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沒有,沉硯鬆了半口氣, 仍是不太放心, 認真叮囑:“實在不舒服,便喚太醫。”  謝容:“……”  謝容窘然拒絕:“不用啦……”  那個時候沉硯雖然看起來侵略性十足,但真做起來時, 他還是很有分寸的,堪堪守在謝容能承受的底線,沒太過分,事後也有及時清理。  謝容現在隻是覺得有些疲累而已,並無別的不妥。  其實昨夜從湯沐閣迴來後,他們已經召過一迴胡太醫了,為了確認那熏香還有沒有別的害處。  這會兒把胡太醫喊來問這種事,謝容挺難為情的。  他在沉硯要收迴摸他額頭的手時,戀戀不舍地蹭了蹭沉硯的掌心,才仰頭道:“你去上早朝吧。”  頓了頓,又眼巴巴地補充:“要快點迴來。”  沉硯被他小貓兒似的動作撩撥得整顆心軟成一團,差點想說不去了,留下來陪他。  可惜因謝容生辰在即,這幾日都有許多附屬國的使者團到來,謝容身為皇帝可以找借口不出麵,沉硯身為百官之首卻是沒法推脫了。  小家夥還沒說不要這江山,他自然要替小家夥守著。  沉硯很快離開,謝容本想再睡一會,奈何沒了熟悉的懷抱,他輾轉反側了一陣,了無困意,最終還是起了身。  發了一會呆,他用沉硯教的法子,將沉硯留給他的暗衛召了出來。  沉硯昨夜清醒後,就立刻吩咐暗衛去徹查這樁意外了。  暗衛們效率很高,又有沉硯的吩咐,不敢對謝容有所隱瞞,一五一十地將查到的事都稟告出來。  “……那燃香的小太監來曆清白,平時並無異常,唯一可疑的,便是三日前他曾和定王爺身邊的近侍有過爭執,兩人還險些扭打起來。”  “後來定王爺將他的近侍帶走,並未多責怪燃香小太監,此事不了了之。”  “屬下們查過湯沐閣裏的熏香,別的熏香都幹淨,唯獨小香爐裏未燃盡的那一小塊,裏頭有一種安神凝氣的藥材……”  暗衛一板一眼稟告:“單獨用是無妨礙的,不過若是和提神香一起混用,效用便會大變。”  “……不僅會讓人神思恍惚,用多了,還會使人陷入夢魘之中,難以清醒。”  沉硯也曾是暗衛出身,深知其中彎繞,帶出來的暗衛十分厲害,短短大半夜就將事情查了個七七八八。  絲絲縷縷,看似了無關係的線索,卻偏偏都和缺月有關。  謝容心裏有了數,揮手讓暗衛下去,兀自沉思。  這多半是缺月按捺不住,終於起了歪心思。不過這藥效既然是使人陷入夢魘……  那他昨天和沉硯又是怎麽一迴事?  謝容抬手看紅線,不知為何,他本能地覺得關鍵點在這紅線上。  他昨夜特意觀察了,似乎每歡好一次,他和沉硯手腕上的這紅線就會變長一點。  ……真是令人羞恥的發現。  也不知道這紅線最後連在一起的時候又會發生什麽。  謝容捂了捂臉,臉上熱乎乎的。  他轉而又摸了摸紅線。  這會兒摸紅線,又沒什麽感覺了,明明昨晚沉硯啃他手腕子的時候還很……咳咳的。  是因為它終於平複下來了,還是因為碰它的人不是沉硯?  謝容捂著手腕陷入沉思。  ……  暗衛們查事情的速度快,清理速度更快。  很快就將缺月的眼線都清理了個幹淨。  缺月沒想到,他琢磨了這麽才琢磨出來的隱秘手段,也如此輕而易舉被破解。  他半夜裏聽聞那位緊急召了胡太醫,還以為熏香湊效了。  結果翌日一打探,得來的消息卻是陛下和相爺在湯沐閣……狀況之激烈,不提也罷。  缺月震驚之下,差點摔了茶杯。  他是送了假熏香嗎?!  明明他有試驗過,絕對萬無一失的!  到最後,缺月隻能眼睜睜看著聯係過的暗線一一被斷,甚至他的近侍都沒能幸免。  缺月氣得不行,但也隻能做好事情敗露被問罪的準備,甚至都想好了說辭,盡可能地擺脫關係。  偏生那兩人將他暗線都斷了之後,再無後續。  他等了許久,隻等來了一批新麵孔。  新來的宮人禮儀周全,一絲不苟地行了禮,隻說是相爺見這兒人手不足,特意新派了人來服侍兩位王爺。  別的再沒多說。  這種悄無聲息的變動令缺月更焦躁,這是一種無聲的威懾。  就好像他無論做什麽,都是徒勞無功。  缺月忍耐許久,才憤然起身,刷刷刷寫了張小紙條,找到最後一條幸存的、以前未曾動用過的暗線,將消息傳給蘇秉之。  然而蘇秉之這邊也不順暢。  暗線小心翼翼地將消息傳到了蘇府,還沒傳到蘇秉之手裏,就被人先悄悄偷看了。  