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晚舟任由何啟東拉著她的手,走進客廳。


    她像個委屈的小孩一樣,眼淚直落。


    直到坐到沙發上,何啟東才看到她滿眼滿臉的淚水,吧嗒吧嗒地往下落,像個孩子一樣。


    何啟東冷漠的眼神軟了半分,“受傷了還在我門外喝酒,不知道去醫院嗎?”


    “我才不會那麽幼稚,去幹那喝酒買醉的事情。”


    鄧晚舟吸了吸鼻子。


    “我隻是買了瓶白酒,給傷口消了消毒。”


    何啟東輕輕牽開她破開的衣袖,想看一看她傷得深不深。


    衣袖被拉開時,她嘶一聲。


    明明很疼,這會兒眼淚卻止住了,硬裝出一副堅強的樣子。


    “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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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搖了搖腦袋,示意不疼。


    “你在我門外呆了多久?”


    何啟東打量著她的傷口,得先消一下毒,再去醫院讓醫生做專業的處理。


    “沒多久。”鄧晚舟不會承認,她在外麵守了一夜,也想了他一夜。


    “我去拿碘伏和棉花,先給你處理一下。處理完帶你去醫院。”


    蹲在她麵前的何啟東,起了身。


    她忙抓住何啟東的手。


    何啟東迴頭。


    沙發上的女人眼睛泛著紅,淚光在眼珠子裏打轉。


    但這次,她卻開心地笑了,“阿東,其實你也不是那麽鐵石心腸的,對不對?”


    “……”何啟東什麽也沒有說,掰開她的手,去拿東西。


    鄧晚舟忽然心情很好。


    昨晚經曆的一切,都值了。


    如果受傷就能讓何啟東對她泛起關心和人情味,那她願意天天受傷。


    雖然剛剛何啟東的眼神,和他緊張她家嫂子時的那般擔憂,還有著千差萬別的差距,但鄧晚舟已經很滿足了。


    心歡騰地跳著。


    好像又看到了莫大的希望。


    何啟東拿了碘伏和棉簽迴來後,坐到了她的麵前。


    手中還拿了一把消過毒的剪刀,“我要把你的衣服剪開,才能幫你消毒。”


    “沒事,我不怕疼。”鄧晚舟把手伸出去,咬了咬牙。


    其實,挺疼的。


    尤其是何啟東拿著剪刀,剪開被血粘連的衣袖,拉扯到傷口時。


    嘶……


    疼得發抖。


    傷口要是再深一些,流血要是再多一些,她肯定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有生命危險。


    何啟東眼裏忽然有怒意,“受這麽重的傷,昨晚怎麽不按門鈴?”


    明明是責備的語氣,鄧晚舟心裏卻有些暖。


    她揚起唇角,“我不是怕你見到我,會煩我嘛,嘶……”


    何啟東動作輕了些,慢了些,“你也知道疼?”


    “不疼。有你關心我,就是心髒被插了一刀,也不會疼。”鄧晚舟十分開心。


    何啟東把手中未拆包裝的醫藥棉花,塞給她,“自己擦。”


    “我傷這麽重,我怎麽自己擦啊?”


    “我看你不像受傷的樣子。”


    “……”


    “還有,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我才讓你進來,你別想多了。”


    鄧晚舟無力地眨了眨睫毛,“何啟東,剛剛還覺得你挺關心人的,你能不能別這麽傷人,好歹我現在還受著傷呢。”


    何啟東看了看她手臂上的傷。


    血跡斑斑的。


    他確實有些不忍心。


    但他不想給她任何希望,“我叫個車,把你送去醫院。”


    “你不能送我嗎?”鄧晚舟緊緊蹙眉。


    何啟東沒有迴應她。


    轉身去找手機。


    長腿邁開幾步,忽然如同腳踩棉花。


    整個身子有些失衡。


    差點栽下去。


    何啟東忙撫住身旁的櫃子。


    這種感覺如同二十歲那年,突然栽倒,被好心人送去醫院,檢查一番後,說他腦子裏長了一個瘤。


    病情不是不是已經穩定了嗎?


    難道腦子裏的那顆瘤,又惡變了?


    何啟東握著櫃子的手,用力緊了緊,全身緊緊一崩。


    手心裏冒出了冷汗。


    坐在沙發上的鄧晚舟察覺到不妙,起身,關切道,“阿東,你沒事吧?”


    語音剛落,見何東啟整個人像一根被砍斷的樹枝一下,栽倒在地。


    醫院裏。


    鄧晚舟哭著給喬蕎打電話,“嫂子,阿東突然暈倒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腦子裏的那個瘤。你能來醫院一趟嗎?”


    “……”去到公司開著會的喬蕎,招唿都沒打一聲,走出會議室。


    身後的宋薇問她怎麽了。


    她仿佛沒有聽見,直徑往外走。


    走出去,她忙問,“晚舟,你先別哭。情況怎麽樣,醫生怎麽說,阿東現在怎麽樣?”


    她焦急如焚,小跑著走出去,一下又一下地按電梯下行鍵。


    鄧晚舟哭著在電話裏說了一些情況,又說不清楚。


    她火速趕了過去。


    鄧晚舟在病房外麵,蹲在角落處。


    整個人縮卷成一團。


    抱著自己的雙腿,無助地擦著眼淚。


    喬蕎從來沒見過鄧晚舟哭,這會兒她眼睛腫得像是青蛙一樣。


    一邊哭,嘴裏一邊祈禱。


    “老天爺,一定要讓阿東沒事,他一定不能有事。”


    “如果可以讓阿東好好活著,我願意減壽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一命抵一命。”


    “老天爺一定要保佑阿東!”


    喬蕎忽然有些哽咽。


    阿東的情況,她很擔憂。


    心裏懸了一塊巨石,無法順暢唿吸。


    但她更同情鄧晚舟。


    當初她生孩子難產,彌留之際,醫生都宣布搶救不過來了。


    她聽到了何啟東的祈禱。


    何啟東也願意拿他的壽命,換她們兩母女的平安。


    現在又同樣聽到晚舟這樣為何啟東祈禱。


    命運真的很捉弄人。


    如果阿東從一開始,最先認識的人是晚舟,肯定會義無反顧地愛上晚舟吧。


    這麽好的女孩兒!


    晚舟值得被溫柔對待啊。


    可是偏偏阿東心裏有人了,那個人還是她。


    她感覺很罪過。


    她走過去時,鄧晚舟從牆角處趕忙站起來,又趕緊擦了擦淚。


    可是越擦,鄧晚舟眼裏的淚水越是洶湧,“嫂子,我好害怕,我怕阿東再也醒不過來了。上次在m國,阿東的醫生說,他不暈倒還好,他要是再暈倒的話,很有可能就醒不過來了。”


    喬蕎抱住鄧晚舟。


    想安慰她。


    這會兒,喉嚨哽咽地發不出任何聲音,隻好緊緊地抱住鄧晚舟。


    這時,病房門被拉開,醫生從裏麵走出來,“誰是何啟東的家屬,來我辦公室聊聊病人的具體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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