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江鎮的清晨,一如往日的平靜。炊煙嫋嫋,行人悠閑,隻有個別上早工的人,按著習慣,忙碌著。

    清靜的大街上,幾個疲憊的少年,背負著一個傷員,還捎帶著一隻溜光的“小肥貓”,風塵仆仆,像是趕了夜路的樣子,急火火的穿街走巷,轉到了一條僻靜的街巷裏。

    楚雲揚的家,就在這裏。

    依然是古舊沉悶的老樣子,隻有一聲聲低沉而又有些心不在焉的鐵錘敲擊聲,無力的傳出。看來楚雲揚的父親,是早早的起來了。

    此時,幾個少年已是進入。

    稍許,忽聽裏麵猛地震響了一下,似有重物落在地上,敲擊聲就此而止,而後,又像是有什麽瓷質的碗碟之類東西的碎響,但接著就是低低的哭泣之聲隱隱傳出,再後來,是一段長長的事情講述,並夾雜著勸說和安慰,最後,那幾個少年被感激的長者送出大門,隻是,明顯的那名傷員和那隻“小肥貓”不在其中。

    母親顫抖著雙手,輕輕的觸摸著楚雲揚帶有灼痕的身體,雙眼噙滿了淚花。嘴裏不住的念叨著:“我的兒啊,我的兒······”

    由於楚雲揚體內新血液的關係,他的傷勢已在慢慢好轉,隻是他現在的精神有些呆滯罷了。

    “哭什麽哭,就是一點燒傷,死不了的。”父親一臉陰沉,看著楚雲揚那副“無所謂”的表情,像是壓抑著怒氣的道:“你小子,也太不象話了,翅膀硬了,膽子越來越大了是吧?居然到星芒森林去做任務,還是三級的!你找死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是幾級獵人,你還知不知道自己姓什麽?真不知你腦中裏在想什麽?萬一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讓你媽怎麽辦?哼——,真是氣死我了,要不是看你現在這樣,我非得——”

    “你非得什麽?又想打孩子是嗎?”母親猛地扭過頭來,一臉冰冷的看著楚父,厲聲道:“你要再敢動我兒子一根指頭,我就跟你拚了!不信你就試試!”

    “我,哼——”父親極力壓製著胸中的怒氣,重重哼了一聲,甩手走到一邊,拉過把椅子,一屁股坐在上麵,抽起了煙鬥。

    母親難得勝利一迴,臉色緩和了些,轉迴頭,柔聲問楚雲揚道:“兒子,告訴媽媽,你還哪裏不舒服,別這麽癡癡的樣子,你別嚇唬媽媽,好兒子,你說句話啊。”

    楚媽媽自顧自說了半天,這才發現,打楚雲揚進門到現在,他還一句話都沒說呢,這下可把楚媽媽嚇壞了,一時手足無措,慌了神,隻得迴頭衝著楚父大聲叫道:“你還有心思抽煙,抽死你得了,還不去請大夫,兒子都這樣了,你也不管!嗚嗚······”楚媽媽越說越激動,竟然嗚嗚的哭了起了。

    楚父這時也發現了楚雲揚有些不對勁,本來以為隻是皮肉之傷,但現在看來怕是精神上也有些反常,這可不得了!身上的傷容易治,可萬一這精神上落下個什麽毛病,那可是——,他可就這麽一個兒子!

    楚父心裏也有些慌了,聽了妻子的話,馬上大步奔下樓去請大夫了。要說他關心兒子的程度,並不比楚媽媽少,畢竟就這麽一根獨苗,隻是出於男人的那點臉麵,所以才故作硬朗。其實,他這次雖怪楚雲揚膽大妄為,不打招唿就擅自去冒險,而後身受重傷的迴來,實在是令他心疼,而又有些恨鐵不成鋼,但是,迴頭一想,兒子這次的勇敢表現,他心裏還是不免有點小小的自豪的,畢竟這是他的兒子。

    楚父去後,楚媽媽還是一邊哭泣一般詢問兒子,輕輕的撫摸,細細的檢查,一滴滴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不斷滴落在楚雲揚的臉上。

    許久,楚雲揚仿佛終於被臉上的冰涼刺激到了,他的眼珠僵硬的轉動了一下,腦海中藍若的倩影,換成了麵前這滿是擔憂且哀傷的慈祥麵龐,楚雲揚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惡,他感覺對不起母親,也對不起父親,他是個壞孩子,是個不孝的壞孩子。

    他想要說些道歉的話,但隨即,卻是忽然有一股莫大的委屈湧了上來,迫使他的嘴唇劇烈顫抖起來,無法言語,而他眼中,淚水亦是狂湧而出,他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般,竟下意識的猛撲過去,一把抱住了母親的脖子,嚎啕大哭起來:“媽,媽媽,媽······”

    母親先是被楚雲揚的舉動嚇了一跳,但隨後卻是無比的驚喜,當然,楚媽媽也是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兒子精神沒有問題,可能是受了什麽大委屈,一直憋在心裏,無法宣泄。

    “兒啊,到家了,沒事了,沒事了,媽媽在這呢,沒事了。”母親並沒有急著去問兒子受了什麽委屈,她隻是輕輕的用手摸索兒子的後背,緩緩為他順氣,並柔聲的安慰著。

    一股滿含慈愛的暖流,緩緩注入楚雲揚的心間,他感到心頭一陣溫暖,身體漸漸得到了放鬆,慢慢的,哭泣聲小了,他感到了眼皮有些沉重,而後他的唿吸變得均勻起來。

    母親輕輕的撫摸著兒子的後背,就那麽輕輕的摸索著,她完全沒有將兒子放迴床上的意思,她怕吵醒兒子。她就那麽抱著兒子,讓兒子在自己的肩上沉沉的睡去。雖然母親的肩膀顯得很是瘦小,但她卻能穩如泰山的承載兒子的整個身心。

    楚父跌跌撞撞的拉著一個滿頭白發的老者,衝入了房間,看著妻子抱著兒子僵硬的坐在床上,他心裏首先就是咯噔一下,以為妻子出什麽事了,一時想不開——。

    正在楚父愣神之際,楚媽媽卻是將手指輕輕放在嘴上,示意丈夫輕點,而後指了指楚雲揚,搖了搖頭,表示其沒事,隻是睡著了。

    父親一顆懸著的心落了下來,心情也輕鬆了一些,轉迴頭不好意思的將硬拖來的大夫請到外麵客廳看茶,賠罪。並答應出診費照付,這才令那氣喘籲籲的老頭,臉色好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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