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裏,我的心已經涼了一大截,炎煜琪的臉色,已經充分的說明了事情的嚴重性。


    炎煜琪見到我,勉強的擠出一絲笑意,而後輕聲喚出:“皇後。。。”


    我迎了過去,緊緊握住他的手,卻發現,他的手竟微微顫抖著。


    我道:“琪,沒事,有我在,一直都有我在。”


    炎煜琪便輕輕地靠在了我的肩膀,頓了一下道:“還好,有你在。小魚,你可知,逸兒。。。沒了。”


    炎煜琪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一般,緊接著不再說下去,而我,也在這一刻,身體僵硬在了那裏。他終究,沒能熬過這一劫。


    緊接著炎煜琪道:“他還那麽年輕,才成親沒多久,為什麽,卻會出現這樣的事情。而我,從未盡過作為一個父親的責任。”


    我道:“那都不是你的錯,都不是。琪,你要振作起來知道嗎?你還有我,還有溪兒,還有妍兒,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來。”


    正說著,安屏走進來道:“皇後娘娘,卿柔良娣在殿外求見。”


    炎煜琪看了我一眼,而後點點頭,將頭從我的肩膀挪開,負手背對著我而立,我道:“叫她進來吧。”


    卿柔剛剛踏進寢宮,便衝我和炎煜琪跪了下來,口口聲聲道:“皇上,兒媳自知皇上前去探望涇陽王爺,特來探聽事情,求皇上恩準。”


    看著卿柔,我也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這個世界上,無論是現代還是古代,情情愛愛,又有幾個人才理得清?若逸自是喜歡卿柔的,可致死,卻沒有看到她一眼


    炎煜琪依舊沒有轉身,隻是用低沉的嗓音道:“逸兒去了,徹底地離開了,終於,他解脫了。”


    我看見眼前的卿柔頓時淚水溢滿雙眼,足足發呆了好一會兒,這才又重新磕頭道:“卿柔不孝,自知之前造孽慎重,如今對塵世亦然看開,人世間的情情愛愛,隻不過是過眼雲煙,還請皇上皇後恩準,讓卿柔得以常伴青燈,了此殘生。”卿柔說完,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俯身再不起來。


    炎煜琪迴轉過身,看著卿柔,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麽,最終,揚了揚手道:“去吧。”


    看著卿柔漸漸離去,炎煜琪歎道:“你可知,逸兒直到最後,都還在喊著柔兒的名字,隻恨情長人生短。她常伴青燈,心意如死灰,這樣做,並非壞事。”


    我點點頭,卻無言以對,我從來沒有想過,卿柔竟是這樣的結局,或許,這樣他們就能在一起了吧,一個心死,一個身死,精神和靈魂,或許這會兒正緊緊相擁在一起。


    我忽然想到了若溪,於是歎道:“若溪這孩子也是喜歡卿柔的,這會兒,該要如何給他解釋。”


    炎煜琪道:“這都是他們年輕人的事,不是嗎?況且,我相信卿柔會給若溪一個很好的解釋的。”


    我點點頭,而後又道:“孩子們這會兒理應快迴來了,對了,李媛呢?沒了孩子,她大抵比誰都痛心。”


    “是啊。”炎煜琪道:“李媛隻走了所有人,獨自陪伴著逸兒的遺體,怎麽勸都勸不走,我甚至還怕她會想不開,做什麽傻事。”


    聽炎煜琪這麽一說,我的心裏竟泛起點點酸意來,也是,對於炎煜琪而言,即使他不喜歡她,她依舊是他的妻,而且還是一個他另一個孩子的娘親。而今,發生了這樣的事,我怎麽還計較這麽多。


    於是我道:“你放心好了,待過了今日,想必她會想清楚些,府裏和宮裏的奴婢,也都會好好照顧她。趕明兒,我去勸勸,也好安了心。”


    炎煜琪握住我的手道:“算了,你已經夠累的了,李媛深知自己兒子的病情,想必也有心理準備,隻是白發人送黑發人,豈有不難過的道理。”


    三日後,若逸的遺體被安葬在了皇陵,因為是英年早逝的王爺,所以並沒有放置太久,出殯的那天,李媛一襲黑衣,顯得異常消受和憔悴,一隻都是緊繃著麵孔,一言不發,而我,也看見了說要常伴青燈的卿柔,隻是,卿柔現已經棄了俗名,法號若空。若空則再次懇求皇上,用此殘生入住皇陵,我們也隻有答應了她這一要求。原來,緣來緣去,一切皆空。


    一個月後。


    這件事放置在心裏一個月之久,炎煜琪才勉強露出了笑容,也終因為噶喏國王子諾爾加拉在這裏,而我們這邊,久未曾盡過地主之誼,這才不得不在此時,召開了宴會。


    這次宴會依計行事,照例喚了王公貴族,以及眾位大臣家中的女眷,齊聚一堂。


    炎煜琪起身對各位大臣道:“這位就是噶喏國王子,諾爾加拉,此次前來,是為我靈韻國和噶喏國的友誼而來。”


