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被關上的警車門,像是重重地敲擊在喬蕎的心髒處。


    嘭……


    喬蕎整個人慌了神。


    有點站不穩。


    可她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警車將女兒帶走。


    隨著警車漸漸遠去的,是女兒戴著手銬趴著車窗的笑容。


    那笑容是特意安慰她的。


    女兒越是這般懂事,她的心七上八下。


    旁邊的鄧晚舟還沒反應過來,她抓住了她的手,“嫂子,安安剛剛說什麽,什麽殺人?安安怎麽可能會殺人,是不是出了什麽醫療事故?”


    “我去打探打探消息。”何啟東爭分奪秒,卻被喬蕎拉迴來,“你先送晚舟迴家休息,我去打探消息。”


    剛剛鄧晚舟拉著她手的手時,晚舟在顫抖。


    可能是被剛剛安安說的,她沒有殺人的話,給嚇著了。


    她拍了拍鄧晚舟的手,“放心,安安不會殺人。就算是出了醫療事故,肯定也是被陷害的。”


    一定是文靜搞的鬼。


    她的眼裏就容不下安安的存在。


    雖然她看上去很鎮定,思路也很清晰,可是心裏真的亂糟糟的。


    腦子短路了幾秒鍾,她又有了思緒,“阿東,我知道該怎麽安排,你送晚舟先迴去吧。”


    說完,她就快步抽身,去辦事了。


    這個時候,她決定先給商陸打個電話。


    就算現在她和商陸正在鬧矛盾,也辦了所謂的離婚手續,但女兒出事了,她必須第一時間讓商陸知道。


    商陸也有知情權。


    此時的商陸正在酒店的包廂裏,正準備招待吳文斌。


    喬蕎的電話打進來時,故意遲到了一個半小時的吳文斌被人領了進來。


    商陸想著要找吳文斌辦事,必須要態度好一些,對方遲到的事他忍了,喬蕎的電話也給掐斷了,大步走上去迎接,“吳總,好久不見。”


    他走到吳文斌的麵前,紳士禮貌地伸出了右手。


    那隻伸出去的手,卻被吳文斌晾在一邊,瞧都沒瞧他一眼,直接從他麵前傲慢不屑走開。


    這時,喬蕎的電話又打過來了。


    商陸想著先辦正事,便又把電話給掐斷了。


    吳文斌其實也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人,隻是當時和商陸合作時,走了些歪門邪道。


    恰巧商陸為人正直,眼裏揉不得一點沙子,非要掐著質量把控這一關,硬是讓當時資金鏈並就不充裕的吳文斌因為被他拒單的事情給搞到了破產。


    東山再起後,吳文斌早就想打壓打壓商陸,沒想到他偏偏自己送上門了。


    吳文斌哪裏可能輕易錯過這次羞辱他的好機會。


    他坐到餐桌前,把腿翹到椅子上,“商總,我口有點幹,過來幫我倒杯水,可以吧?”


    商陸慢了幾秒鍾,還是走上去,倒了一杯茶,禮貌地遞上去,“這是我父親珍藏多年的武夷山大紅袍,吳總嚐嚐。”


    吳文斌沒有去接茶。


    他嘲笑的打量著態度很好的商陸,嘲笑道,“你們商氏集團不是破產了,被銀行查封家產了嗎,還能拿出武夷山大紅袍這種好茶?不會是假茶吧?”


    商陸依舊舉著茶杯,“我們商家倒沒落魄到那個地步,這茶是正宗的武夷山大紅袍,吳總請喝茶。”


    那杯茶,吳文斌根本不打算接,就是想羞辱商陸的。


    他譏笑道:


    “沒落魄到那個地步,怎麽求到我頭上來辦事了?”


    “我們這種走歪門邪道的,沒有良心的商人,你們商氏集團的人不是向來瞧不起,向來不屑一顧嗎?”


    “商總,當年你怎麽害我破產的,你不會忘記了吧?”