小宛兒使了些手段,匆匆看完宮裏的訊息,又悄然將之複歸原位,才若無其事地離開。  迴屋的路上,他有些好笑。  蘇秉之這人吧,說他愚笨,他又能在萬人之中殺出重圍,當上禁軍統領,甚至找來兩位皇子,小小算計了陛下一下……雖說效果甚微。  可說他精明吧,也算不上。  小宛兒想到之前他幾句半真半假的哭訴,就把蘇秉之哭沒轍、手足無措來哄他別哭的模樣。  又想到方才被他輕易偷看到的訊息。  唇角不自覺翹了翹。  這那破綻百出的失憶設定,也就隻有蘇秉之會信。  小宛兒沉思了一會,覺得蘇秉之應該改名叫蘇憨憨才合適。  這段時間裏,他仗著“失憶”,多少探出了蘇秉之的心結。  蘇秉之的心結大概是陛下殺了大皇子和他心上人滿門。  大皇子倒還好說,皇家事,成王敗寇天經地義。何況他是小助過蘇秉之不假,但蘇秉之也早迴報過他,兩人勉強算是兩清。  蘇秉之意難平的,多半是他心上人。  小宛兒歎息了一聲,正要推門進屋,一個小廝匆匆跑來,一疊聲地喊:“小公子,小公子……”  小廝氣喘籲籲地停下腳步:“……蘇、蘇老爺子派人來了,請您過去!”  小宛兒一愣。  蘇老爺子,也就是蘇秉之的祖父。  蘇老爺子為人寬厚,蘇秉之當年嶄露頭角後,他並沒有打壓庶子,而是拉了蘇秉之一把,這恩德被蘇秉之牢記於心。  所以後來蘇家年輕一輩分家,蘇秉之沒要蘇家一屋一舍,另起門戶後,仍很孝敬蘇老爺子,逢年過節都會去拜見請安。  無端端的,蘇老爺子怎麽會突然找上門來,還指名道姓地要找他?  蘇秉之如今沒再任禁軍統領一職,身無要務,本該是最閑在家的,卻成天不見人,也不知出去做什麽。  小宛兒眼珠子一轉,沒推脫,跟著蘇府來人,去見了蘇老爺子。  蘇老爺子年紀不輕,但因著心態好,平時注重養生,精神依舊矍鑠,神情慈祥。  他喝了口茶,笑道:“秉之有了好事,也不和我這老頭子說。”  蘇秉之那孩子,蘇老爺子還是挺喜歡的,而人老了,就喜歡關注小輩們的終身大事。  蘇府男丁少,蘇秉之的其他幾個兄弟都成親了,孩子都生了兩三個了,唯獨蘇秉之還沒個知冷暖的枕邊人,蘇老爺子有點愁。  前幾年蘇老爺子還想替他物色幾位貴女,近年來看開了些,全憑蘇秉之自己心意,是男是女也無妨了。  可惜蘇秉之始終沒帶人給他看。  甚至小宛兒還是蘇秉之自那……以後,第一次帶迴府的人。  蘇老爺子看小宛兒目光裏充滿著看孫媳婦的和藹。  小宛兒:“……”  這誤會有點大了。  雖說他裝失憶又騙了蘇秉之,兩人也做過一些不該做的事,但小宛兒可沒打算真把自己搭在蘇秉之身上。  他剛頂起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準備將這話題應對過去。  蘇老爺子卻突然屏退了左右,微微坐直了身子,神色鄭重了些:“近來我見阿秉,總覺得他有事瞞著我,問也不肯說……我且問問,他是不是還惦記著過往那樁事?”  小宛兒心神一動,敏銳地捕捉到“過往那樁事”。  他疑心蘇老爺子說的便是蘇秉之的心結,不動聲色地周旋:“阿秉向來惦念舊情……”  蘇老爺子不疑有他,他見小宛兒肯定了他的話,神色裏流露出幾分無奈。  他凝視著小宛兒。  蘇老爺子當年也是朝堂上混過的,看人自有一套,他能看出小宛兒心思純淨,而據之前的消息來看,蘇秉之對小宛兒也是挺認真的,想來好事將近。  ……那更不能讓蘇秉之這傻孩子做傻事了。  蘇老爺子定了定神,終於下定決心:“你應當也知曉,當年阿秉曾有過一個心上人,是齊家的嫡女。阿秉還曾因此事求過我,隻是我一直沒有應許……”  他深吸一口氣:“其實不是我看低阿秉庶子身份,不願替他出麵,而是那時候,齊家暗地裏其實是大皇子一派啊……那齊家的嫡女,早暗定了大皇子妃的位了,她來哄阿秉,不過是為了拉攏蘇家替大皇子賣命罷了……”  可惜少年懷情,正是最容易動心的年紀,又未曾經曆過朝堂險惡,不知這許多謀算。  蘇老爺子愛惜人才,生怕小輩知道真相一時衝動做傻事,一直壓著沒提,心說等不久之後齊家嫁女,蘇秉之就自當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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