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絲綢般的頭發不經意間從聽荷盤著的發間滑落,恰巧遮住了那本是有著烏黑斑的印記,頓時一副傾城之容,出現在了若溪麵前,一時間,驚為天人。


    良久,若溪都隻是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人兒,長長的睫毛覆在臉頰,如同兩隻在眼瞼休憩的黑色蝴蝶,偶爾慢節奏的撲閃一下翅膀,那種熟悉感,那種無與倫比的美妙,卻是無法比擬的。


    整個房間忽然仿佛連空氣也凝固了一般,靜靜地,因為若溪的到來,就連唿吸也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


    聽荷以為若溪沒有聽見,遂又開口道:“奴婢叩見太子殿下。”


    悅耳從容的聲音傳入若溪耳畔,如歌聲曲調繞梁三天。若溪這才迴過神來幹咳了一聲道:“嗯,都起來吧。”


    “謝太子殿下。”聽荷不慌不忙地說著,隻覺得被剪過的劉海鋪蓋在右眼上,正欲伸手去撥弄,卻被若溪一把將手握住。


    聽荷心中一駭,更是連著一份欣喜,但卻沒有表露出絲毫,隻是抬眼,靜靜的凝視著眼前這個緊緊握住她手的男子。


    他的服袍雪白,周身以金線繡邊,潔白的袍服上繡著一隻蟒,更加烘托出了他的帝王之氣。眉如劍,目如星,這是怎樣的一個好看的男子啊,聽荷不曾想到,當初那個粉嫩漂亮的小男孩,長大以後卻是這般灼灼生輝,讓人不敢直視。


    若溪張了張嘴,終於開口道:“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心中微微一震,聽荷緩緩抬頭,從容道:“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可記得當年的聽荷。奴婢就是聽荷。”


    而另一旁的小宮女,聽了太子殿下和聽荷的對話,隻看了一眼聽荷,當即就嚇暈了過去,她不知道聽荷和太子殿下是舊時,若是知道,定不會冒死去招惹這個醜女人,所以一時間沒緩過氣,暈了過去。


    “聽荷。。。”若溪喃喃道,難怪他覺得如此熟悉,他迴憶起,曾幾何時,自己跟著一個漂亮的小女孩,走了好長好長的一段路,若溪有些激動,問道:“你、你還好麽?如何到了這裏?”


    聽荷搖了搖頭,苦澀的笑了一下道:“奴婢父親去世,家裏又有弟弟妹妹需要照料,奴婢就來了宮中做事。奴婢。。。已非昔日。”聽荷說完,抬起手,將擋在眼睛前的頭發撩了起來,將一切暴露無遺。


    那是怎樣的一幅慘不忍睹的一幕啊,若溪隻覺得,自己在看到那副醜陋的地方時,就連唿吸也為之一滯,原本想要說的話卡在喉嚨又生生咽了下去,若溪甚至不敢直視,那副麵容上的黑斑,但出於自己是帝王之身,所以若溪僅僅是鬆開了執起聽荷的手點點頭道:“既然如此,我會幫你安排一個好的職位,不如你就去卿柔良娣那裏服侍吧,也算是不枉我們幼時相識一場。”


    頓時變得平靜的語氣顯然是在聽荷的預料之內,聽荷隻是笑笑,原來,即便是高貴脫俗的他,也隻是一種假象,他不過,也是一個凡夫俗子。


    罷了。聽荷苦澀笑笑,一朝入宮深似海,並非好事,與太子殿下,與皇後娘娘,她能做的,盡量去做,若幹年後,出了這深宮,便是天涯陌路,他是未來天子,自己是貧困民女,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注定沒有結局,也算了了一段孽緣,從此互不相識互不相欠。


    聽荷微微福身道:“奴婢,謝太子殿下。”


    “嗯。”若溪淡淡的“嗯”了一下,緊接著,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了這個房間。


    若溪覺得,即使鎮定如他,也一時難以接受兒時美好形象的聽荷變成了這副模樣。若溪想到這裏,眉頭皺得更緊了,一拳頭砸在了桌子上。


    “殿下。”


    卿柔的聲音傳了來,緊接著,柔軟的身體也依偎在了若溪的懷裏,“殿下何事心憂?”


    若溪低頭,親吻了一下無限溫柔的卿柔道:“無事,隻是今日在宮中遇見了兒時好友,為她潦倒至此而不平。”


    卿柔柔聲道:“那就給他個一官半職,也算是殿下的恩惠了。”


    若溪輕輕撫摸著卿柔的臉頰道:“她是個女人,如何得一官半職,我已經命她去你那裏,在你手頭地下當差,也算是個恩惠了。”


    若溪說到這裏,又不住的歎了一口氣,其實將聽荷放在卿柔那裏,何嚐不是為了想要能經常瞧見她,即使是瞧見她那身段,若溪也會覺得異常心安。


    ……


    聽完安屏的匯報,我點點頭,既然他們已經見麵,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就要看他們兩個了,而我,無權幹涉,我幹涉不了。


    “小魚。”


    炎煜琪從到我身邊,輕輕將我攬住。


    這麽多年,仿佛已經習慣了炎煜琪不聲不響就走進我的寢宮,於是迴頭,笑道:“下早朝了?”


