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修者而言,元核、精血、元力,是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因為沒有元核就不能修煉,精血不足以後的發展就沒了指望,至於元力,那簡直和糧食與清水一樣,是不可缺少的必備品——修為高深的修者可以十天半月的不進食不喝水,但要是元核裏沒了元力,那麽……和要了他們的命,沒什麽區別。

    秦臻看著齊修遠毫不猶豫的將自己元核內的元力盡數抽出灌輸進兒子的元核裏,心裏可謂是大為觸動。

    她不再是以前那個自以為才剛穿越不久的傻瓜,父親是修者,丈夫也是修者的她——很清楚元力對修者的重要性!

    她本能的想要阻止自己的丈夫,但對方一句:“這是阿爹唯一能夠給你帶走的東西。”讓她的眼淚幾乎無法遏製……在聽了這句話後,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任何資格阻攔了。

    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丈夫把他體內的元力盡數抽空,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丈夫因為元力枯竭而癱倒在地麵上。

    “阿爹!”齊念遠心裏的那點微末怨氣盡數消失,他淚流滿麵的望著自己的父親,一時間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一直陰霾密布的天空也在這時轟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秦臻不知道什麽時候下了床。

    她小心翼翼地把齊修遠攙扶到床頭柱靠好,踩著還有幾分趔趄的腳步來到小家夥麵前。

    這個時候的小家夥已經全身都變成了一個幽藍光點凝聚而成的影子了。

    幸運的是——作為這個世界天道所認可的‘土著’,秦臻看不到齊念遠如今的模樣……她要真看到的話,恐怕會難過的哭瞎眼睛。在上一世沒有恢複記憶之前,眼前這個眼圈通紅的小男孩於她來說,簡直就是命根子一樣的存在。當年……若非那管家欺人太甚,她避無可避,又被這個世界灌輸了一大堆女子貞潔的封建思想,她也不會選擇那樣一條死路。

    如果是現在的秦臻……說句不該說的話……她就是被那管家如何如何了又怎樣?

    ——好死不如賴活著!

    與其就這樣丟了自己的小命,還不如好好撫養兒子長大,權當被狗咬了一口般的找機會報仇!

    隻可惜,上輩子的秦貞娘已經徹底被這個封建的社會洗腦,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走的這一步棋有多傻。

    齊修遠有些不安的看著妻子往兒子所在的方向走去,生怕她會對那一句‘親阿娘’刨根問底。

    上一輩子,不管他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他終歸負了自己的妻子也害了自己的兒子。

    ——齊修遠不敢想象要是妻子知道的上一世的一切,還會不會用這樣充滿依賴和溫情的目光凝望他。

    他心裏慌得厲害,卻不忍心責備自己的兒子。

    他知道這不是兒子的錯。

    他也沒那麽厚的臉皮因自己的一己私欲,而讓這對母子錯過最後的交心時刻。

    因此……哪怕兒子會將他們父子之間的秘密毫無保留的對他的阿娘全盤托出,齊修遠也不會感到後悔,更不會一錯再錯的遷怒自己的兒子。

    即便娘子真的因為他上輩子的所作所為,而對他產生怨懟,他也無怨無尤。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方設法的取得娘子的諒解和寬恕。

    齊修遠心裏明白,盡管愛妻從來就不對他說一些煽情又打動人心的甜言蜜語,但是,正如他深深戀慕著她一樣,她也深深的愛著他。

    “貞、貞姨……”看著秦臻朝著自己走來的小家夥,也就是齊念遠臉上的表情十分的忐忑和不安,通紅的大眼睛裏還暗藏著幾許濃鬱的幾乎化不開的委屈。

    “剛才不還叫我阿娘嗎?怎麽現在又叫貞姨了?”秦臻故作不解地捏了捏小家夥肉嘟嘟的臉頰,眼睛裏同樣有淚。

    “我……”齊念遠眼裏閃過不甘和懊惱。

    “我知道,我是你的親阿娘,小傻瓜,阿娘沒有不信你,”秦臻聲音帶著幾分哽咽,“雖然你直到現在才把你的真實身份告訴我。”

    “……不是我不想告訴您,而是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齊念遠不安的抿了抿嘴唇,“如果不是我馬上就要走了——我也不敢提前告訴您。”齊念遠把齊修遠告訴他的那番解釋轉述給秦臻聽。

    秦臻這時才了解了齊修遠當初那句:“隻要孩子還在我們身邊,就永遠不要問他名字”的原因所在。

    秦臻眼眶發紅,“是阿娘對不起你,”她輕輕撫摸著兒子的小臉,“阿娘不應該丟下你一個人……”

    齊念遠霍然抬頭。

    齊修遠臉上的表情也充滿震驚。

    “阿……阿娘……”齊念遠張開手撲進了秦臻的懷裏,用力抱緊了秦臻的腰。

    秦臻溫柔的摸著小家夥的頭,啞聲說:“是的,我是你的親阿娘,是那個因為一己私欲而拋下你的壞阿娘。”

