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渺渺穿著無袖藍格棉質睡衣,手裏捧著熱牛奶,目光憧憬的靠在何木安書房的門框上,嘴角時不時自己笑笑,神色愜意慵懶,皮膚透著保養精緻的光,粉白健康。


    何木安在不遠處的書桌旁忙碌著,偶然起身查找身後的文字資料,對門口的她沒什麽反應。


    夏渺渺嘴角上揚,心情頗好,紅燒鯉魚啊,雖然糊的一塌糊塗,也非常難吃,但就是心情好,非常好。


    何木安當沒看見她,有些事就不能開頭,開了頭絕不會有好結果。


    書房門牆暗處的門沒有完全關閉,露出隱隱綽綽的一∠,隱約可見一棟棟高大如牆的木架,從地板直達房頂,一排排一重重看不到邊際,藏書不亞於一座中型圖書館,


    赤白燈光可見的範圍內僅是書房的一角,一張寬大厚重的辦公桌,一把椅子,靠牆的書櫥,落地窗下鋪了一張民族風濃厚的暗色地毯,上麵放了一張與辦公桌同材質的雙人榻,榻旁的小茶幾上,擺放著窗外庭院裏隨處可見的植被,卻在沉靜莊重的環境裏,硬生出生機勃勃之感。


    夏渺渺心情好的望過去,就看到自己今早新裁的葡萄藤在瓷白的瓶子裏長的茂盛,心情更好了幾分。


    何木安認真的處理著手邊的事物,像一心向佛的佛客,虔誠,不易被俗事紛擾。


    他也確實沒有把心思放在渺渺身上,她自己得意夠了就會離開,理她隻會讓她更得意,她最近值得得意的事太多,多到膨脹,膨脹到起飛。


    夏渺渺過了一會,果然旖旖旎旎、不依不舍的磨蹭出去,順便幫他關上門,嘴邊哼著『獨特』


    的曲調。


    ……


    夜幕下的華航職工宿舍外,一個高大的身影托著行李箱,絕了司機幫忙按電梯的舉動,一個人走了進去,明早的飛機,今晚過來落腳,完全多此一舉!非常多此一舉。


    男人也大概覺得自己很沒意思,神色也提不起一點精神,甚至帶著些冷硬和無精打采,電梯門打開,束鬆璟從門下的踩毯裏取出鑰匙,打開門,一片漆黑。


    臥房裏突然傳出移動的聲響,朦朧甜膩的聲音很快響起:「你迴來了,不是說加……」女人頓時攏好衣服,睡意全消,整個人精神幹練,其實她打理衣服的動作有些多餘,她的睡衣並不暴露,相反很保守。


    傅慶兒即便穿著睡衣也依然猶如穿著職業套裝一樣精煉,很快找迴自己的定位,她禮貌客氣的一笑:「束少好,不好意思,本來隻是過來取樣東西,見他不在,不小心睡著了,束少包含,我去拿東西。」


    束鬆璟看著她轉身重新進了臥室,目光裏沒有一絲波動,仿佛那個人沒有出現過一樣,把行李隨手放在一旁,脫了外套,襯衫袖口所以的擼到手肘的位置,轉身去吧檯倒水喝。


    不一會,傅慶兒穿戴整齊,臉上沒有化妝,頭髮簡單的束在腦後,但絲毫無損美人的容顏:「我先走了。」


    束鬆璟微微側身,簡單點頭。


    傅慶兒也簡單點頭,自然的打開門,離開。


    束鬆璟在門重新觀上後,扔下手裏的杯子,目光硬冷,又很快恢復正常,重新拿起手邊的杯子,喝完裏麵的水,起身,打開廚房的門,開燈。


    不同於以往簡單的廚房用具,現今裏麵擺滿了各種調味料,新添了一個灶台,兩口鍋盆,角落裏放著一帶吃了一半的麵粉。


    束鬆璟關了廚房的燈,關上門,轉身把自己扔在沙發上,睡一個女人剛剛睡過的床,他還沒有那麽大的心胸,何況誰知道那張床都做過什麽!


    束鬆璟唿吸有些重,每口氣深吸進去緩緩的吐出來,想提上行李轉身就走!到底是沒有走!