    大臣們相視,而後齊齊起身舉杯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國泰安邦,乃皇上之福,臣等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眾人熱鬧之餘,我卻一直在注意著李媛,李媛在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臉色也越來越難看,見此情形,似有將走之意,我輕輕拉了拉炎煜琪的衣袖道:“皇上,李婕妤似乎身體不大舒服。”


    炎煜琪這才瞧見李媛的臉色不好,頓時想到若逸的事,無奈道:“今李婕妤身體不適,朕就準你先行迴宮歇息。”


    李媛這才起身,微微施禮道:“謝皇上厚愛。”


    李媛身邊的萱苒見狀,也忙起身,無奈她才剛剛起身,便做出一副欲嘔吐的神情,李媛迴頭瞪了她一眼,萱苒這才強行忍住了。


    見這副情景,我立馬會意道,難道是萱苒有孕在身了?如果真是,那可謂是一件喜事,也剛好衝刷了炎煜琪心中的烏雲,這樣一想,我忙站了起來道:“慢著。”


    李媛迴頭,雖然沒有更多表情,但我還是可以感受得到她內心對於我的厭惡。


    我微微笑道:“皇上,臣妾見萱苒身體有所不適,剛才宴會上還有禦醫在此,不如就此把把脈,也圖個方便。”


    炎煜琪點點頭道:“嗯,也好,那就由禦醫們來診治一番了,有哪位大人肯前來診治?”


    我注意觀察在座的每一位禦醫,似乎隻要與李媛打過交道的,眼神都有所迴避,這時候,白不凡站了起來拱手道:“不妨讓微臣一試。”


    炎煜琪微微笑著點點頭道:“也好,白大人的醫術向來有名,就有勞白大人了。”


    白不凡站在那裏看了一下道:“皇上過獎了。”說完,上前來,就此給萱苒把起脈來。


    不消一刻,白不凡便重新拱手道:“恭喜皇上皇後娘娘,賀喜婕妤娘娘,王妃這是懷有身孕了,而且,時常一個月之餘。”


    聽到這裏,我的心裏也如雲開霧散一般,這麽說來,若逸算是有後了,炎煜琪,也得以安心不少。


    炎煜琪一聽,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開口道:“好好,這可謂是喜事一樁。”


    李媛這會兒麵色也好了不少。


    眾位大臣,也在此客套地說著什麽恭喜之類的客套話,一時間,宴會場所竟鬧鬧哄哄。


    李媛在俯身之後,攜了萱苒,也悄悄退出宴會,隻是她的手,難得的牽起了萱苒的手。我的心,也稍稍安慰了不少。


    宴會上,舞蹈、敬酒,古代的宴會,也大凡如此,千篇一律,使人索然無味,反倒是諾爾加拉看樣子很是盡興。


    見炎煜宇起身離宴我也便緊接著跟炎煜琪說了一下,相續離去,若逸的死我一直都沒有機會安慰安慰他,即使不是作為一個嫂嫂的身份,就算是作為一個朋友,我也理應有所行動。


    炎煜宇出了宮,隻是靜靜的站在殿外,仰頭凝望滿天的繁星,似有所思,又似有所等。


    我頓了一下,卻始終沒有勇氣上前。


    炎煜宇緩緩迴轉過身問我道:“你打算一直這樣看我看多久?”


    我笑了笑,走到炎煜宇身邊道:“你怎麽知道是我?”


    炎煜宇笑笑,而後道:“多年的老朋友,豈能不知。況且,你之前一直在看我,我出來,你自然也就出來了。”


    我此時沒空和他多說,隻是道:“或許你去安慰李媛,比誰勸慰她都要效果好的多。”


    炎煜宇點點頭道:“嗯,好。難道你出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我一時語塞,隻得愣愣的點了點頭。


    炎煜宇哈哈笑道:“原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小笨瓜。好,我這就去。”


    “對了。”我喚住他道:“你也一樣,要照顧好自己,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一起迎接新生命的到來,豈非更好。”


    炎煜宇苦澀地點點頭,緊接著抬腳向碧落殿的方向走去。


    忽然身後傳來炎煜琪的聲音,他道:“原來你果然是在這裏。”


    我迴頭,一時卻不知道跟他怎麽解釋,隻是點點頭,想說些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炎煜琪歎了一口氣道:“你什麽都不用說了,我都知道。”


    知道?我疑惑地看著他道:“琪,你都知道一些什麽?”


    炎煜琪輕輕摟著我的肩膀歎道:“什麽都知道,若逸,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即使如此,那又怎樣呢?炎煜宇與我,如親兄弟一般,他的孩子我的孩子,又有什麽區別,隻是可憐了若逸,一直承受著那樣大的痛苦,這些,都是我們的錯。”


    炎煜琪的這一番話,陡然將空氣變得凝重了起來,我愣愣的抬頭看著自己的夫君,曾幾何時,他也在不是當年那個年少氣盛的少年,而是一個沉穩的夫君,處事謹慎的君王。但無論他是誰,我與他的心,都始終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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