    炎煜琪點點頭,坐在了我的身邊道:“溪兒。。。今有眾位大臣上書,說太子沉迷女色,而溪兒不但不知悔改,反倒在朝堂之上與眾大臣爭執了起來。若在這樣下去,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小魚,我不希望我們的兒子這樣,可是,朕真的沒有辦法,若溪本就生性頑劣,是我們,慣壞了他。”


    炎煜琪一說,我又愁上心頭,歎了一口氣道:“都是我的錯,若不是當初。。。”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炎煜琪用手指捂住了嘴道:“子不教,父之過。怎能說是你的錯呢,況且,當初之所以同意這門婚事,更是為了讓他安心用功。”


    我點點頭,這個時候還能得到炎煜琪的理解,我還奢求什麽,我道:“如此,不如我去試一試,和那卿柔談談,畢竟若溪是她的夫君,一榮皆榮,一恥俱恥。”


    炎煜琪點點頭,算是同意,而我竟也一刻也不敢耽誤,立馬起身,往卿柔良娣的住處走去。


    剛走進門口,便見聽荷衝我跪道:“奴婢叩見皇後娘娘。”


    我心驚聽荷沒有在我預想中一樣,在若溪身邊而在卿柔良娣這邊服侍,卻也沒有噤聲,甚至連眼睛也沒有抬一下,隻是徑直往宮殿裏走去,這個卿柔,越來越讓我覺得並非那樣簡單,而是一個有預定的陰謀。


    進了寢宮,一股甜到膩的香味侵入鼻腔,我微微皺眉,這樣混濁的氣味,怕是誰聞久了,都有昏昏欲睡感。而那卿柔,反倒鎮定的坐在銅鏡前,不緊不慢的梳妝著自己如瀑布般微微卷曲的長發。


    我冷言道:“把這香爐裏的香料給孤換了,重新換上一些提神的香,還有,倘若良娣真是喜歡這些紗幔,大可換一些顏色較亮的,若是整個皇宮的人都如你,皇宮裏豈非暗無天日了。”


    卿柔放下自己手裏的木梳,隨後轉過身來淡淡道:“母後說錯了,這宮裏邊,本就是暗無天日。”


    “放肆。”安屏道:“見了皇後娘娘,非但不行禮,還出口狂言。”


    我示意屏兒不要插嘴,這個時候,給她下馬威是必要的,但是卻不能過火。


    卿柔微微福身,以一種極其不情願地模樣淡淡道:“兒臣見過母後。”


    我拉起卿柔的手,微笑著道:“來,隨母後坐著說說話。你們都下去吧,屏兒,你也下去。”


    我突如其來的轉變,讓卿柔微微一愣,隨即點點頭,依舊是一副冷若冰霜的神情,仿佛我並非是他的母後,而是一個陌生人。


    待宮人們都退下了之後,我這才歎了一口氣道:“柔兒,一個女人一生最重要的是自己的丈夫,想必這個道理,你比誰都清楚,一榮皆榮,一辱俱辱。倘若你真拿溪兒當你的夫君,孤想,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什麽是該做的,什麽是不該做的。倘若你幫助太子,孤答應你,將來的皇後,非你莫屬。”


    說完這一些話之後,我輕輕的拍了拍卿柔的手緩緩的站了起來,緊接著往殿外走去。


    ……


    聽荷看著皇後來了又走了,依舊是那副端莊高貴的神情,十年了,仿佛一直未曾改變。


    聽荷不知道皇後娘娘給卿柔良娣說了些什麽,但這些,對於她來說,無關緊要。


    忽然一個宮女走了出來對聽荷道:“聽荷,良娣叫你進去一趟。”


    聽荷聽罷,慌忙應聲,邁著碎步跟著那宮女一起走了進去,剛踏進宮殿,還未瞧見良娣的模樣,聽荷已經匍匐在卿柔麵前道:“奴婢叩見良娣。”


    卿柔淡淡道:“好了,你們都退下吧。”


    聲音雖然極淡,但卻如同帶有蠱惑一般,讓你不得不聽從她的話。聽荷微微皺眉,初來乍到,她根本不了解這個女人,她僅僅知道的是,這個女人是被傳為妖孽一般的女人。


    “抬起頭來。”輕柔說著,已經伸出自己如蔥根般如柔胰般的手指,捏著聽荷的下巴微微抬起。


    “呦。”卿柔誇張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道:“人人都說你醜,我還不相信,今兒算是開了眼界了。倘若不是這塊黑斑,還真是一個嬌滴滴的美人胚子呢。”輕柔說著,用手遮住那隻有烏黑眼圈的右眼,頓時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出現在了她的麵前,使得本就自持美貌的卿柔莫名的升起一陣妒火。


    卿柔狠狠地鬆開了自己的手道:“也難怪你會如此,瞧瞧,蒼天都是有眼的,否則,今日坐在我這個位置上的,恐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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