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脫女人的衣服,秦君澤很鎮定。


    麵上也毫無波瀾。


    他隻是在照顧著自己法律名義上的妻子,並無別的意思,心思也是幹淨敞亮的,所以內心毫無波瀾。


    緊張的人,是夏如初。


    當他解開她的第一顆衣服扣子的時候,她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手,整個神經緊繃起來。


    唿吸也有些混亂了,“秦君澤,我自己來。”


    “乖!別亂動。”秦君澤拿開她的手,哄道,“傷口沾了水可不好。我沒有別的意思,就隻是想你的傷快點好。”


    正是因為他對她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出於義務上的照顧,夏如初才如此拒絕。


    當他要去解開她第二顆扣子的時候,她果斷推開,“我真的可以自己來,你出去吧。一會兒我洗好了會叫你的。”


    “如初,我是你的丈夫……”秦君澤剛要開口,夏如初垂頭道,“我知道,但是請給我一些自己的空間,我真的不習慣我們這樣相處。”


    迴應夏如初的,是秦君澤沉沉的歎氣聲。


    他眼神複雜地看著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來看待眼前這個要強的女人。


    或許會有一絲心疼吧。


    明明傷成這樣,還要拒絕他的照顧,大概是骨子裏形成的獨立性格,才要這般拒絕他。


    他拿她無可奈何,“好,我在外麵等你,有事叫我。”


    等他起身出去,關了門,夏如初混亂的心跳依舊未能平靜。


    心情不但沒有好起來,反倒是更加亂透了。


    “如初,我是你的丈夫!”


    ‘丈夫’,一個聽起來讓人既覺溫暖,又讓人無比傷感的名詞。


    她渴望擁有,又害怕擁有。


    她在裏麵靜靜地坐在凳子上,想了許多許多事情。


    洗澡水大約是已經冷了。


    外麵的秦君澤一直站在門口,身子倚在門旁的牆上,未聽到絲毫流水的聲音,猜想著她大約是在裏麵發著呆。


    等她洗完澡,已經是四十分鍾後了。


    原本她是不想再麻煩秦君澤的,可是腿腳實在不便,站都站不起來,隻能讓他進來幫忙。


    她穿好衣服後,喊了一聲,“秦君澤,你在外麵嗎?”


    以為他已經出去了,沒想到門外立即傳來了秦君澤的迴應聲,“在。”


    “能麻煩進來扶我出去嗎?”她禮貌的話語中,帶著明顯的求助。


    應了一聲好,但秦君澤卻沒有立即進去。


    因為她在裏麵“磨蹭”了多久,他就在外麵站了多久。


    腳都站麻了。


    裏麵的夏如初試著站起來,腿上使不上勁兒,鬧出的動靜聲讓秦君澤聽見了,他趕緊拖著又麻又酸的腿推門進去。


    扶著她,他道,“別動,我抱你出去。”


    “不用,你扶我就好。”她顯然是有些不太習慣被他抱起來。


    但他已經將她抱在了懷裏,隻是腿還有些麻,沒有立即走出去,“剛剛在外麵一直等你出去,腿麻了,等我緩一緩。”


    “你一直站在外麵?”她抬起頭來,詫異地看著他。


    他又氣又心疼地瞪了她一眼,“不然你以為,我會丟下你不管嗎?”


    “抱歉!”這溫柔的目光讓她下意識地躲開,垂了頭,小聲道,“我像個廢物一樣。”


    這會兒腿不麻了,秦君澤才抱著她出了浴室,抱她放到床邊。


    又拿來了幹毛巾,替她擦了擦頭發上滴下來的水珠。


    再蹲下來,看了看她腿上的傷。


    盡管她洗得小心翼翼,紗布還是浸濕了一些,好在裏麵沒事。


    他替她換了紗布,又替她吹幹了頭發,全程不管她如何拒絕,他都隻管默不作聲地做他該做的事情。


    他的細致和體貼,完全是受父親秦森所熏陶。


    從小耳濡目染,他也發誓長大以後要將心愛的女人照顧得細至入微。


    雖然眼前的夏如初並不是他所心愛的女人,但作為丈夫,就該盡到自己的責任。


    替夏如初吹幹頭發的時候,他的動作微微頓了頓,大約是想起了某個盤踞心間多年的卻又不該去想起的人。


    很快,他又迴到了現實,看著眼前的女人。


    關掉吹風機,他拂了拂她的發,“好了,都幹了。睡前你要喝點牛奶,或者是水嗎,我去給你倒。”


    “不用了。”她搖頭後,又道,“辛苦你了。”


    他沒說話,將吹風機放迴了原位,然後出去了。


    夏如初以為,他就這麽迴自己的房間了,誰曾想半分鍾後,他抱著一個枕頭和一張空調被子進了她的臥室,關了門,又走到了她的床邊,然後把手上的枕頭和被子放下,躺到了床的右側,“今天晚上,我睡這裏,並且從今天起,以後我一直都睡這裏了。”


    這句話,他說得無比自然。


    就好像他覺得他們的夫妻關係無比自然一樣。


    可他們的夫妻關係,明明就很不自然。


    這讓發著愣的夏如初,很是疑惑地看著他。


    先前他還躺在床的右側,離她還有一米遠的距離,等她般看著他,他便又挪了挪位置,來到她的身側。


    連他的枕頭和被子,他也挪了挪,挨著她的。


    隨即,他拍了拍她的腦袋,“從今天開始,你要習慣和適應我們的夫妻關係。”


    “睡吧。”他扶著她躺下,關了房間的燈,也躺到了她身邊的那個枕頭上。


    兩人先是各自平躺著。


    沒過多久,秦君澤轉身將手輕輕地搭在了她的腰上,輕攬著她。


    明知道此時此刻她緊張得全身緊崩,但他還是沒有抽手。


    而她,也沒有推開。


    兩人都沒有睡意,但兩人都保持著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秦君澤的手依舊還輕攬著夏如初的腰,他問,“如初,你最大的心願是什麽?”


    如果是以前,她想也不想就會迴答,她最大的心願是替媽媽報仇。


    但現在,她最大的心願是既能將夏建國和杜芊芊繩之以法,讓他們坐牢,判死刑,又希望自己能夠活得久一些,能夠享受這人間的溫暖。


    那溫暖,便是此時此刻抱著她的秦君澤。


    有這麽一個人,讓她覺得世界不再那麽黑暗,讓她又有了活下去的期盼和渴望。


    但她沒有說。


    秦君澤知道她的心思,她最大的心願大概就是能找到夏建國和杜芊芊殺害嶽母的證據。


    他一直上心與此事,“如初,嶽母墜樓的目擊證人,我找到了。不過他們一家人都移民到了國外。”


    隻是要對方迴國當證人,還有些困難。


    “如初。”他從她的腰間抽了一隻手,輕撫她的腦袋,“再給我一些時間,夏建國和杜芊芊一定會被繩之以法的。”


    她已感動得滿眼潮濕,埋在他的胸前,帶著明顯的感動的哭腔,“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我不想讓你的人生留有遺憾。”他輕扶她的腦袋。


    明明是一句無比安慰的話,可聽在夏如初的耳朵裏卻無比的傷感。


    找到目擊證人的人,不隻秦君澤,還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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