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的大度使塔娜不由一陣臉紅,她好像瞬間明白了太皇太後特意讓她和佟懿兒一同來壽康宮的目的。


    “懿兒妹妹,一會兒有空到我那兒坐坐?”送太皇太後迴到慈寧宮,佟懿兒隻覺得粉緞花盆底裏的兩隻腳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了,癱坐在浴池邊的一塊石頭上不想動彈。


    “昭妃娘娘有什麽事嗎?”佟懿兒知道這個正處於上升期的女人現在是萬萬惹不得的,因此再累也要硬著頭皮好好說話。


    “我想……我們之間或許有些誤會。”咬了咬牙,塔娜終於決心要讓自己有和太皇太後一樣的胸襟。


    “懿兒現在隻是個微不足道的人物,談不上對您有什麽誤會吧。”佟懿兒忍著腳痛站起來,現在她隻有跟塔娜保持至少還過得去的關係,才能保證自己未來的這幾年有好日子過,“不過娘娘盛情邀請,懿兒也沒有爽約的道理。我這就去向太皇太後請旨。”


    “不用了,我已經跟太皇太後說過了,她同意你今日在我宮裏用膳。”塔娜果然是塔娜,做什麽事都喜歡主動出擊。這話一出口,佟懿兒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我先敬妹妹一杯——這些日子都是妹妹陪著皇上往鞏華城祭奠仁孝皇後,今年夏天的暑氣還格外重,辛苦妹妹了——”一桌佳饌上齊,塔娜笑著舉起麵前的青花纏枝紋杯盞將一杯女兒紅一飲而盡。


    “那個……懿兒一喝就醉,可不可以以茶代酒啊?”康熙四年因為喝醉酒攪亂康熙洞房花燭夜的事至今還是佟懿兒的噩夢,她趁塔娜喝酒的功夫自斟了一盅大紅袍,不想再因為醉酒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


    “妹妹年紀小,你隨意。”塔娜請佟懿兒原本就是為了示好,自然不會為難她,答應得十分爽快。佟懿兒如釋重負地喝了手裏的茶。


    酒的環節過去,塔娜又及其熱情地招待佟懿兒品嚐各種她小廚房裏的菜,雞鴨魚肉輪了一遍,又是各種餑餑點心上陣,吃得佟懿兒差點憋不住嗝。


    “夠了夠了昭妃娘娘……我——我吃飽了……”吃下最後一個餃子,佟懿兒實在忍不住放了筷子,“下……下次再來吧……”


    “妹妹說話可要算話,以後可得常來啊!”聽佟懿兒這麽說,塔娜忍不住暗自得意起來,她原以為自己要解釋不少話才能使佟懿兒對自己放下戒心,沒成想幾道菜就緩和了她倆的關係。


    “昭妃娘娘盛情邀約,懿兒沒有拒絕的道理。”佟懿兒隻覺得自己的肚子就像個快要撐破的氣球,她艱難地從杌子上起身預備告辭,隻想著後宮的應酬原來不比二十一世紀的應酬輕鬆。


    “以後你遲早都要是皇上的妃子,還是像從前那樣叫我一聲姐姐罷!”塔娜將佟懿兒送到承幹門,從王嬤嬤手裏拿了手爐放在佟懿兒的白狐毛籠套裏暖著,“昨兒個剛下了雪,路上滑的很,妹妹當心。”


    “懿兒謝過昭妃姐姐款待,您早些歇息罷。”雖然一時不太適應從前一向有些傲慢的塔娜變得這般熱情好客,但佟懿兒還是保持著最起碼的禮儀,順從地喊了一聲姐姐。


    那之後沒多久,靖懿貴太妃便在壽康宮病逝了。太皇太後領著康熙親自到壽康宮舉哀,依例為靖懿貴太妃輟朝五日。這個與太皇太後明裏暗裏鬥了一輩子的女人,這個與太皇太後一道失去丈夫又失去兒子的蒙古老太太,死後在“情敵”那裏得到了一個體麵。


    “選秀的事因為尼楚賀丫頭的事耽擱了,明年可不能再拖了。”給靖懿貴太妃進完香,康熙扶著太皇太後跨出了一片縞素的壽康宮。太皇太後穿著一身黑色的蒙古袍子,灰白的髮辮盤在頭頂。壯實的身材與近來日漸消瘦的康熙對比鮮明。


    “孫兒想……想立——”康熙知道自己的想法肯定不會被太皇太後接受,低頭說話的時候毫無底氣。


    “懿兒你也想了十年了,我知道。”太皇太後根本不聽康熙說下去,隻是命令似的說道,“打明年起,懿兒搬去景仁宮住,我已經派人去收拾了。至於其他的,等尼楚賀逝世三周年期滿再做打算。”


    “真的?”聽說太皇太後要讓佟懿兒住進景仁宮,康熙已經覺得心滿意足了。他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拉著太皇太後的胳膊道,“謝皇祖母!”


    “你笑了就好……想當年你阿瑪自打董鄂氏走了以後就再沒笑過了。”看見康熙喜上眉梢,太皇太後不由伸手摸了摸康熙的臉頰,他的鼻子和嘴巴像極了順治,常常讓她有些恍惚。


    第30章 站在歷史的岔路口


    康熙十三年的年底因陝西提督王輔臣反叛而變得頗不寧靜, 眼見出師不利,康熙漸漸動了親征的心思。大臣們輪番上陣勸諫, 才讓他打消念頭, 下決心踏踏實實在京城運籌帷幄, 以安定軍心民心。


    康熙在前朝忙得焦頭爛額自不消提, 後宮為了康熙十四年選秀的事也是片刻不得閑。如今尼楚賀崩逝, 塔娜自然成了太皇太後最得力的助手。偏偏太皇太後近來身體欠安, 三天兩頭就要請太醫替她針灸燒艾, 選秀的重頭也就基本落在了塔娜一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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