「殺了她!殺了她!」


    秦月明何時見過這等情景,嚇得快要哭了,緊貼著蕭憐,「憐,我們快上去吧。」


    蕭憐伸手拉上她,周身泛起圓融的光。


    整間地牢,轟地被一股炎陽火席捲而過,將所有以化作惡鬼的活人,全部焚燒了個幹淨!


    塵歸塵,土歸土。


    蕭憐從地牢中出來,重新立在陽光下時,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寒涼。


    到底還要死多少人,還要殺多少人,才能結束這一切!


    不能再被動挨打!


    滅了他!


    滅了敖天!


    ——


    新的盟友,華麗而危險,稍有不慎,就是滅頂之災。


    整個神皇殿雖熱情接待了獸人大軍,卻也層層設防,處處高度戒備。


    蕭憐從顧斂星的死中迴過神來,第一件事,就是急著找張曼玉。


    她將她翻出來時,她正趴在牆頭,偷看勝楚衣迎接蘇破天的儀仗。


    「你說我老爸跟蘇破天比,哪個更帥?」


    「什麽蘇破天?」


    「那個獸人之王,臨時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蘇破天。」


    蕭憐也爬上牆頭,卻無暇看那邊的熱鬧喧天,「有空嗎?說說你,到底是怎麽迴事?」


    張曼玉嘴裏叼著一根牆頭上的草,「不是都說了嘛?」


    「你……,」蕭憐始終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你真的是她?」


    張曼玉戳了戳自己的臉蛋,「如假包換。」


    蕭憐看著那張與自己原本的容顏幾乎一樣的臉,又從中找到了一絲勝楚衣的痕跡,有些激動,可麵對可能比自己年紀還大的女兒,做娘親的,就十分艱難了。


    「你們被扔進深淵後,為何會這樣?」


    張曼玉騎在牆頭,將目光從那邊的熱鬧收迴來,正色道:「鮫人的深淵,其實呢,就是一個海底黑洞,進入其中的人,被捲入時間亂流,可能會支離破碎,化作塵埃而死,也可能會比較幸運地在其他時空出現。」


    她聳聳肩,「就這樣。可惜我說給別人聽也沒人能懂,你會懂的,對吧?」


    蕭憐點點頭,看著她,眼眶有些紅,「所以,你就出現在了幾百年前的深淵海國?」


    「準確地說,是兩百年前,但是,那不是我第一次穿越了,我第一次出現在哪兒,跟你一樣,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後來迴到深淵時,才發現自己是個鮫人,並且擁有可以操縱深淵力量的能力,而那些鮫人又將我奉若神明,把我給供了起來。」


    張曼玉將話說的簡單,換了旁人,必是雲裏霧裏,可蕭憐有過相似的經歷,便立刻明白,「所以,你利用深淵的力量,反覆穿越時空,窺探過去未來,在深淵海國,當起了能知過去未來的言靈天女?」


    張曼玉啪地打了個指響,「正解!」


    蕭憐心頭不斷湧動,張了張嘴,有些艱難又小心地問道,「那麽,他呢?」


    她問的,是那另外一個孩子。


    「他?你早見過了啊!我很久以前就把他給你送去了,你沒收到?」


    「……,沒。」


    張曼玉嫌棄,「這個蠢貨,該是沒明白我的意思。」


    蕭憐緊張道:「你怎麽跟他說的?」


    「他一心想要救敖薇脫離苦海,我就隨手幫了幫他,順便告訴他,務必要找到持有敖薇公主鮫珠之人,方能解開一個天大的秘密。」張曼玉想了想,「糟了,是不是我說的太隱晦,他沒聽懂?」


    蕭憐僵在了牆頭上,「海……海雲上!他的確沒聽懂……」


    你說的那麽隱晦,那個坑貨,如何能懂!


    他為了那鮫珠,差點把親媽給賣了!


    張曼玉高興地拍手,「對!就是海雲上,媽,你真聰明!」


    蕭憐滿身淩亂了,現在的情形,她該怎麽跟勝楚衣、梨棠還有北珩解釋。


    還有那個念念,如果海雲上是她兒子,那麽念念,好像該叫她一聲奶奶……


    忽然覺得有點老了啊。


    晚上,勝楚衣忙完前麵的事,一迴到廣木蘭神宮,第一眼看到了海雲上,「你在這兒幹什麽?」


    海雲上努努嘴,「你該問問他們,我也想知道,我在這兒幹什麽。」


    蕭憐準備了一桌酒菜,左右坐著梨棠和張曼玉、北珩,鳳傾城抱著念念,大著個肚子,坐在下首陪著。所有人都在等勝楚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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