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五六天沒有刮胡子的商陸,瞬間老了十來歲。


    領事館那邊打電話來時,商陸正靠著車窗,手撐著眉心短暫地眯了一會兒。


    就連睡覺,眉心都是緊緊蹙成小山頭狀的。


    怕吵醒他,秦森趕緊把電話掐斷。


    又給領事館負責人發了一條微信過去:商……


    對話框裏剛剛編輯了一個字。


    本是想說商先生幾天沒合眼,好不容易在車上睡了,讓領事館的人在微信上說就好了。


    結果,商陸輕閉的眼睛,倏地睜開。


    睜大的眼睛裏透著無盡的疲憊,“誰打來的電話,是不是有喬兒的消息了?”


    電話被他搶過去。


    是方領事。


    記住網址


    他立即迴撥過去。


    “你說什麽?”商陸抬起來的唇,顫抖得厲害。


    聲音也變得哽咽而痛楚,“確定是中國女孩……”


    他克製著。


    疲態滿滿的通紅雙眼裏,立即泛起了克製而又痛苦的淚花。


    想在電話裏得到更多的信息,他聲音沙啞地問,“身上穿的什麽衣服?”


    方領事的聲音很沉重,“抱歉,屍體已經被分解了,沒有衣服,隻有肢體,暫時還沒有找到頭顱,但可以確定,是黃皮膚的中國女孩。從她身上搜到一個寫滿漢字的筆記本。”


    啪!


    手機掉在車內的地毯上。


    商陸含在眼裏的克製的淚花,泛得越來越洶湧。


    這是秦森第一次,見到商陸落淚。


    連七年半前,商夫人,也就是商陸的母親過世,秦森都未曾見他流過眼淚。


    他整個男兒的剛烈之軀,瞬間塌了塌。


    好像整個人的精神支柱倒了一般。


    剛剛秦森貼到他的電話前聽了幾句。


    若要是喬蕎真的被人分屍了……


    想象不下去。


    連秦森的雙肩也黯然塌下來,“怎麽會這樣,怎麽會被人分屍……”


    聽說過安哥拉的治安很不好。


    可這樣倒黴的事情,不能發生在喬蕎身上啊。


    “不可能是喬蕎,絕對不可能。”


    商陸沙啞的聲音當中,透著一股堅定。


    喬蕎不能這樣出事。


    她還不知道自己是商太太,還沒有享受這人間榮華富貴,還有好多好多的福沒有享受。


    商陸幾乎是第一時間趕到當地的警察局。


    被分屍的,確實是一個華人女孩。


    方領事將一個帶血的筆記本遞到商陸麵前,“這是死者生前的遺物,商先生,你看一下。”


    死者二字,刺得商陸神經有些錯亂。


    恍惚間,仿佛才與喬蕎相識。


    明明前些天還恩愛纏綿,你情我濃。


    怎麽就……遇難了。


    連心裏的聲音也在顫抖。


    商陸伸手去接那帶血的筆記本,希望那不是喬蕎的。


    迫切的想要證實這一點。


    又不敢打開。


    但最終,還是果斷地翻開筆記本。


    筆跡不是喬蕎的!


    喬蕎的字跡很大氣,寫的都是公司擴大規模,要租廠招工人的各種計劃。


    但筆記本上記錄的,是一些法律上的專業知識。


    應該是在安哥拉的中國女留學生。


    頓時鬆了一大口氣的同時,商陸有些站不穩,險些暈倒。


    好在秦森及時扶住了他。


    連著幾天幾夜不合眼,商陸有些撐不住了。


    他不是鐵打的,有些撐不住了,卻還是硬撐著,要繼續去找喬蕎。


    秦森攀住他的肩膀,要把他拉迴來。


    平日裏,商陸走起路來帶著一陣風,站著也穩得像泰山一樣。


    今天這一攀他的肩,他有些晃。


    整個人像被人抽了脊柱一樣站不穩。


    秦森忙扶住他,“商陸,你真的需要休息一下了,再這樣下去,沒找到喬蕎,你自己先倒下了。”


    “我不能休息。”他朝光頭保鏢遞了個眼神,“阿樹,再給我拿兩瓶來。”


