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上午,夏蓁都在跟瞌睡蟲做鬥爭。


    昨天早起,又去爬山,耗費了不少體力,所以今天特別困。中午草草吃了點東西就趴在桌上補眠,小黎連八卦的機會都沒有。


    裴承安今天很忙,閑暇時間卻總會想起夏蓁。中午的時候想給她打電話,可是想著她可能在午睡,就不去打攪她了。裴承安下班的時間是5點,夏蓁則是6點,從研究所去到夏蓁上班的地方,剛好需要一個小時左右。時間有點緊迫,裴承安一到下班時間就匆匆離開,令他的同事們都有些驚訝,要知道,他一向都是上班積極下班非常不積極的好青年。


    夏蓁臨下班之前接到了薛辰的電話。


    “昨天辛苦你了,今晚請你吃飯。”薛辰言簡意賅,語氣無波。昨晚他喝醉了,據說他說了很多話,他不知道自己在夏蓁麵前說了什麽,他有點心虛。


    夏蓁邊收拾邊說:“知道我辛苦就行,吃飯就算了,我有約。”


    “那個姓裴的?”


    夏蓁停下動作,不滿道:“誒,他叫裴承安,什麽姓裴的,不能這樣講話。”


    薛辰沉默了一下,然後聲音低沉地說:“你對他是認真的?你不是說28歲之前不戀愛嗎?”


    “薛辰,你應該聽說過,女人是善變的。”夏蓁沒有正麵迴答他,經過昨天晚上聽了他的那些酒後“真言”,她覺得不管他到底對她是什麽心思,都要斷了他的心思。


    跟裴承安相親的時候她還滿心期待地打算把真相告訴他們,後來有點糾結到底要不要說,而如今,她決定不說了。


    薛辰聽了她的話,不好的情緒不斷冒出來,可是他知道自己沒道理生氣。他努力克製了一下,然後隨便找了一個借口掛了電話。


    夏蓁心中有些惆悵,不過並沒有惆悵多久,裴承安就打來電話,說已經到了樓下。她的神色再次變得輕鬆,好好跟裴承安“相處”,到時候計劃成功,很多事情都可以解決。


    裴承安站在車旁,看著眼前高高聳立的寫字樓,玻璃牆上映著並不怎麽藍的天空。繁華的商業區跟幽靜的研究所,就像兩個不同的世界。雖然在這座城市長大,隻有大學的時候離開了幾年,但是他對這座城市並不是特別熟悉。他對自己未來的妻子沒有什麽特別的要求,隻要合得來就行,什麽工作都不重要。


    現在,他知道兩人有許多不同,可他覺得這種不同並沒有什麽不好,甚至的,他覺得很新奇,覺得跟夏蓁在一起會很精彩。


    他期待屬於他們的精彩。


    夏蓁和裴承安都是戀愛經曆幾乎等於零的人,加上性格迥異,在一起的時候多多少少有點兒不自然。


    “今天累嗎?”上車之後,裴承安問道。師兄一再叮囑他要多找些有趣的話題跟女孩子說,可是他發現自己找不出來。


    “上午挺累的,中午聽你的話睡了一下就變得精神抖擻了。”她笑嘻嘻地說。


    “今晚早些睡。”


    “肯定要早睡,我現在最想念的就是我的床。”


    裴承安笑了,心裏冒出一句話:我今天最想念的是你。他被自己嚇了一跳,覺得自己這樣有點輕浮,臉不由得發燙。


    他趕緊轉移話題,說他的工作。


    聽了他的描述,夏蓁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他的工作好無聊啊。於是她又問了他下班時間喜歡做什麽。


    裴承安說平時喜歡看書看報,早晨會去跑步,假日喜歡到郊外走走,或者去釣魚。


    夏蓁覺得裴承安太簡單了點,然後有了無從下手的感覺。她要知道他的喜好然後反其道而行啊。


    於是她又問了他討厭什麽,裴承安皺著眉頭想了想,最後搖頭。誰都會有不喜歡的事情,但是裴承安覺得算不上討厭,他對很多事情都不是很在意。


    夏蓁有點兒泄氣,不過她很快就樂觀地想,也許她什麽都不用做,時間一長可能什麽都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最後兩人平平靜靜地吃了一餐飯,裴承安說她睡眠不足,要早些迴家休息,於是吃完飯之後就把夏蓁送迴了家。分別之前,他約好第二天晚上一起吃飯。除了吃飯,他暫時不知道還有什麽更好的選擇。


