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硯輕輕喚他一聲,他就醒了。 “怎麽了?”謝容迷迷蒙蒙地睜開眼,打了個嗬欠,眼底浮起一層淡淡的水光,掃見麵前的畫,登時一個心虛醒了神。 他偷偷看了眼沉硯,發現沉硯還在書案那邊坐著,想來是沒看到這幅小畫的,心虛感才壓了些。 他將紙張拈起來,本打算揉成一團丟到廢紙簍子裏,指尖一動又改了主意,將這張紙三兩下疊好拿在手裏,才又問了句:“喊朕做什麽?” 沉硯坐在書案後,神色莫名。 片刻後他站起身走過來,將手裏捏了許久的折子攤到了謝容麵前:“這折子恐怕隻有陛下能拿定主意。” 謝容不明所以,低頭看了眼。 是禮部尚書和戶部尚書聯名上的折子。 引經據典,有條有理,洋洋灑灑一大片字。 謝容一頭霧水,費勁地看完,才總結出了核心意思。 大概是說,如今天下升平國庫充盈,陛下您不如娶個後啊納幾個妃啊,充盈一下後宮? 謝容:“……” 你們這些大臣,真的好閑。 作者有話要說: 沉小硯:兩點了,起床批(寫)折(作)子(業)了。 謝容容:??? 謝容容:你老婆沒了。 誒今天好像是……愚人節快樂?(嗯這個節日在快樂什麽)第10章 原身的後宮裏養了不少漂亮少年,正經妃嬪是一個都沒有,更遑論皇後。 不過他也不碰少年們,隻跟養金絲雀似的,閑來隔著籠子賞玩兩眼,便又閑置到一邊。 惹得那群成日閑著沒事就愛盯皇帝後宮的臣子們抓耳撓腮,好不著急。 其實這並不是朝臣們第一次上折子,請求陛下充盈後宮開枝散葉。 上一迴遞這折子的人,墳頭草長了兩年,都兩米高了。 不過最近謝容借病不上朝,群臣摸不清情況,才又生起了瘋狂試探的心思和勇氣。 謝容毫不遲疑地推開折子:“朕不需要。” 沉硯似早料到了他的迴答,將折子放下,旋身迴書案那邊,又抱了一大疊紙冊過來。 默不作聲地堆到謝容麵前。 謝容不明所以,翻了幾頁,才明白這是什麽——這分明是個選秀專用花名冊。 那群大臣光上折子不夠,還將京城裏適齡婚配的人都羅列了出來,按著家世,仔仔細細整理好,全給送謝容麵前來了! 擔憂陛下性向問題,還很貼心地將男女分開,整理成兩大本。 謝容都不知道該誇他們做事細致,還是該無語他們閑著沒事吃飽了撐著。 他興趣缺缺地翻著畫冊,裏頭列出來的人選都是些十五六歲的少年少女,謝容看著就頭大。 這具身體不到十九歲,而謝容在現代也才剛滿二十歲。 這些少年少女在他眼裏就是未成年的弟弟妹妹,他哪裏下得了手嘛! 謝容正要合上畫冊,心裏一動,忽然生出個大膽的想法。 他轉手將畫冊推到沉硯麵前,在作死的邊緣反複橫跳:“不如丞相來替朕選幾個?” 沉硯深深地凝了他一眼。 這一眼讓謝容莫名覺得背脊發涼,不過話都說出來了也收不迴去,他隻能眼睜睜看著沉硯接過了畫冊,在他對麵坐下,一頁頁翻閱著。 沉硯的動作不緊不慢,好像真的在認真挑選。 不過直到兩本厚厚的名冊都翻完了,他指尖捏著的筆都始終沒有落下。 謝容挑眉,倒有點好奇了。 他剛剛隻是隨便看了幾眼,都能看出禮部尚書是真的挺用心的,挑出來的人選無一不身世顯赫容貌上佳。 這麽多人,難道都沒一個能入沉硯的眼嗎? “丞相一個都沒挑出來?” 沉硯搖頭,從容道:“隻有一個。” 他不等謝容催促,就低頭在宣紙落下兩個字,徑直推到謝容麵前。 謝容定睛一看,雪白的宣紙上,落著兩個端正溫雅如其人的字。 ——沉硯。 沉硯眼底漫起幾分笑意來,他將筆擱下,屈指不疾不徐地在自己的名字下點了點,溫聲問:“陛下覺得這個如何?” 謝容:“……” 他將沉硯的手推開,二話不說將那張紙抽出來翻了個麵,擋住了兩個奪目的大字,嘀咕道:“不是說好了那聖旨不作數?