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做是‘老薑全無辣味,小李大有甜頭’——三哥你可知道這‘老薑’、‘小李’各是何人麽?”胤禛拿起綠釉瓜皮紋磁碟內的一片薑糖,意味深長地看著胤祉。


    “這個我自然知道,今年順天府鄉試的主考官與副主考官是前一科的狀元李蟠和探花薑宸英嘛!”胤祉拿牙籤戳起一顆李子幹仔細端詳片刻方才放入口中,“嘶——真是酸死了!”


    “那你可知道他們為什麽會寫這麽一幅對聯?”胤禛這句話倒把胤祉問住了,見他搖頭,胤禛便繼續說道,“今年的順天府鄉試,錄取的好多都是封疆大吏和在京大學士家的子孫,比如陳廷敬大人的侄兒、張玉書大人的孫兒,還有年遐齡大人的公子——那些讀書人寒窗苦讀,原本指望著一舉成名天下知,飛上枝頭變鳳凰,看到今年的名單裏有這麽多名門之後,心裏自然是不服氣的。”


    “這是自然——可我不明白,這件事跟孔尚任有什麽關係?”胤祉倒是聽明白了胤禛的分析,可仍舊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個孔尚任真是有意思,寫了一出轟動全國的《桃花扇》之後還不過癮,聽了那些落榜士子的幾句議論,便一時義憤填膺,連夜寫了一部《通天榜傳奇》譏諷順天府鄉試錄取不公,現在正演著呢!”胤禛嘆息一聲道,“這戲一上演,落榜的讀書人更加不滿,現在正鬧著要朝廷嚴懲李蟠他們呢!”


    “這……就因為一齣戲,因為幾句怨言就要定主考官和副主考官的罪,豈不是太荒唐了嗎?”胤祉聽了這樣荒唐的事,不禁十分錯愕,“這個孔尚任真是太意氣用事了!”


    “汗阿瑪眼見著就要迴來了,這件事遲早要鬧到他老人家那裏去——其實我今天來找三哥,就是為了討個主意。”終於說到正事,胤禛長籲一口氣道,“既然知道兩位主考官是無辜的,咱們就不能坐視不理。”


    “你不會是想……要我去為兩位大人說項吧?”胤祉終於意識到胤禛是有備而來,不禁坐直了身子,咽了咽口水問道,“可是……你完全可以自己去跟汗阿瑪說啊!為什麽想著找我了呢?”


    “三哥你如今剛剛因為剃頭的事蒙冤,我和兄弟們都很為你鳴不平。特別是從額涅那裏得知真相後,我更是替三哥你難過——也許這次是老天爺給你的機會,如果你把李蟠和薑宸英救了下來,同時又能保存朝廷在文人士子心中的威望,汗阿瑪便大可恢復三哥的郡王爵位了。”胤禛起身抱拳作揖,仿佛是鄭重託付一般。


    “可是這事兒是你發覺的,也是你分析出來的……由你去說不是更合適麽?”胤祉不相信胤禛那麽不在乎功名利祿,他隻覺得一切都太不真實了。


    “三哥你知道,我胤禛是皇後所生的兒子。”經過這幾年的磨礪,胤禛已經完全理解了佟懿兒當初的良苦用心,拿定主意要好好做一個富貴閑人。向胤祉表明心跡時,胤禛已經十分坦然了,“若我此時出頭得到汗阿瑪的讚許,則必會引起許多無端猜測。我自己倒不打緊,可是我這一大家子和我額涅的安危我卻不得不顧慮——三哥你不一樣,你隻是拿迴原來屬於自己的東西罷了。”


    “對……對不住,看來倒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胤禛的這番話是胤祉萬萬想不到的,他一時慚愧得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懿兒,看來……咱們又得快馬加鞭迴京城一趟了。”見康熙拿著一封密奏神色凝重地走進行營,佟懿兒不禁心頭一緊,起身請安時手裏的繡花針險些刺破手指。康熙見狀,忙舒緩了情緒上前替她將繡花針拿,輕言安慰道,“別擔心……宮裏的人都好好的呢,瞧把你給嚇得!”


    “那是出了什麽事?”聽康熙這樣說,佟懿兒幾乎快撲出來的心總算是踏實了一些。她引康熙入座,親手奉上一盅奶酪與他品嚐。


    “今年的順天鄉試有些不太平,朕得迴京去看看。”康熙端著甜白瓷碗,看著奶酪上頭一圈紅色的點綴笑問道,“這一圈紅的是什麽?”


    “這是用今年五月您賞下來的櫻桃做的櫻桃醬,懿兒特意帶了一罐出來。”說起吃食,康熙與佟懿兒總能瞬間輕鬆,“知道您喜歡酸甜口的東西才做的。”


    “所以呀,朕每迴出來要是不帶著你,總像是少了點什麽似的!”佟懿兒一貫不僅能抓住康熙的心,更能抓住康熙的胃,聽佟懿兒這樣一說,康熙立即笑著舀了一大勺放入口中,似乎吃得更加香甜。


    “胤禟,最近京城裏是不是流行一個叫什麽《通天榜傳奇》的戲?哪天你請戲班子來給額涅演一演?”這日胤禟進宮值守至午膳時分,濟蘭特意叫兒子到翊坤宮用餐。她一麵往胤禟碗裏夾菜,一麵找話題閑聊起來。


    “額涅您隻怕還不知道吧,這戲昨兒個忽然被汗阿瑪下旨禁演了!”胤禟喝了一大口陳年的貢酒,趁著酒興向濟蘭透露起八卦來,“這戲可不是什麽好戲——說不定過幾天還要惹出官司來呢!”


    “官司?不就一齣戲麽——能惹出什麽亂子!”濟蘭聽著咯咯直笑,往胤禟碗裏舀了一勺蟹黃豆腐道,“你別聽風就是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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