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雲將自己在房間裏關了整整兩天,沒其他的目的,就想閉門造車。


    兩日的時間,他搞廢了無數在外界稱得上名貴的紙張。


    倒是順利的想明白了許多事情,對於往後的思路,也更加的清晰了一些。


    當他從房間裏出來,外麵的陽光格外溫暖,似乎春天很快就要到了。


    親兵送來了一大堆的文書,都是這兩日堆積下來的。


    其中當屬蓋勳派人送來的最多,都是發兵之後這兩日的軍情。


    安故、大夏、臨洮三城,蓋勳用半日時間盡皆蕩平,已悉數歸入劉雲麾下。


    不過蓋勳並沒有就此引兵北還,而是在奪下臨洮之後,撒開馬蹄,直奔西而去了。


    並一舉蕩平了河關群盜,一路打進了參狼羌部落。


    和劉雲謹慎的做法大不通,蓋勳打仗,隻能用殘暴來形容。


    一日之間,竟攻入了參狼羌腹地三百裏,直逼白馬山羌勢力範圍。


    接到這樣的軍報,劉雲一邊欣慰於蓋勳的勇猛,一邊也對他這冒進的打法大為擔憂。


    雖然蓋勳陳書了自己這麽做的用意,但劉雲該擔憂的還是擔憂。


    隴西以西連綿的土地上,羌氐二族部落,尤若星辰般錯列交織,比之虎狼之窩,一點都不為過。


    劉雲沒做他想,立刻發出了一紙調令,緊急調王治出兵,以為後軍,策應蓋勳。


    盡管奪下參狼、白馬山二羌的領地,對於劉雲日後進軍巴蜀之地,大有裨益。


    但劉雲並沒有想著在短時間內開戰,剛剛經曆過一場大戰,不論是將領還是將士,都需要好好休整一番,再做打算。


    可蓋勳這馬蹄子一揚,短短半日的功夫,就殺到參狼羌的地盤上去了。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劉雲也是沒有辦法,隻能調集人馬,策應蓋勳這好似突然興起的行動。


    除了這一件大事之外,其他的都是來自各地的情報。


    在劉雲南邊的戰事連連告捷之時,北邊的戰事卻依舊焦灼。


    韓遂與馬超、龐德之戰已延續了數日,尚沒有分出勝負。


    “主公,公孫先生與皇甫校尉來了,正在後堂候著。”


    親兵快步走了進來,稟報道。


    劉雲扔下沒看完的文書,大手一甩,出門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問道:“什麽時候到的?”


    “昨日間便到了,聽聞主公正在閉關,公孫先生便先去了龍桑城,方才迴城。”親兵詳細稟道。


    “我知道了!”揮手讓親兵退下,劉雲邁步去了後庭。


    ……


    “見過主公!”


    劉雲一進屋,屋中幾人齊齊站了起來,一一見禮。


    在上首的位置坐下,劉雲抬手示意眾人都落座。


    來的人,不僅僅是公孫祿一人,還有如今黑的跟個猴子似的皇甫顯,以及兩名劉雲從來沒有見過的生麵孔。


    公孫祿似乎剛剛喝過一頓大酒,兩頰紅的像是在珠穆朗瑪峰上吹過風一般。


    他搖擺著身體站了起來,山唿一聲,賀道:“恭喜主公,賀喜主公,一舉平定隴西!隴西之民得遇救世之主,總算是有救了。”


    劉雲笑看著公孫祿,說道:“有些日子沒聽到公孫先生這奪天地之造化的馬屁了,倒是有些想念,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原來的味道啊!”


    “主公,這實是我的一番赤誠之言,全然是發在內心的。”公孫祿紅著臉糾正道。


    劉雲淡笑一聲,抬手說道:“公孫先生,我明白你的心意,趕快就坐吧。”


    “哎,喏!”公孫祿像是完成了一件偉大的任務一般,帶著滿臉和煦的笑容,重迴座中。


    劉雲這才正色問道:“聽聞你們已去了一趟龍桑城?”


    沉默寡言的皇甫顯出列說道:“迴主公,是已去過了!龍桑城坊市初有建樹,便遭遇宋建兵災之禍,損失不小,已大傷元氣。”


    “這就是我將宋建那孫子的腦袋掛在了城頭之上的緣由,毀我基業,實在可恨至極。還有沒有挽救的機會?”劉雲沉聲問道,說起宋建那孫子他就來氣,


    若不是劉雲始終認為戮三族這種血腥做法,有損陰德,有違天和,他是真想把宋建那小子的三族都給平了,順帶把祖墳也刨了。


    皇甫顯躬身迴道:“挽救自是可以挽救的,隻是,怕要擔一些損失!”


    “給那些商賈補償損失,讓他們能夠繼續安心在龍桑城經營下去,是這個意思吧?”劉雲問道。


    皇甫顯微微頷首,道:“正是如此!主公還宜派遣精兵強將屯駐,以安四海商賈之心。”


    “就按你說的辦吧,我會讓王治挑選精幹軍侯屯駐龍桑城。”劉雲應了皇甫顯的建議,隨後又問道,“漢陽地方上如今如何?”


    提起這事,皇甫顯黝黑的麵上忽然多了一絲羞赧,他低聲說道:“卑下效仿了湔堋之法,分流而治之。如今由三輔,涼州北地而來的流民,每日間少則數百人,多則數千人,對漢陽本土造成了不少襲擾。卑下觀湔堋將泛濫之大河,分流而治,造就沃野千裏,便派人專司流民事宜,將流民全部安置於平襄以北,阿陽、祖曆等地。”


    劉雲側目,疑惑的問道:“其他的我都明白,這湔堋是什麽?”