丞相是在逗弄朕?” 沉硯道:“正是因為陛下說聖旨不作數,臣才得想別的辦法入宮。” 他笑吟吟地提議:“陛下後宮空蕩許久,往後這些折子隻會越來越多,陛下不如挑個人入宮,也堵了悠悠眾口。” 謝容道:“朕還沒弱冠呢!再說了,他們催朕開枝散葉,丞相又不能給朕生孩子,進宮也沒有用嘛……” 話音剛落,他就看見沉硯笑容淡了幾分。 謝容遲鈍了迴想了一下自己說了什麽,一陣心虛,連忙補救:“朕沒有嫌棄丞相的意思,朕也不要人給朕生孩子……” 他稀裏糊塗越說越亂,幹脆住了嘴,將那道折子搶過來,拎起筆寫了大大的兩個字“駁迴”。 才丟給迴沉硯,小聲嘟囔道:“以後丞相要是還碰著這些折子,全駁迴便是了。” …… 沉硯的預測沒錯。 有一就有二,謝容駁了第一道納妃折子後,第二道第三道……很快就隨之而來。 可沉硯不知是故意的還是有意的,別的折子他都會批,唯獨這類折子,他都原封不動地盡數打包送進宮來。 謝容連續駁迴了三四本,嫌煩,幹脆全壓著不管。 任憑群臣百般猜測。 反正他不上朝,群臣也不會鬧到他麵前來。 轉眼又過了好些日子。 這期間沉硯斷續又進了幾迴宮,和謝容商議政事。 謝容提心吊膽地應對著,然而沉硯就仿佛遺忘了他是權謀文主角的身份,本本分分當著好臣子。 幾迴之後,謝容鬆懈下來,又忍不住冒出了別的心思。 這日他看了會書,就從書案下小密櫃裏摸出來兩張紙。 一張紙畫著少年沉硯,另一張…… 是那日沉硯寫下來的名字。 這兩張紙上迴謝容險些就給扔了,猶豫了幾迴,一念之差,最終還是留了下來。 此時他將兩張紙都展開放在麵前,視線停留在少年沉硯的臉上,忍不住發起了呆。 不管看了多少次,畫上那少年沉硯的笑容,還是對他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就算他知道這隻是他自己臆想出來的、可能並不存在的場景。 謝容歎氣,抬手停在少年沉硯的唇邊,懸空摩挲了幾下。 倘若…… 倘若他真的能改變劇情,讓沉硯偏離“弑君奪位”這條路…… 他也許可以換個身份,和沉硯相處的嘛。 這些日子裏他一直反複琢磨著該怎麽處理和沉硯的關係,糾結過彷徨過,最終還是釋然了。 最差的結果不過是被沉硯哢擦一刀。 最好的結果…… 他可以努力退位,再將炮灰劇本扭轉成感天動地兄弟情劇本啊! 謝容自認又找到一條好出路,美滋滋起來。 他動作輕快地將兩張紙疊起來,疊到沉硯名字的時候,他抿著唇,不由得發散了一下思緒。 沉硯今年二十五,比他大好幾歲呢,當他兄長綽綽有餘。 要是沉硯真當了他大哥……主角大哥罩著,他豈不是能在這個世界橫著走了! 謝容將兩張紙收好,揚聲喚了梁庸平進來,問道:“朕的小私庫裏有什麽好東西沒有?挑些貴重的來,朕要去相府。” 這是謝容第一次主動提出要去相府……確切而言,是連帶著原身也是第一次。 梁庸平有些詫異,不過他掩飾的很好,詫異一晃而過,便躬身念出了一溜兒貴重的物件名。 謝容聽著那冗長的名字就頭暈,擺擺手豪爽道:“都帶上,準備一下,朕要微服出宮。” 反正這些東西以後都是沉硯的,現在提早送過去也無妨。 謝容對不屬於自己的身外物一向大方。 梁庸平應了好,正打算退下,謝容想到了什麽,又喊了聲等等:“蘇秉之查禦花園的那樁案子,查的怎麽樣了?” 他說是那日在禦花園裏遇刺一事。 而蘇秉之,則是原書裏幫沉硯一起造反推翻小皇帝的禁軍大統領。 皇宮裏出現了刺客,蘇秉之難辭其咎,當日他便麵見了謝容,將這樁案子攬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