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椎可以說是支撐人體最重要的一根主梁,連接了全身所有環節構成骨骼,而脊椎裏麵保護的脊髓又是人體所有神經元的主幹道,這裏的損傷幾乎就是最致命的。


    脊椎骨折也就罷了,隻要傷到裏麵的脊髓,胸腰椎部分引起,下肢就會截癱,如果傷到頸椎脊髓,那就隻能四肢癱瘓了。


    巴克結結巴巴的用各種俗稱、方言、不標準的醫學名詞解釋了自己的見地:“就算是癱瘓,第一時間我要保證的還是活下來,那處骨折位置較高損傷了脊髓的……我不知道怎麽說,俄語說法是,總之產生並發症就是引起脊髓神經……反正沒法唿吸了,我經手過兩次,晚一點,要麽是唿吸係統紊亂停止唿吸,要麽就是因為壓力波導致內髒傷害連帶反應,很快就不行了,那撞擊的力量太大,看一眼就明白,必須第一時間糾正脊椎傷害,癱瘓都是救活以後的事情。”


    老周專注:“國內叫合並截癱,你對壓力波傷害也很熟悉?”


    巴克沒什麽歡欣:“* 槍傷、刀砍、擠壓、撕裂、鈍挫這些傷都很常見,壓力波屬於間接傷,那就更多了。”


    周山夫比資曆:“救過多少人?”


    巴克輕輕的歎口氣,伸手拿煙盒彈底部探出兩支示意:“最忙的一夜,六十七個平民,十九個作戰人員,隻有我一個人,沒有藥品,沒有器材,純手工作業,還是送走一半的生命。”看老者沒反應,自己抽出一支點燃,難得有人可以說說這些,對自己在有關方麵也算是個資本,所以他也不隱瞞。


    周圍的年輕人本來要阻止抽煙,周山夫卻擺擺手,看那煙霧升起,就好像帶走的一絲絲亡魂,似乎迴到了自己年輕的時代:“你在什麽地方學的野戰軍醫救治?”


    巴克簡單曆數:“野路子,接受過北約美軍的ipap培訓,也有俄羅斯內務部的急救助理醫師跨專業教材,本來還正在參加高等級socm課程,卻因為北約政策變化被打斷,前後跟隨十多個人學過東西,正規培訓都是零星的,大多數時間都是血糊糊的直接操作,別人手把手教,沒一個正規資格,教我的人也死得七零八落。”


    周圍年輕人們的眼神持續變化,主要寫論文,手術診斷都是作為了解輔助增加實際操作經驗的高材生們,也許到現在為止做過的野戰專業手術還抵不上這個軍醫一天的手術量。


    特別是在現今的安定社會,哪有那麽多槍傷、爆炸殘肢給他們處理練手?


    周山夫再多問兩句,卻有個一身髒汙的工人不耐煩,遠遠的隔著高級知識分子們大聲:“巴經理,還動不動工?現在不備料開始準備,今晚就沒法施工了,我們是下班迴家還是吃了飯等著動工?”


    好久沒有人跟巴克聊這熟悉的東西,他幾乎也有點忘記了那霓虹燈牌,啊一聲跳起來:“老先生,不好意思了……”對幾名博士研究生點點頭從他們讓開的缺口跑過去:“我想好了……在架子上施工,我們先把牆麵固定架安裝好,然後一根根鋼材再焊接上去,從下往上焊,怎麽樣?”


    這就是他琢磨了一下午的思路,既然那些吊頂的金屬龍骨都是一根根慢慢在天花板上組裝,而不是在地麵全裝好再一股腦抬上去,為什麽這個霓虹燈牌的鋼架不能也這樣施工呢?


    工人卻不樂意:“那是長時間高空作業,就不是這個價錢了!”


    巴克不得不學著較真:“這才多少米,算什麽高空?”高空傘降得兩三千米以上才算,就連巴克最膽寒的低空跳傘也有兩百多米?


    工人們開始圍上來義憤填膺:“老板!這麽高,幾十米掉下來會不會摔死?”


    這倒是實話,巴克討價還價:“從多少米開始算高空作業?”


    工人獅子大開口:“三樓以上就是!”


    巴克咬牙:“老子三樓都能跳下來,那算哪門子的高空!”


    工人頓時起哄:“不可能……”


    巴克橫下一條心:“老子去跳!跳下來能行你們就別唧唧歪歪!”


    工人們就是想多要點工錢,哪裏願意看跳樓了:“不至於吧!巴經理,就多一兩千塊錢,你還要跳樓?”就在店門口嬉笑怒罵的聲音起哄得厲害,搞得樓上樓下其他工種的工人都探頭看熱鬧,程子魚這沒良心的,雙手抱臂,笑眯眯的靠在一樓大門角落看熱鬧,因為噴繪遮擋隻被巴克撩開一部分的緣故,他沒看見外麵氣勢如雲的周山夫一夥人。


    這才是學習裝修的必修課,如何跟工人乃至項目經理打交道。


    一塊霓虹燈牌有多大的技術含量?


    程子魚就是故意讓巴克接觸一下這裝修行當的基本課,怎麽為人,怎麽管理工人。


    別小看了這個問題,再好的設計也是要工人一手一腳完成,而放眼全世界,這種無產階級工人跟包工頭乃至上麵的設計方、施工方、出資方之間的複雜勞資關係,才是最考驗一個人是不是適合幹這個行當的。


    無產階級那種骨子裏發自內心的狡黠跟淳樸混在一起,人多起哄的腹黑跟怯懦膽小又貪財交織演繹,既能死心塌地的刷好每一麵牆,也能偷工減料偷奸耍滑的搞砸天大個工程。


    這才是程子魚給巴克的考驗。


    而周山夫也在看。


    難得遇見一個野戰急救經驗極為豐富的年輕人,唏噓投機的說了兩句,就給叫走,放眼這座城市,別說在醫學界或者軍界,就是黨政官員都不會這樣給他甩臉子,誰再狂妄,也對能救自己生死的醫生要客客氣氣,所以涵養極好的老人就跟著起身站在掀起的噴繪畫麵邊,就看見了巴克那很不熟練的跟工人爭論。


    隻有一個感覺,心酸!


    有種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心酸。


    這個跟自己當年差不多的小夥子,九死一生的迴到社會中來,空有一身軍醫救死扶傷的本領,卻隻能落到這步田地?


    和讀書人那種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心態差不多,搞醫學的人也認為醫生才是世界上最崇高的職業。


    居然要落到跟一幫裝修工人討價還價,甚至不惜跳樓的悲慘境地。


    幾乎古井不波的老人有些憤慨了,撇開周圍的人,大踏步越過地上的裝修廢料伸手拉了巴克就往外走:“走!你幹什麽裝修!你別忘了,你是個軍醫!最優秀的軍醫!跟我走,迴到你最應該站的地方去!”


    簡直有些恨鐵不成鋼!


    可把他的徒孫們羨慕得眼睛都要掉地上了!


    這種事情怎麽沒掉自己身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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