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辰能說出這樣的話,說明他心裏已經放下了。相識多年,許多事情都不需要明說。也許他暫時不能完全放下,但是至少他已經接受了事實。


    夏蓁的心情明朗起來,跟他討論起來。


    走到家門前,夏蓁對他說:“你等一下啊,我先開門。”電話沒掛,她拿著手機翻著包包找鑰匙。時間已經很晚,父母有可能已經睡覺,所以她自己開門,卻不想她媽媽正坐在客廳沙發上,電視也沒開。


    夏蓁頗覺意外,邊換鞋邊說:“媽,你怎麽還沒睡。”


    “夏蓁,這是什麽?”田女士手中拿著一張白紙,語氣嚴肅,麵含怒意。“相親計劃?分手計劃?你跟小裴交往一直都帶著快點分手的目的?”


    “媽……”夏蓁驚愕,“那是以前的,我……”她暗悔沒把這張紙扔了,事實上是她幾乎把這個忘了,她已經許久不拿出來看。


    田女士打斷她:“你這樣做對得起小裴嗎?”今天幫夏蓁拆洗床單的時候看到她書桌有些亂,便幫她整理一下,這張紙的前端露出來了些,標題太醒目,她抽出來看了之後,心裏是又生氣又失望。


    夏蓁心裏慌亂,突然想起電話還沒掛,心下更懊惱,把手機放在嘴邊說:“我等下再給你打,先掛了。”


    田女士驚呆了,問:“那是誰的電話?小裴的?”這話要是讓裴承安聽見的話,那就糟糕了,她隻是想先問清楚夏蓁這是怎麽迴事。


    夏蓁走過去把手機放在茶幾上,然後站直。“是薛辰的。”


    田女士鬆了一口氣。


    夏蓁接著說:“媽,這張東西早就報廢了,我現在的想法已經變了。”她表情認真,少有的鄭重。


    “你現在是什麽想法?”


    “我已經喜歡上他了,想嫁給他,跟他過一輩子。”


    田女士用審視的目光看她,想要從她的臉上辨別這話的真偽。知女莫若母,她相信了她,可還是歎了一口氣。“當初跟你提出相親,你一口答應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也想過你隻是敷衍一下,去見見麵而已,可是沒想到你當時已經有這樣的計劃。”


    “計劃趕不上變化,他對我很好,你女兒就這樣淪陷了。”夏蓁跟媽媽倒是什麽都說,不過這樣自剖心境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淪陷了就好。”田女士放心了許多,不過旋即又說:“也不要陷得太深,要給自己留點退路。”不管怎麽樣,作為父母,還是會擔心自己的孩子受傷害。


    夏蓁笑了,心裏有些感動。“媽,其實最近我也為這事煩惱。”這事她一直都藏在心裏,沒人可以傾訴,現在既然被發現了,而且媽媽也理解了,正好可以跟她說說。


    “嗯?”田女士用目光詢問她。


    夏蓁在她身邊坐下,摟著她的胳膊,靠在她的肩上,惆悵地說:“你女兒做了虧心事,心裏難安。”


    田女士哼道:“誰叫你想出這種鬼主意,活該!”


    “媽!你女兒心裏已經很慚愧很後悔了,你就安慰安慰我吧。”夏蓁撒嬌道。


    “無法安慰。”


    夏蓁無力地又歎了一口氣,“我最近一直在糾結要不要跟他坦白,征求他的諒解,可是又怕他怪我。”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對了,薛辰剛才聽見了,他會不會……夏蓁倏地坐直身子,心裏又慌了起來。


    “怎麽了?”


    “媽,我先去打個電話!”她抓起桌上的手機就起身要迴房,然而下一秒就被田女士拉下來。


    “你不要跟他說,至少不是現在說,等你們的感情穩固了再找個好時機跟他說,而且態度很重要。”


    夏蓁知道媽媽誤會了,其實她是要給薛辰打,她和薛辰的事情田女士並不知道,以前她也問過很多次夏蓁跟薛辰有沒有可能,夏蓁每次都否定,她從此就不多想了。夏蓁現在也不想把最近薛辰的變化告訴她,畢竟已經結束了。不,搞不好的話,結束不了,她知道薛辰的性格,昨晚他能豁出去跟她說那些話,那麽今天就有可能因為剛才聽到的話而不放棄。


    “嗯,我知道的,我就想跟他說說話,我還沒跟他說我已經安全到家了。”夏蓁扯出一個笑,隻是笑容有些牽強。


    “那你去吧,記住暫時別說,你的這個什麽計劃是沒認識他的時候想的,剛開始認識也沒什麽感情,後來認識時間長了,發現了他的好……總之,他以後應該會原諒你的,你別太擔心。”