    夏蓁很爽快地答應下來了,然而第二天裴承安打電話來說要加班,不能赴約了。接下來幾天,他都在加班,周末也一樣。他們一周沒見麵,雖然每天兩人都打電話,裴承安偶爾也發一兩條微信,可是裴承安本來就是話不多的人,漸漸地,夏蓁也不願多說。


    一周沒見麵,夏蓁甚至懷疑裴承安是不是已經對她不喜,就等著她開口說分手。


    夏蓁心情不大好,現在就分手的話,她就算裝傷心,田女士也不會同情她的,弄不好會立刻給她安排第二次相親。


    還有就是,她自己故意讓裴承安不喜歡從而分手是一迴事,像現在這樣,她表現良好,他卻有意見想分手,這又是另一迴事了,傷自尊啊。


    夏蓁之所以想那麽多,多半是閑的。最近薛辰不知道在忙什麽,不給她打電話不說,她打過去他也總是說有事要忙,不想跟她講話的樣子。為此她心裏也挺不是滋味的,那麽多年的友情,難道就因為她有了男朋友而變了嗎?


    大瞿最近正在追求一個女孩子,沒空,魏楓和周樂就更不必說了,沒有要緊事的話,夏蓁是電話都不會跟他們打的。


    孤獨又想法多的夏蓁發了條信息問裴承安:你介意你的女朋友跟異性朋友來往嗎?


    裴承安會在工作的時候把手機調成振動,夏蓁發來信息的時候他正在跟同事討論工作上的事情,感覺到口袋裏的振動的時候,他的話語頓了一下。


    幾天沒見,裴承安對夏蓁的想念沒有減低半分,每天在電話裏聽她說發生在自己身邊的趣事,還有偶爾發的搞笑段子,他的生活增添了色彩。


    她偶爾也會問一些特別的問題,現在這個,倒算不上奇怪,可讓裴承安想到了薛辰。他介意夏蓁跟薛辰來往過密,因此他斟酌一番之後,這樣給夏蓁迴複:隻是朋友的話,不介意,如果你的異性朋友對你有別樣心思,介意。


    其實問出這個問題之後,夏蓁也不知道自己期待的是什麽答案,如果裴承安說不介意的話,她會覺得他說得太輕巧,如果他說介意,她又會覺得果然是占有欲太強。反而是現在,她覺得這樣的迴答還不錯啦。


    夏蓁迴複了一個笑臉,裴承安也迴了一個。


    夏蓁:你怎麽不問我介不介意?


    裴承安:不用問,我沒有異性朋友。


    夏蓁:你這是人緣差呢還是差呢。


    即使裴承安沒異性朋友,也沒有談過戀愛,但是他也聽說過女孩子都很愛吃醋,見不得自己男朋友跟別的女孩子接觸。他沒有,不用擔心夏蓁吃醋。至於夏蓁和她的異性朋友,裴承安現在跟夏蓁的感情還不穩固,確實有點擔心,但是不會要求她。


    他還沒來得及迴複,夏蓁就又發了一條:如果有一位漂亮聰明並且跟你趣味相投的姑娘主動接近你呢,你會怎麽樣?


    裴承安:告訴她我有女朋友。


    夏蓁:如果她不死心呢?


    裴承安:過不了幾天就會死心了。


    夏蓁:不信。


    裴承安:這是十多年來的事實。


    夏蓁訝然,這是什麽意思?她說:你經驗很豐富的樣子,改天說給我聽聽。


    裴承安:好。


    周六,夏蓁無處可去,在家窩了一天。田女士下午去超市迴來就開始喋喋不休。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去哪裏都有人想跟我結親家。這周已經是第四個要把兒子介紹給你了。”


    夏蓁像個局外人一般,糾正她媽媽的用詞不當。“隻是有意圖讓你的女兒去跟她兒子相親而已,距離結親家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媽,你不要延伸那麽遠。”