    “不,

    阿娘一點都不壞,兒子最喜歡阿娘了。”齊念遠蹭著母親的腰,聲音裏帶著罕見的撒嬌味道。

    齊念遠是個十分早慧的孩子,他很清楚自己的母親當年為自己付出了多少又受了多少的委屈。

    ——以母親出眾的容貌,她就是想要改嫁也不是不行,何苦帶著自己這個拖油瓶過得心酸不已。

    當年,為了執著的給父親點燈,母親所付出的一切更是曆曆在目……對自己的母親,齊念遠永遠都隻有崇敬和仰慕——絕無半點責怪怨懟她的想法。

    “阿娘的念哥兒總是這麽的乖巧懂事。”秦臻紅著眼睛,低頭親吻兒子的額頭,“不過這些年,確實是阿娘對不起你,讓你受了這麽多的委屈。”她又抬頭去看那幾乎要將天河之水盡數傾沒人間的豪雨,“阿娘做夢都想要彌補你,隻可惜,大錯已經鑄成,阿娘就是想彌補……也來不及了。”

    秦臻心裏異常的懊悔,懊悔自己的記憶為什麽要恢複的這麽晚。

    “能夠來到這個世界,能夠看到阿爹和阿娘,兒子已經覺得很幸福很快樂——再強求,恐怕道君老爺都不願意了。”小家夥用小大人般的口氣對自己的母親說,他那由幽藍光點形成的雙腳也有了離地而起的狀況。

    齊修遠夫婦雖然看不到那些幽藍光點,但兒子的雙腳沒有任何征兆的漂浮而起還是讓他們心裏狠狠地一咯噔。

    “看樣子……兒子這迴……是真的要走了。”齊念遠的語氣已經帶上了幾分哭腔。

    秦臻捂住自己的嘴巴同樣悶哭出聲。

    齊修遠上前握住了妻子的肩膀,將她摟進了懷裏。另一隻手卻不知道再什麽時候緊攥成拳,滴滴鮮血從拳縫中低滲進地麵的地毯裏。

    整個小身子都在徐徐往上空攀升的齊念遠強忍著奪眶而出的眼淚,衝著齊修遠夫婦不停的揮手……揮手……

    等他的小腦袋瓜都要碰到房頂的橫梁上時,他才像是想起什麽似地,衝著齊修遠大聲喊道:“阿爹!幫我照顧好蚌姐姐!一定要幫我照顧好蚌姐姐!”

    齊修遠強忍著滿心的不舍和難過,同樣用不遜色於兒子的聲音大聲喊道:“放心吧!阿爹向你保證!一定讓何家人這一輩子過得舒舒服服衣食無憂!甚至、甚至……這個世界的你要是和那位何蚌姑娘有緣分的話……阿爹定然替你做主,把她聘到咱們家裏來給你做媳婦!”

    沒想到都到這時候了,阿爹還要拿自己來玩笑的齊念遠不由得惱羞成怒…

    …他和蚌姐姐明明是再純粹不過的姐弟情誼,怎麽阿爹就這麽喜歡想歪了!

    知道丈夫隻不過是不想要哭著把兒子送走的秦臻抹了抹眼淚,也配合著丈夫的語氣衝著越飛越高的兒子喊道:“放心吧,念哥兒,阿娘也向你保證……等那位何蚌姑娘一及笄,阿娘就遣官媒去給你們牽線!”

    這迴的小家夥滿頭黑線的看著自己一唱一和的父母,真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不過原本窒悶憋屈的心境卻確實有所緩和,蒼白的小臉上也重新染上了紅色。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小家夥的身體穿過了屋頂,消失在齊修遠夫婦的麵前。

    齊修遠夫婦就這樣站在原地,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臥房的大門突然被人撞開了。

    隻見齊修遠的三弟齊修述大步流星的走進來。

    “二哥?!怎麽迴事?我怎麽看到小家夥在天上飛?!”

    在他進來沒多久,齊練雯手裏也抱著自己的乖乖小侄子緊跟著走進來,臉上的表情同樣帶著幾分不解的色彩。

    ——這也是他們住得近,又和小家夥有血緣關係,才能夠看到小家夥飛離這個位麵的場景。

    不過秦父和秦母卻因為去看他們新居的緣故,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沒什麽,那孩子本來就不是這裏的人……他、他隻不過是迴家了。”齊修遠閉了閉眼睛,將眸子裏的傷感和不舍盡數隱藏。他一麵對著自己的弟弟妹妹露出一個強擠出來的微笑,一麵往自己的口裏扔補元丹。

    “迴家了?他迴家了怎麽也不跟我們說一聲呢?二哥,你可別告訴我們小家夥的家住在天上啊?!”齊練雯聽到齊修遠這麽一說頓時鬆了口氣。

    不過她和齊修述兩個倒是沒有齊修遠夫婦那麽難過。

    不管怎麽說,在他們心裏,小家夥都隻不過是一個長得像他們兄長·意外從圩市撿來的孩子罷了。再喜歡,也不會蓋過自己的親侄子去。

    “從天上走比較近。”齊修遠含糊的說了句,眼瞅著兒子穿過屋頂的他沒心思和弟妹們糾纏,一門心思的化開補元丹的元力,想著飛到天空去!

    ——能送多遠就送多遠!

    哪怕天空此刻大雨傾盆、電閃雷鳴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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