    “嗯。媽,你幫我把這個撕了吧。”夏蓁說道,可是馬上就反悔了,“還是留著吧。”她從田女士的手中拿過那張計劃單,她好像有了一個主意。


    夏蓁迴了房間,坐在書桌前,對著手中的手機糾結怎麽跟薛辰說。


    沒多久,她動作麻利地撥通薛辰的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起,“夏蓁……”


    “薛辰……剛才我媽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她問得果斷,不再猶豫。


    “嗯,原來你對他並不是認真的……”薛辰的語氣帶著淡淡的愉悅,他現在的心情確實很不錯,這段時間的陰霾在剛才已經消散了不少。


    夏蓁暗暗歎氣,說:“不!薛辰,那隻是我沒認識裴承安之前做的計劃,在認識他沒多久之後我就改變了,因為我真的喜歡上了他。”說這些話時,夏蓁心裏挺鬱悶的,這些話要是跟裴承安說多好,這兩天盡跟別人說了。


    薛辰沉默了,夏蓁接著說:“我最近正想跟他坦白,希望他能夠原諒我,然後好好地繼續。”


    “如果他不原諒呢?”


    夏蓁抿了抿唇,繼而堅毅地說:“不原諒我也不放手,總有一天他會原諒的。”心底裏她認為裴承安會原諒自己,因為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寬容,大度,對她好。


    突然好想他。


    “如果沒有那一天呢?”薛辰知道自己的話很殘忍,可是他還是問了。


    “不會的。”夏蓁很堅定,她相信裴承安是看得出自己對他的感情是真是假,她也對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真心付出問心無愧,她相信裴承安會原諒她。


    突然間,她似乎不那麽害怕告訴他了。


    薛辰苦笑,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沒機會了。“好吧,我祝你們幸福。”既然得不到,那隻好祝福。


    “謝謝你,薛辰。你……也要快點找到屬於你的幸福。”


    掛斷薛辰的電話,她馬上打給裴承安。


    裴承安剛到家,夏蓁聽見他媽媽的聲音,然後他似乎進了房間,安靜了下來。


    “我剛到家。”裴承安的聲音帶著一點笑意,還有一點寵溺。


    光是聽見他的聲音,夏蓁的心就怦怦地跳。


    以前她總覺得這樣形容很奇怪,心不是每時每刻都在怦怦跳的麽。後來她才明白,平時的心跳存在感很微弱,有時候呢,會強烈得想忽略都不行。


    她以前也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這麽美好,也這麽累心,時常會想東想西,可是所有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會在他的一些微笑舉動下灰飛煙滅,多麽奇妙。


    “裴承安……”她低低地喚道,欲言又止。


    “嗯?”


    “我想你。”她臉紅。


    裴承安也臉紅了,不過笑容很燦爛。“我也想你。”雖然分開才沒多久。


    “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什麽事?”


    “下次見麵再說。”現在就先打個預防針吧。


    “好。”


    “是一件不大好的事情。”


    “嗯。”裴承安很淡定。


    “是我曾經做的一件錯事,不過我已經改邪歸正了。”


    裴承安皺眉,“是什麽事?”


    夏蓁本來隻是想自我調侃一下,誇張一下,她的語氣還是像玩笑話一樣的,可是好像容易引起誤會,於是忙說:“也不是什麽道德淪喪的事情了,就是……”她似乎越描越黑了。


    裴承安突然笑了,說:“你還能做出什麽不道德的事情?”


    潛台詞就是相信她的人品了?夏蓁小小地欣慰了一下。“其實還是挺不道德的,到時候我再跟你說吧,你……做好心理準備。”


    其實她心裏還是沒底的,若是他真的介意了呢?他從一開始對她就很認真,如果知道自己的認真對待得到的是虛情假意,覺得他不被尊重了怎麽辦?


    自尊心誰都有,觸碰了底線就難以原諒。


    麵對喜歡的人,心思總是特別複雜。


    “好,要不,我明天早上去接你,一起吃早餐。”


    “不!”夏蓁立即拒絕,她還不想那麽快就說。發現自己反應太大,她又道,“太早了,我起不來。”


    “也好,那明天下班見。”


    “哦,不過我不知道明天要不要加班,如果加班的話,就後天見吧。”她還是有點不敢麵對。


    裴承安沒有意見。


    講完電話,夏蓁重重地唿了一口氣,然後,肩膀耷拉下來。


    很快她又振奮精神,拿了睡衣去洗澡,然後坐到書桌前,拿出一張嶄新的a4紙,開始寫她的挽救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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