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們請起, 入座罷!”和卓抱著裹了一身紅緞繈褓的胤俄坐在永壽宮正殿的楠木雕花屏風寶座上, 臉上布滿了滿足的神色, 她將讚許的目光投射到濟蘭的新衣上, 對自己這一年多來經營人心的成果感到十分滿意。


    “榮嬪, 三阿哥和二公主現在可好啊?”想起當年榮嬪敢於站出來承認將自己的獅子犬贈與李婉雲一事, 和卓把自己出月子後的第一句寒暄給了她。


    “謝娘娘惦記, 阿哥公主現在兆祥所一切都好。”一向沒什麽存在感的榮嬪聽到有人問候自己的一雙兒女, 立刻起身致意, 眼底寫滿感激。


    “那就好。等阿哥長到能讀書的年紀,皇上定會讓他常來向你請安的,皇上總是說百善孝為先呢!”在和卓看來,這個年紀比康熙還長了兩三歲的女子自打生下一子一女後就已經“完成使命”了,這等忠厚老實的女人根本不足為慮, 隻需保持客氣即可, 將來沒準還能為她所用。說完, 和卓喝了一口手中的奶茶,抬眼掃了掃惠嬪、如吉道, “大阿哥和四阿哥也是一樣的, 你們二位也耐心等著吧!”


    “臣妾多謝娘娘惦記!”實際上一無所出的如吉聽和卓這樣說, 心裏一時有些悵然, 但她沒有把這份失落寫在臉上,隻是淡淡一笑,與惠嬪一同起身謝恩。濟蘭看著如吉出列,想著位分比如吉高卻始終沒有一子半女,臉色有些難看了。


    “方才大家都在時,姐姐似乎有些不高興啊?”和卓看出濟蘭的不悅,當時卻不露聲色,隻等叫散後單獨將她留下,吩咐乳母將胤俄抱下去餵奶,輕喚濟蘭到自己身旁,拉著她的手笑問。


    “沒……沒有的事,娘娘多慮了。”濟蘭不願給和卓留下善妒的印象,隻訕笑道,“臣妾……臣妾隻是想起當年孝昭皇後提攜的往事,有些感觸罷了……”


    “聽姐姐說起過,當年隨駕東巡時,是她做主將你帶迴京來的吧?”和卓看著眼前這個故人,往事歷歷在目。


    “是……難為您二位還記得這點小事,眨眼十年過去了——”看著和卓與塔娜肖似的麵孔,濟蘭一時哽咽了,“臣妾……臣妾怕是要不中用了……”


    “你瞧瞧,到底還是放不下不是?”和卓終於使濟蘭說出了真心話,她搖頭一笑,安慰道,“孩子的事,雖說講究的是一個緣字,但‘事在人為’四個字也是要緊的。”


    “娘娘的意思是——”淌眼抹淚的濟蘭聽了和卓這番勸慰,忽然如夢初醒,抬頭瞧著她的眼睛如饑似渴地等一個答案——塔娜沒有做到的事,和卓入宮不久就實現了,眼前這個女人一定自有一套方法。


    “你別急,你這個人是咱們家選進宮來的,我就一定不會讓你吃虧。隻要你像當年跟著姐姐一般跟著我,就一定有你的未來。”和卓的聲音極低極小,若不是濟蘭離得近幾乎是聽不見的。但這輕柔的聲音卻在濟蘭本如枯井般的心裏激起層層漣漪。


    “臣妾……臣妾自當一心跟隨娘娘,絕無二話!”原本有些孤傲的濟蘭見了今日的和卓,忽然覺得自己仿佛重新有了盼頭,她激動地雙膝跪地,鄭重地向和卓磕了個響頭。


    “有些話,當著大夥兒的麵我也不方便開口,場麵話都是說給外頭人聽的,關起門來還能說得上話的,才叫知心呢!”濟蘭這樣真誠的表態被和卓看在眼裏也是感動的,她雙手扶住濟蘭的胳膊笑道,“快別跪著了,免得髒了這身好衣裳!”


    “娘娘說的是……”和卓的幽默使原本鬱悶的濟蘭終於有了雨過天晴的笑容,自塔娜去世,濟蘭很少這樣笑了。和卓想起十年前見她的情形,忽然覺得此時此刻她們倒仿佛才真正“認識”彼此了一般——鳳凰涅槃的和卓有了胤俄,也漸漸不似從前那般孤傲冷清了,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也需要有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尼楚賀……咱們的兒子,你看到了嗎?他已經長大了。”冗雜的遷葬儀式結束,兩位皇後的梓宮終於正式安放在心建好的地宮之中。明日就是啟程迴京的日子了,夕陽西沉之前,康熙牽著佟懿兒的手走下層層台階,來到兩位皇後的棺槨前與她們道別。佟懿兒替康熙將香火插進香案前的銅爐內,默默聽他說著,“再過些時,朕要選最好的師傅教他念書,現在南方的事終於……”


    說到三藩之亂,康熙忽然有些哽咽,佟懿兒走上前去輕握住他的手,給了他繼續說下去的力量。


    “朕……過去實在是太年輕了,還沒有能力護你一個周全,讓你替朕擔驚受怕,是朕對不起你——”這些話是不會寫在官方祭文裏的,字字句句都寫在康熙的心坎上,隻能讓佟懿兒聽見。聽他這樣說,佟懿兒不禁墜淚。


    “塔娜……你妹妹和卓,已經生下一位皇子,朕給起了個名字,叫胤俄。”在尼楚賀靈前靜靜佇立了半晌,康熙轉身又到塔娜靈前點香,“朕知道……你一直有自己的驕傲,朕也想努力護住你的尊嚴,但可惜……你走得太突然了,但願和卓能讓你走得安心些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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