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蕭策的聲音郎朗響起,「九弟,前些年每逢盛事,皇兄幾人都曾有幸迎接國師下轎,親身親近他老人家,蒙受提點,如醍醐灌頂,可謂受益終身!現在既然你已長大成人,今日就由你去引國師下轎,覲見父皇吧!」


    蕭淡欠揍道:「快去啊,受益匪淺哦!」


    蕭素、蕭錦和蕭籌也趕緊附和。


    於是蕭憐的餘光看到蕭譽痛苦地用手掌捂住了臉。


    這三年,她聽過太多宮中關於國師勝楚衣的傳聞,結論隻有一個,這個人,是隻披著人皮的妖魔!


    那墮天塔便是蕭蘭庸賜給他在宮中的居所,自從三年前他離開後,就再無人進出。


    那晚的人是誰,她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可如今這轎中的妖魔究竟是不是塔中吃人的那一隻,她一定要親眼確認才死心!


    蕭憐挺直腰身,邁開小皮靴,腕上的金鍊輕輕作響,不緊不慢走到轎攆前,伸出裹著鮮紅軟皮的右手,五根白皙的手指水蔥般探進黑紗帳,「國師,請下轎。」


    轎攆中的人依然是溫潤的聲音,「有勞。」


    接著,便有一隻冰涼的大手落在她的掌心,隨後迅速翻手抓了她的手腕,一股極寒又霸道的力量直透骨髓而來!


    捏碎每一個皇子的手腕,再欣賞他們慘嚎之下苦苦哀求的眼神,可憐巴巴地求他賜下接筋續骨的黑玉膏,是勝楚衣多年來的惡趣味!


    然而,眼前這一隻纖細的手腕,卻並不是那麽容易捏的!


    沒有預想之中的慘叫,也沒有小骨頭碎裂的聲音,隻有一股奇異的火一般的力量瞬間反擊過來,直衝掌心!


    蕭憐的右手驟然魚一般地從他掌中滑出,手背上一排金釘在勝楚衣掌心劃過,一陣冰涼,將他的掌心劃出一排血線,之後立刻再次反手,反抓了勝楚衣的手腕。


    勝楚衣在手腕被那五根水蔥般的手指握住的同時,也反扣住蕭憐的手腕,兩人隔著紗帳同時用力,一道極寒對上一道烈火,整個轎攆一晃,一時之間竟然相持不下!


    坐在轎攆中的勝楚衣,深淵般的雙眸中星芒一閃,炎陽之火?


    「殿下,如此心急?」他在黑帳中再次開口,原本沉靜溫潤的嗓音驟然變得有些妖異。


    「國師,如此淘氣?」蕭憐口中戲謔,手上的勁道不讓半分。


    「殿下這樣抓著本座的手,若是被旁人看了,又該說本座是個妖孽,要禍害九皇子了。」


    「本殿來接國師下轎,人還沒接到,如何能獨自抽身?」


    勝楚衣輕笑了一聲,鬆開了反扣在蕭憐腕上的手,隨後手掌一滑,轉了個圈,輕輕搭在了她的手背上,輕輕一握,掀了黑帳。


    蕭憐眼前便是一襲純黑的流雲錦衣袍。


    勝楚衣起身,扶著蕭憐的手腕,緩步走下轎攆,垂眸看著她的頭頂:「殿下,數年未見,長高了。」


    「多蒙您老人家福澤眷顧!」


    蕭憐輕輕吸了一口氣,抬眼去看他的臉,縱然早有準備,可整個人依然就是一顫!


    那眉,那眼,那臉上每一寸稜角,她隻要看上一眼,就渾身哪哪兒都疼!


    果然是你這個王八蛋!


    蕭憐臉上的笑一瞬間凝固了,滿腦子隻有一個字,就是「疼」!


    「九殿下在本座的臉上看到了什麽,好看嗎?」勝楚衣深淵般的雙眼微微一彎,嘴角牽動,日光下令人迷醉,肩頭的繡著的一朵血色幽曇尤為刺眼。


    蕭憐的臉僵成一張餅,將視線平移向北辰殿方向,不能看,看了渾身疼!