    商陸雙手奉茶,“今天商某人一是來賠罪的,二是來表達誠意。如果吳總肯牽線幫忙,我願意讓出我現有公司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免費贈予吳總。”


    “嗬!”吳文斌勾唇譏笑,“就你那破直播公司,你手底下的網紅沒我手底下的人出名,也沒我公司直播間火,我還真瞧不上。”


    吳文斌又說:


    “這樣吧,商陸,要我牽線幫忙也可以,你來我直播間賣身賣笑站牌舉牌,我滿意了,我就幫忙。”


    “宣傳噱頭我都想好了。”


    “【昔日鵬城首富破產後窮困潦倒,淪落到直播間舉牌打工。】”


    “這波宣傳打出去,肯定能吸引很多流量,怎麽樣,答不答應?”


    商陸是不甘屈辱的。


    昔日那個站塔尖上的他,向來都是別人求到他麵前來,從來不曾像今天這般被人嘲笑羞辱挖苦。


    說真的,他有些受不了這樣的屈辱。


    可他謹記著老爺子的話,成大事的男人要學會能屈能伸,也就答應了,“可以。”


    “哈,哈,哈……”吳文斌大笑了好幾聲。


    然後望向周邊的人,又說,“你們聽到了嗎,曾經的鵬城首富竟然要到我手底下的網紅直播間賣貨?商陸啊,商陸,你肯定沒有想到,你也有今天吧。等著瞧吧,看我不在直播間整死你。”


    吳文斌又說,“到時候,我要讓全網的人都知道,你這個昔日的鵬城首富是有多潦倒多聽我的話。”


    對吳文斌手底下簽約的,那幾個頭部網紅的直播風格,商陸是很清楚。


    無非就是嘩眾取寵,搞笑搞怪。


    要他一個正兒八經的商人,跟著在幾十萬幾百萬人的直播間裏一起嘩眾取寵,確實很丟臉。


    為了鄧佳輝,為了安安不再被文靜欺負,他忍了。


    後麵,又忍著屈辱,給吳文斌敬了酒,夾了菜。


    席間吳文斌各種灌他喝酒,各種為難他,他也都忍了。


    席散,已經是晚上九點鍾。


    醉醺醺的他,這才想起還要給喬蕎迴一個電話。


    電話接通時,他的聲音明顯地帶著醉意,“老婆,對不起,你今天打我電話時,我一直在陪那個吳文斌。”


    坐在散席後,滿桌子酒瓶子的餐桌前,他打了一個酒嗝。


    胃裏灼燒得厲害,也難受得厲害,可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我跟他談妥了,他答應幫忙了。”


    至於如何被吳文斌羞辱挖苦嘲笑為難的事情,他隻字不提。


    喬蕎是聽出了他說話時的醉意。


    之前向老爺子了解過吳文斌與商陸的過節,也知道吳文斌的為人,喬蕎也猜測出他被羞辱為難。


    但她不想拂他的麵子,“你人在哪裏?我過去接你。”


    商陸瞬間鼻子一酸。


    以為喬蕎不關心他,不在意他了。


    可她短短的一句要來接他的話,讓他覺得心窩又暖又酸,“老婆,你還是很在意我的,對不對?”


    喬蕎:“我是有要緊的事跟你說,你在哪裏?”


    商陸把酒店的地址告訴了她。


    為了不讓她看到自己醉酒後的狼狽樣子,他去洗了把冷水臉,又給自己灌了些肥皂水,讓自己強行催吐。


    喝了太多的酒,吐出來後,胃裏舒服多了。


    人也清醒多了。


    這個世道太現實太殘酷太無情了。


    得利得勢時,人人對他趨炎附勢,奴顏婢膝,前居後恭。


    失利失勢時,人人見風使舵,落井下石,乘人之危。


    喬蕎趕來之前,秦森先來。


    秦森在酒店的包廂裏,見到了撫額沉思的商陸,也是醉醺醺的商陸。


    商陸聞聲抬頭,看著跟了自己這麽多年的好兄弟,嘲笑一笑,“秦森,我現在是不是很狼狽,很失敗。婚姻經營不好,父女關係處理不好,好好的一個商氏集團也給我搞破產了,還淪落到被人挖苦羞辱的地步。”


    “你現在先別感歎人生失敗與否了。”秦森快要急死了,“安安出事了,打你幾十個電話都不接。”


    商陸瞬間提起精神來,心也懸了起來,“安安怎麽了?”