    光頭保鏢李潮樹,為難地看了看秦森。


    秦森的聲音陡然拔高,“你再這麽喝含咖啡因的飲料,強製讓自己保持清醒狀態,會突然猝死的。”


    光頭保鏢也勸道,“是啊,三爺,不能喝了。”


    這幾天,他隨時拎著一個袋子。


    袋子裏裝著各種各樣含咖啡因的飲料。


    三爺困了,累了,撐不住了,立即打開兩罐,大口喝下去。


    再這樣,真的會突然猝死的。


    商陸去搶。


    光頭保鏢避著不讓。


    “我讓你拿給我。”商陸急紅了眼,似在命令。


    光頭保鏢再怕他,也知道為他的安全著想,大膽的頂嘴道,“三爺,這次我真的不能聽你的,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能再讓你喝了。”


    秦森勸道,“商陸,平日裏你那麽沉穩的一個人,怎麽突然這麽暴躁著急。你急也沒用,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


    “不是你老婆出事了,你當然不著急。”商陸吼了一聲。


    聲音拔高。


    帶著兇狠的情緒。


    “你衝誰吼?”秦森也兇起來,“我不遠萬裏過來幫你找老婆,我也跟著你一起著急,一起吃不好睡不好,你就是這麽吼我的,你想打架是不是?”


    秦森撈起袖子,要和商陸幹架。


    旁邊的光頭保鏢忙去勸架。


    主動攻擊的秦森,惹怒了商陸,兩人頓時扭打在一起。


    幾個迴合下來,商陸依然很有反擊力。


    秦森不得不佩服這男人的體力,都幾天幾夜沒睡覺了,還這麽能打。


    費了好大的力氣,秦森才找準機會朝商陸後頸用力一砍。


    讓他暈倒在自己麵前。


    這時,勸架的光頭保鏢才明白過來。


    原來秦森是要找準機會讓他暈過去,好讓他休息一會兒,這才假裝要跟他打架。


    “把他抬迴去。”


    喬蕎是徹底走進商陸的心裏了。


    否則這男人不會因為她,而徹底失去理智。


    商陸被抬迴別墅時,已經是淩晨一點了。


    此時,夜色深得可怕。


    喬蕎被困在二百公裏的荒郊野外。


    擄走她的人一個個的長得牛高馬大,身上帶著槍,帶著刀,帶著各種在國內被管製的工具。


    個個都兇神惡煞的。


    說是那個小偷的同夥吧,又不太像。


    他們手上身上紋著身,有神秘的標誌,好像是出於同一個組織。


    她斷定,肯定不是單純的被打劫。


    不劫財,不劫色的。


    他們想幹什麽?


    這六天五夜,喬蕎想盡了一切辦法,想要逃跑。


    都沒有找準機會。


    這幾個人說著她聽不懂的鳥語,又不知道他們到底要幹嘛。


    想給商陸打電話報信。


    她又沒有手機。


    好著急!


    要是能和薇薇一樣,也會英語的話,就能知道這夥人到底在密謀著什麽了。


    喬蕎仔細聽著,他們多次提到一個中文名:shanglu。


    shanglu!


    不是商陸的名字嗎?


    她豎著耳朵去聽。


    一個滿臉大胡子的男人,朝她鄙夷一笑。


    用不太標準的中文,問她,“商菜菜,你還不子濤你先生的誠實孫份吧?”


    說的什麽玩意?


    什麽商菜菜?


    喬蕎聽懂了“你先生”三個字。


    結合他們談話中多次提到商陸的名字,喬蕎確定他們指的是她老公。


    但整句連起來,喬蕎就不懂了,“你說什麽,我聽不太懂,你到底會不會中文?”


    “孫份,你先生的,孫份。”


    “我先生怎麽了?”


    “孫分,他的誠實孫份。”


    “你是說他的身份吧?”


    “對,誠實身份。”


    “什麽誠實身份啊,聽不懂。”


    大胡子男人卡了半天,真實二字非要說成誠實。


    喬蕎試著解讀道,“你是想說我老公的真實身份吧?”


    “對,真實身份。”終於溝通到位了,大胡子男人也不用一遍又一遍地,重複他那不標準的中文了。


    “我老公還有什麽真實身份?”喬蕎搞不懂這群兇神惡煞的男人,到底要表達什麽。


    她老公還有什麽真實身份隱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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