    她抬腿就要向前走,腕上卻是一緊,被拉住了。


    勝楚衣立在原地,「殿下心急啊,此時正值晌午,可是忘了本座不喜日光?」


    蕭憐胡亂從黑甲衛手中接過傘,往自己頭頂上一遮,提腕扶著勝楚衣踏上紅毯,向北辰殿走去。


    她越是腳步匆匆,勝楚衣就越是壓慢速度,搭在她腕上的手,不知不覺間便已是悄然變爪,抓了細細的手腕。


    蕭憐本就矮了勝楚衣許多,這會兒神不守舍,那把傘全打在了她自己頭頂,兩人並行,就有些礙事,時不時戳了勝楚衣的額角。


    「九殿下,還是本座自己來吧。」一隻冰涼的手接過了那隻傘。


    蕭憐的傘被拿走了,才勉強迴過神來,下意識地抬頭望了一眼,頭頂上一片妖紅。


    一柄紅色的絹傘,同樣繡著妖嬈的幽曇,十二串紅玉珠綴成一圈,隨著勝楚衣的腳步搖曳。


    「死變態!」她低聲嘀咕一句,身邊勝楚衣淡淡瞥了她一眼。


    蕭蘭庸的兒子什麽時候出了個這麽大膽的,被本座抓在手底下,還有膽子罵人。


    難不成與炎陽火伴生的人,膽子都這麽大!


    北辰殿前的紅毯本不是很長,但是蕭憐卻隻能隨著勝楚衣的步子,走得極慢。


    殿前玉階上,蕭蘭庸攜文武百官端端正正地等著,烈日之下,便有三年來新近被秦壽扶植上來的官僚開始竊竊私語。


    「矯情啊!利手利腳的,下轎走路還非要個皇子扶著!」


    「怕見光的,說不定還真是個妖怪!」


    「你見了那張臉就知道了,那不是妖怪,是妖孽!」


    「哎?今年沒聽見皇子慘叫啊,九皇子果然天賦異稟!」


    秦壽聽到這裏,微微滿意地替自家女婿點了點頭。


    北辰殿前每個人的每一句話,都一字不漏地落入到勝楚衣耳中。


    他走得越發慢,手將蕭憐的腕抓得越發緊,「九殿下,他們說的,你可聽見了?」


    蕭憐被他攥得手腕劇痛,蹙著眉瞪他,一個字一個字崩:「聽見了,不無道理!」


    四目相對,隻聽見她的腕骨發出哢嚓一聲脆響,碎了。


    蕭憐咬牙沒吭聲,狠狠轉過頭去,腳下的皮靴踏在紅毯上,愈發走得穩。


    勝楚衣唇角微牽,手底下放了蕭憐,徑直一個人撐傘向玉階走去,朗聲道:「陛下,我迴來了。」


    「恭迎國師大人還朝!」


    「國師鐵騎,天下無敵!」


    「國師神佑,護我朔方!」


    「……」


    整個北辰殿前,士兵與百官山唿。


    勝楚衣來到蕭蘭庸麵前,將傘遞給楊公公,既不問安,也不行禮,更不稱臣,甚至連頭都沒有低下一分,隻是微微一笑。


    秦壽身後立刻有文官怒斥:「國師勝楚衣,見到吾皇,為何不行君臣大禮!」


    勝楚衣略微茫然,帶著詢問的眼光看向秦壽,隻是一眼,秦壽立刻慫了,「新來的,不懂規矩,國師莫怪!」


    蕭蘭庸喝道:「不懂規矩還敢立在北辰殿前給朕丟人,拖出去砍了!」


    隨後笑對勝楚衣,「國師,朕三年來望眼欲穿,如今終於將你給盼迴來了,外麵太陽大,快隨朕進去說話。」


    「好,陛下辛苦了。」


    身後就有文官覺得自己的書白讀了,哪有臣子對自己的主上說「辛苦了」的?怎麽隱約覺得哪裏不對勁?


    蕭蘭庸與勝楚衣兩人並肩而行,身後跟著一眾肱骨大臣相陪,前唿後擁,唿啦啦入了北辰殿。


    再沒人理會到底是誰被拖出去砍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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