    “隻知道是被冤枉殺人了,但是具體是什麽情況,我們都打探不到消息。安安得罪的人是什麽來頭,勢力這麽大?”秦森拉著商陸,“走吧,邊走邊說。”


    這時,喬蕎也剛剛到包廂外麵,迎麵撞上兩個火燒火燎的男人。


    聞著商陸身上的濃濃的酒味,瞧著他疲憊的狀態,她是心疼的,“吳文斌讓你喝了多少酒?”


    “我沒事,分頭處理安安的事吧。”商陸心係著女兒。


    一眾人分頭行動。


    直到第二天中午,依舊沒有安安的消息。


    該跑的關係,該找的人,都找了。


    依舊無果。


    秦森坐在沙發上,見著愁眉苦臉的眾人,一聲歎息,“真是世態炎涼。以前商氏集團沒有破產之前,一句話的事情就能探監保釋,現在連打探個消息都這麽難。”


    “爸。”喬蕎望向商仲伯,“你有沒有什麽辦法呀?”


    商仲伯沒有迴答喬蕎的話,他把目光望向旁邊的阿忠。


    兩人眼神交流片刻。


    阿忠朝他點了點頭。


    他也會意,心裏有了個底,然後望向喬蕎,“不用擔心,安安不會有事的。”


    喬蕎這次是真的害怕了。


    這個文靜是要把安安往死裏整。


    就在大家都理不著頭緒之時,風風火火的秦君澤從外麵趕迴來,“打探到消息了,安安沒有被關在拘留所,而是直接送往了監獄。”


    “沒有被判決隻能關在拘留所或者看守所,怎麽能直接送到監獄裏?”喬蕎憤怒道,“他們是無法無天了嗎?”


    秦君澤一一望出去,“爸,商叔,東叔,商爺爺,沒有別的路子可以走了嗎?”


    除了商仲伯淡定之外,其餘的人都是愁眉不展。


    心思細膩的秦君澤發現,商爺爺今天淡定得讓人有些懷疑。


    他的寶貝孫女出事了,他怎麽可以這麽淡定?


    商仲伯望向兒子,“商陸,昨天你找吳文斌聊,聊得怎麽樣,他答應幫忙了嗎?”


    商陸把昨天的情況,告訴了商仲伯。


    商仲伯點點頭,“能屈能伸是好,但是也不要淨信這個吳文斌的話。就算你忍辱負重,到他簽約的網紅直播間搞笑搞怪賣了貨,他也未必會言出必行幫你。但今天的直播間,你還是要去。畢竟這個吳文斌確實能幫你對付文家的人。”


    商陸掛念著在監獄裏的女兒,心裏亂糟糟的,可是卻不得不保持冷靜,“爸,我知道了。”


    “好了,我要出一趟門。”商仲伯起了身,身旁的忠叔立即遞上一根拐杖。


    他杵著拐杖,告訴眾人,“我去找找舊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不過希望不大,你們繼續想別的辦法。”


    商仲伯離開後,並不是去找了舊友。


    而是直接去了監獄。


    喬長安見到爺爺時,爺爺的麵前擺了一盤她最喜歡吃的烤乳豬,還有很多精致美味的蛋糕甜品、水果拚盤、各種飲料,糖果,還有她最喜歡吃的麻辣小龍蝦。


    喬長安納悶了,她是被關進監獄的,怎麽還能有這麽好的待遇。


    “爺爺?”


    “先過來吃點東西,爺爺慢慢跟你講。”商仲伯緩緩起身,拉著孫女的手坐下。


    “爺爺,監獄的人說不是不可以請律師,也不可以通知家人,你是怎麽進來的?”喬長安滿腦子問題。


    商仲伯給孫女撕了一隻烤乳豬的豬排下來,又遞給孫女一個手套,“你先把肚子填飽,肚子填飽後,爺爺告訴你一個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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