    “我這不是為了顯示你行情好嗎。”女兒受歡迎,當媽的免不了會自豪。


    “哎,好又有什麽用。”夏蓁一副神色懨懨的模樣。


    田女士皺起了眉頭,問:“裴承安還是每天都加班嗎?真的有這麽忙嗎?連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對於這點,田女士是不大高興的,心裏也在懷疑是不是故意找借口不見麵。如果不想繼續交往就直說,這樣吊著別人多沒意思。


    這幾天去跳舞的時候田女士看到裴承安的媽媽也拐著彎問了,裴承安的媽媽說他的工作就是這樣的,時常一忙起來就是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加上他的單位跟離得遠。但是她又說了,裴承安很喜歡夏蓁,甚至說這是她兒子第一次喜歡一個女孩子,絕對是真心的。


    平時也看到夏蓁和他講些電話,不然的話,田女士都想再次給夏蓁安排相親了。


    說起裴承安,夏蓁開始是歎了一口氣,旋即想到自己要表現出喜歡的樣子,於是揚起笑臉,很幸福地說:“明天就有時間了,他約我去玩。”


    “去吧去吧,如果你覺得不合適的話,那就算了,再去相個好的就行。”


    相親什麽的,一次就夠了,夏蓁可不想再來一次。她連忙擺手,說:“不,我覺得裴承安特別好,長得好看脾氣又好,我就喜歡這樣的男人,我非他不嫁。”


    田女士狐疑,“真的就那麽喜歡。”


    夏蓁不假思索,“嗯,就是那麽喜歡。”


    田女士還是有點兒懷疑。夏蓁看得出她不相信,心裏暗歎,時機還是不成熟啊,希望裴承安不要現在就跟她拜拜。


    不想跟他現在就結束的話,那麽要做的就是讓他稍微喜歡一點是不是?夏蓁看著書桌上寫滿計劃的紙張,心情頗為無奈。計劃倒是做了幾樣,隻可惜結果沒一樣是符合她的預想的。


    果然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夏蓁把這句話發到了微博,並附上一張她剛剛畫的簡筆畫,嗯,就是一胖一瘦兩個姑娘,一個叫理想,一個叫現實。


    大瞿很快就迴複:看了這兩幅圖,突然覺得人生很晦暗。


    夏蓁迴:看到你的迴複,我也這樣覺得了。


    確實挺晦暗的,她感覺自己再不出去玩一下就要發黴了。剛好這個時候大瞿打來電話,問她是不是太閑了。


    認識久了的朋友就是不一樣,很輕易就能猜到對方的心情如何。


    “我無聊死啦。”


    “你的男朋友呢?”


    “工作。”


    “來來來,出來玩。”


    “好。”


    大瞿現在正在一個最近很受歡迎的酒吧裏,聽說這家酒吧請了一個很棒的樂隊,他來瞧瞧。


    夏蓁來到的時候看到隻有他一人,便問:“他們呢?”


    “一個個的都沒空。”


    “薛辰呢?”


    “他最近改性了,迴他家的公司幫忙去了,唉,白菜樂隊可能就要解散了。”


    這個消息讓夏蓁十分驚訝,薛辰家的公司這幾年發展得很好,規模也擴大了許多,但是薛辰對做生意一點興趣也沒有,他隻喜歡音樂。之前也有人找他,要給他出唱片,但是他家人都反對,他接觸了一下,發現娛樂圈跟外界傳的一樣混亂,最後就放棄了。他爸爸也給他發話了,在他三十歲之前隨便他做什麽,但是家裏不會給他一分錢,三十歲之後,就要老老實實迴公司。


    薛辰今年才26歲。


    “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夏蓁問大瞿。


    大瞿攤手,“應該是吧,最近他心情很不好,可是問他原因他也不說,我們都不知道。”


    夏蓁現在對薛辰的感情很複雜,但是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麽。


    “他不想說就算了,過一段時間他心情好了,可能就會說了。”


    夏蓁和大瞿在酒吧裏喝酒聊天,主要欣賞人家的樂隊,取長補短。


    九點鍾的時候,大瞿追求的女孩打電話給他,裴承安也打了電話給夏蓁,知道她在酒吧,便說要來接她。


    大瞿要走了,“我送你。”


    “不用,我男朋友待會就過來了,你快去接你的小女友吧。”