    皇甫顯有些意外主公不問治理的如何,竟問湔堋,但依舊老實作答道:“湔堋乃秦時蜀郡太守李冰所建。”


    提起李冰,劉雲立馬就明白了,合著搞了半天原來是都江堰。


    沒知識沒見識,有時候真要命啊,他還死命的琢磨了半天這湔堋到底啥玩意兒。


    “你按照這法子治理下來,效果如何?”劉雲點著頭問道。


    皇甫顯神色嚴肅,一五一十的說道:“阿陽、祖曆等地較之與漢陽南部土地,略顯貧瘠,百姓多有怨言,發生了幾起暴動,但都已悉數鎮壓了。”


    劉雲的麵色頓時有些不太好看,他最不喜歡見到的事情,終歸還是來了。


    俗話說的很好,升米恩鬥米仇,人心往往就是這個樣子的。


    “皇甫顯,你專司此事,應該聽說過亂世必用重典!我們對百姓要好,要讓他們把日子過的精彩,有飯吃,有衣穿。但對於那些逃亡而來,又把自己當成大爺,各種不滿足,向官府討要各種好處,甚至於借機煽動百姓嘩變的人,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殺!不但要殺,殺了之後還要將他們所做的事情,張榜各縣、亭、裏,告知百姓!”劉雲振聲說道。


    雖然皇甫顯隻是用一句話將這些事情說了出來,但劉雲能夠想到這裏麵的複雜性。


    真正安分守己的百姓,麵對這樣的好處,一般都是樂意的。


    但並不是所有的流民都是底層的百姓,也有逃亡的盜賊,逃兵,遊俠等等,總而言之,這大概就是個大染缸,什麽人都可能有。


    而且,在漢陽的地麵上,那些有錢有勢的豪門士紳,幾乎都被劉雲鏟了個幹淨。


    自己的家業沒了,他們如何會不記恨,趁機搞點事情,這都是很正常的。


    最惡心的,可能還有其他勢力故意派來攪和,挑唆百姓揭竿而起嘩變的,如今各地諸侯都在大力招募人手,浪蕩天下的遊俠紛紛有了歸宿,他們可很擅長做這些事情。


    韓遂這個老銀幣,就很有可能做這樣的事。


    皇甫顯頓首拜倒在地,挺起氣勢,應了一聲,“喏!”


    “可還有其他不決之事?”劉雲問道。


    公孫祿拉著身邊那位陌生的麵孔一起起身,衝劉雲躬身行了一禮,說道:“主公,此人便是我欲向主公舉薦的北海名士徐幹。”


    徐幹……


    劉雲盯著麵前這個年約二十左右,和自己一般年輕的小子,心中泛著疑竇。


    這名字,有點耳熟啊。


    “徐幹見過劉府君!”


    穿著一身破洞無數的麻衣短褐,徐幹很是飄逸的給劉雲見了一禮。


    飄逸的形態,也可以稱之為浮誇,無禮。


    劉雲手指衝天,閉目沉思片刻,忽然盯著徐幹,驚而問道:“不悲身遷移,但惜歲月馳。歲月無窮極,但惜安可知。這是不是你寫的?”


    麵容俊逸的徐幹拿兩根手指抓撓的頭皮,忽然猶如劉雲剛剛一般,閉目沉思了起來,姿勢大概就是思想者的奔放型。


    堂上諸人,盡皆莫名其妙,實在看不出來這是發病了還是喝高了。


    公孫祿臉上也有幾分掛不住,目光連連瞥向劉雲,不安的搓了搓雙頰,輕聲嘀咕道:“今日不宜飲酒,不宜啊……”


    皇甫顯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那位,拿眼睛瞪了一下,然後便開始眼觀鼻鼻觀心的入定,擺出了一副,一切身外事和他無關的姿態。


    劉雲倒是看的一臉的欣賞,希望這小子不要又是一個重名的。


    活著的名家詩匠,難得啊!可得好好看看。


    “不悲——”


    徐幹仰頭望梁頂,忽然長嚎一聲。


    這一嗓子亮的,堂上幾人盡皆被嚇了一跳,一個個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徐幹。


    唯有皇甫顯,鎮定自若的在……入定。


    一聲過罷,徐幹頓了又近一分鍾,聲音忽又幽幽而起,像是品了一杯八十二年的拉菲一般,緩慢的搖著腦袋念了出來,“身遷移。”


    “但惜——”


    忽然間,他的聲音再度拔高,用格外尖銳的嗓門,大嚎一聲。


    這一聲,比之前的一嗓子還尖銳,還高!


    頓……頓……又是接近一分鍾的沉默。


    徐幹的右手,像是瘦幹了的雞爪子,扣在他閉目沉思的臉上,作抓耳撓腮狀。


    公孫祿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作勢想要製止徐幹這奔放的吟詩。


    劉雲掃了一眼,抬手製止了。


    難得一見的事情,盡管場麵實在有些難以一觀,還有點嚇人,但還是先看看吧。


    就在這時,徐幹忽然間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把抓散頭發,右手連跺數下地麵,放聲長吼道:“但惜——歲月馳!歲月馳啊!”


    徐幹像是奔放完了,保持著踩地麵的動作,終於安靜了下來。


    堂上的整個場麵也安靜了,劉雲瞠目結舌,無言語可形容眼前的情形。


    唯有一句——臥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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