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阿東手術住院,這次晚舟住院,真是增進他們感情的很好的契機。”


    商陸卻有些醋意,“我怎麽覺得,剛剛何啟東看你的眼神,還滿眼迷戀?”


    “你別亂說?”喬蕎瞪了他一眼,“現在他是安安的舅舅,是你的大舅子。你能不能別把自己當個酸醋製造機?”


    醫生給鄧晚舟檢查了傷口後,要進行膿瘡引流手術。


    很小的手術。


    不會有什麽影響。


    大約十分鍾就能完成。


    但是,一行人被攔在了手術室外。


    這時,小安安揉了揉肚子,又拉了拉商陸的大手,“爸爸,我想拉粑粑。”


    “媽媽帶你去衛生間。”喬蕎彎下腰來,欲抱起女兒。


    小安安卻搖了搖腦袋,“不要,我不要跟媽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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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舅舅帶你去,好不好?”何啟東蹲在安安麵前。


    安安搖了搖小腦袋,緊緊地抓住商陸的大手,“我要爸爸帶我去。”


    “可是爸爸不能進女生廁所啊。”喬蕎犯了愁。


    安安:“我就要爸爸帶我去。”


    何啟東拿安安沒招。


    到底是商陸的親生閨女,他奶爸似的帶了她三年,也抵不過這血緣親情。


    他揉了揉安安地腦袋,望向商陸,“那你帶安安去晚舟的病房吧,病房號你知道吧?”


    “嗯。”商陸點頭,抱起安安。


    “爸爸,你快點,我要拉肚子啦。”


    在安安地催促下,商陸越走越快,最後消失在何啟東和喬蕎的視頻裏。


    兩人單獨相處著,怪尷尬的。


    曾經的一對戀人,因為一場善意的謊言,兩人分道揚鑣。


    後來又在一起了,進了民政局,差點就要領證了,卻因為喬蕎心裏早已有了另一個男人,何啟東不得不成全和退出。


    似乎為了打破尷尬,喬蕎特意找了話題,“晚舟怎麽術後感染了,她是不是偷吃螺絲粉了?”


    反正肯定不是何啟東照顧不周的原因。


    何啟東有多細心,喬蕎是最清楚的。


    “你怎麽知道?”何啟東小有疑惑。


    想起喬蕎也愛吃螺絲粉,又問,“晚舟喜歡上螺絲粉,是不是你帶的?”


    “哪個女生拒絕得了小龍蝦和螺絲粉的美味?”喬蕎反問,“昨天晚舟發信息給我,問我哪家的螺絲粉好吃。”


    “這丫頭。”何啟東臉色嚴肅起來,“哪裏有半點霸道女總裁的樣子。”


    “晚舟本來就不想當總裁的。要不是商陸舅舅隻生了她一個獨生女,她哪裏用擔著這樣重的擔子。她天生就是個歡脫愛玩的性子。”


    等等……


    丫頭?


    這是何啟東對晚舟的新稱唿。


    喬蕎看破不說破,抿唇笑了笑。


    “你笑什麽?”


    喬蕎不說,“沒什麽。”


    話題就此終止,兩人好像又找不到話說了。


    緩了好幾秒,何啟東才說,“喬蕎,你和商陸複合後,你整個人的狀態好了很多。”


    眼裏不再有痛苦和愁容。


    好像整個人看開了許多事,變得豁然開朗了許多。


    “阿東,真的要謝謝你,那麽用心地成全我。你知道嗎,那天我們公司突然有一個大姐,迴家輔導孩子作業,情緒激動,突發腦梗,人走了。”


    “……”何啟東安靜地聽著。


    “去參加葬禮前,我和薇薇也一起去了火葬場。”


    “……”


    “看著那個大姐,一百多斤的胖胖身體,幾分鍾的時間,瞬間燒得什麽也不剩下。”


    “……”


    “火葬場的人把她剩下的骨灰掏一掏,裝一裝,敷衍地遞給死者家屬。”


    “……”


    “那一刻我感覺生命真的好脆弱啊。”


    說到這裏,喬蕎停頓了一下。


    別看她平時那麽幹脆利落,那麽樂觀堅強,可其實她人生這三十二年來,一直都是活在痛苦中。


    兒時被父母遺棄的陰影;初戀離去的陰影,商陸帶給她的陰影,並不是那麽容易看開的。


    就算和商陸複合,有時候想起被商陸傷害的那些事情,還是會心痛。


    直到看到公司大姐燒得隻剩下一堆灰的那一刻,喬蕎才真正想明白一件事情。


    “阿東,其實真正的送別沒有長亭古道,沒有勸君更盡一杯酒。”


    “……”


    “就是在一個與平時一樣的清晨裏,有的人就是留在了昨天。”


    “……”


    “我們應該活在當下,活在每一個唿吸裏,珍惜當下,珍惜身邊的每一個人。”


    這種感觸,喬蕎越來越深刻。


    何啟東苦澀地笑了一下,“你是要勸我,要好好珍惜晚舟?”


    “晚舟真的是個不錯的姑娘。”喬蕎應聲。


    何啟東沒有再接話。


    他凝視著喬蕎,滿眼的遺憾。


    那種遺憾,就像是十除以三得出的結果一樣,無窮無盡。


    他苦澀一笑,問,“喬蕎,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嗯。”


    “你曾經也因為我拋棄你,去了一次無人區。那是不是證明,曾經你其實也深深地愛過我?”


    這個問題,喬蕎心裏有著很明確的答案。


    她毫不掩飾道,“阿東,對不起,我不能欺騙你。我覺得以前我們在一起,不能叫做是愛情。大概是因為,小時候我們都同病相憐,都沒有父母疼愛,又一起經曆了那麽多,我很依賴你給的親情吧。突然又一次被拋棄,我有些接受不了。所以才想去一次邊藏,去冒一次險。如果能活著迴來,我就要好好生活。”


    何啟東嘴角的苦澀笑意,更深,更濃。


    看得喬蕎很心疼。


    但她不能騙他。


    “阿東,我們以後會一直是親人,你會一直是安安的舅舅,對嗎?我希望你放下過去,結婚生子,希望你以後有自己的小家庭,希望你幸福。這些,我願意我用的壽命去換。”


    “別發這樣的毒誓,我希望你和商陸還有小安安,都平平安安的。”


    “那你呢,我生安安的時候,你還不是發毒誓,說是要用三十年的壽命換我們母女平安活著。”


    “那時候情況緊急,不一樣的。”


    正準備從手術室出來的鄧晚舟,將二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心,避免不了的,被猛地扯了扯。


    人活在世上,總是這樣那樣的不圓滿,總是有這樣那樣的求而不得。


    阿東暈倒,腦子開刀做手術的時候,她也是在手術室外,哭著祈禱,願意用自己所有的壽命來換取阿東平安無事。


    可阿安用壽命要換取的,卻是另一個女人的平安無事。


    那人,是她的嫂子。


    嫂子比她先認識阿東,她不應該嫉妒的。


    可是,真的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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