    知道她男朋友離這裏不遠,大瞿就沒想太多,離開了,按照平時,他們是不會讓夏蓁一個人留在他們不熟悉的酒吧的。


    酒吧裏龍蛇混雜,他們都知道,隻是他們沒想到就這短短的十幾分鍾裏,就發生了不好的事情。


    夏蓁本來也要走的,聽到樂隊唱了一首她喜歡的歌,並且唱得很不錯,因此就打算聽完再出去等裴承安。


    今天天氣暖和了些,她穿著牛仔褲和闊版短裝衛衣,外麵披著一件長風衣。她坐在吧台邊看著表演,旁邊走來兩個流裏流氣的男人,她並不理會。


    “美女,怎麽一個人啊。”


    夏蓁當做沒聽見。


    “我請你喝一杯怎麽樣,你喜歡喝什麽?”男人不死心,依舊笑眯眯地跟搭訕。


    夏蓁皺了一下眉頭,說了句“不用”,然後起身要走。夏蓁不是第一次被搭訕,但是別人看出她拒絕就放棄來了,可是這次夏蓁沒走成,她被一個男人拉住了胳膊。她條件反射地用力甩手,她甩脫了。


    男人的同伴嘲笑那個男人,“真沒用,力氣還沒有一個女人的大。”


    那個男人覺得沒麵子,惱羞成怒,再次伸手拉住夏蓁的胳膊。


    夏蓁真是氣死了,知道有這種厚顏無恥的人,可這是她第一次遭遇。現在她是一個人,再生氣也要忍著。“請你放開。”


    “如果我不放你會怎麽樣?”男人邪笑著說。


    夏蓁轉頭對吧台裏的調酒師說:“你們酒吧不管顧客被騷擾嗎?”


    調酒師好聲好氣地跟那男人說了幾句,可是那男人有恃無恐。


    夏蓁見隻能靠自己了,想著要不要踹這個男人一腳然後跑,她以前學過防狼術,學得還算不錯。就在她要動手的時候,電話響了。她掙了一下被拽著的手,沒掙脫,電話又在響,她接了起來。


    電話剛一接通,抓著她的男人就得意地說:“難道你想叫人來救你?嗬嗬,來得及嗎?”


    夏蓁氣笑了,暫時不管電話了,重新把手機放入口袋中,對那男人說:“你腦袋是不是有坑?你沒見這是來電而不是去電?而且,對付你我自己也能行。”話還沒說完,她反手一扭,在那男人吃痛鬆手的瞬間,抬起腿用力一撞,然後轉身就跑。


    吧台周圍人不多,離門口也近,夏蓁已經找好逃跑路線了。


    “夏蓁。”


    聲音很近,夏蓁還沒來得及抬頭看,就撞近一個胸膛裏。


    同一時間,身後響起一個憤怒的聲音。“臭女人!找死!”


    夏蓁剛才太急,沒有發揮好,隻撞到了那個男人的膝蓋,他趔趄了一下就忍痛站直了身體。看到夏蓁沒跑成,也不管她撞的男人是誰,伸手就要抓住她。


    夏蓁現在正慌亂著,聽到身後的動靜,潛意識轉身過去。還沒轉過去,她就被一個力道拉到一邊,同時響起了一個慘痛的叫聲。


    待她站好看過去,眼睛瞪大了。


    裴承安依舊站得筆直,一隻手卻擰著那個人的手腕,扭出一個看著就痛的弧度。


    那個男人扭著身體,以減輕手腕的扭曲程度。裴承安沒有鬆手的意思,眼神犀利地看著眼前這個一看就不是好東西的人。剛才夏蓁電話裏的對話讓他緊張,匆匆趕緊來便看到夏蓁踢了他一腳然後跑。


    “手斷了斷了!快鬆手!”男人痛唿。他的朋友過來幫他,抬腳要踹裴承安,然後被裴承安順著他踢出去的方向一踢,他重心不穩,一個劈叉下去,頓時痛得捂住襠部倒在地上。


    “夏蓁,打電話報警。”


    周圍已經圍了一些人,包括酒吧的員工,有人聽見裴承安說要報警,連忙過來說好話。


    說了一大串,裴承安很堅決,夏蓁最後卻說算了,拉著他走了。


    出了酒吧,夏蓁看著裴承安的表情有點冷,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麽心情。她剛才其實是挺害怕的,現在沒事了,卻不知道怎麽麵對裴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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