    這裏早晚要有女主人,既然是早晚的事,以後也是永久的事,他走了,豈不是等於讓位給人。


    束鬆璟一隻手搭在額頭上,閉上了眼睛……


    臨近盛夏,不開空調的客廳有些悶熱,睡在沙發上的人仿若未覺,唿吸平穩,從夜幕藹藹一覺睡到天色隱隱泛出一絲白。


    門哢嚓,發出一聲輕微的聲響。


    束鬆璟朦朧的醒來,卻一動不動。


    夏宇怕吵醒慶兒,沒有開燈,動作很輕,一手提著早餐,一邊借著窗外微白的天色換了鞋,一抬頭,猛然看到放在客廳邊角的行李箱,目光瞬間四看,看到了睡在沙發上的束鬆璟。


    束鬆璟趕飛機的時候經常在他這裏過夜,這沒什麽。


    夏宇的動作更輕了,畢竟開始的時候他沒有意識到客廳裏有人,夏宇悄悄的往裏走,路過沙發時,看來上麵『睡』的正熟的束鬆璟一眼,轉身向臥室走去。


    束鬆璟睜開眼,因為沒有第一個被叫醒,鼻孔裏發出輕蔑的一聲,又閉上眼。


    夏宇見臥室裏沒人了,床鋪整整齊齊,整個人都放大了動作,不再繃著,活動下累了一晚上的筋骨,去洗臉。


    夏宇沒有一早洗澡的毛病,在他看來那都是生活有閑的人適應出的生存方式,她一個星期不洗澡,也沒有覺得自己臭死的感覺,跟不會坐立難安。


    夏宇對此覺得理所當然,一點沒覺得自己不講衛生,用她姐的話說,正是他們省下來的水養活著需要的人。


    夏宇以前就這樣安慰著自家貧困的事實,現在則是因為小時候沒有洗習慣,大了,也不覺得有必須要洗的必要。


    夏宇很快洗涑出來,整個人清爽多了,他從和慶兒在一起後,就住在一起,現在人門在,隻能是鬆璟來了以後,慶兒為了避嫌走了。


    夏宇從臥室出來,直接走到沙發邊,不客氣的踢了沙發一腳,提著放在一旁的早餐向廚房走去:「起來了,幾點的飛機。」一點也不擔心吵醒他。


    束鬆璟不偽裝睜開眼,正好見他消失在廚房門口。


    廚房傳來聲響:「買的餛飩,你湊合著吃一點吧,現在也沒工夫給你買豆漿油條培根煎蛋。」


    束鬆璟心想,如果現在傅慶要吃,看他能不能買迴來。


    束鬆璟起身,也不囉嗦,但也不去臥室僅有的洗涑台洗涑,他不用看也知道上麵羅列著一堆男男女女用的私人物品。


    束鬆璟走到廚房的水台前,洗臉漱口。


    夏宇像看白癡一樣看他一眼,倒餛飩的手險些把湯汁灑出來:「你幹什麽!去洗手間,有你的牙膏牙刷毛巾!」


    束鬆璟漱著口,誰知道那些東西還在不在,或者需要從哪個角落裏找出來。他還不如在這裏漱漱痛快,免得知道東西被扔到塵埃裏不招人待見。


    束鬆璟轉身用夏宇剛換下來的無袖t恤擦擦嘴,轉身出去,等在餐桌前吃飯。


    夏宇覺得他神經病,越來越治不好的那種,端著兩碗放了蔥花的餛飩出來,推倒他麵前一碗:「你趕時間!那也不能用我t恤,一百三十多塊呢!」說著往嘴裏塞了一顆軟扁的餛飩。


    束鬆璟大口的吃著不搭理夏宇。


    夏宇去廚房拿了一頭蒜:「來不來一顆。」


    束鬆璟喝著湯,動作豪放,在沙發上睡了一晚的襯衫遍布褶皺,左側頭髮上一縷頭髮翹起,沒了平時一本正經的嚴肅,平添了幾分煙火氣的平易近人。


    夏宇看他一眼,剝著蒜笑,束鬆璟這樣也挺萌:「你還是去洗手間照照鏡子吧,我保證你不想這樣出門。」


    束鬆璟不理他,三下五除二吃完了碗裏的餛飩,覺得吃的太快有點堵。


    「這麽快!?」他的蒜剛剝完:「你幾點的飛機?五點半?」


    「九點。」束鬆璟聲音冷淡,不願理他,又知道必須理他,至少他想什麽,眼前的人不用知道。


    「那你吃這麽快!還醒這麽早?」夏宇想看傻子,束鬆璟這人經常性的脾氣不好,以前他不在意,現在自然也不會,他全當束鬆璟少爺脾氣中,更年期次數多,比他媽當初性格還臭。


    對了,他能和束鬆璟處的來,他覺得除了最初束鬆璟把他認錯,給了他機會外,就是他家有個脾氣更暴躁的媽,所以對身邊的人無緣無故鬧性子很有容忍度。


    夏宇自我得意的想著,終於為兩人友誼中,自我的定位找到了勇猛的位置。


    束鬆璟迴他個同樣的表情:「誰把我吵醒的!」


    夏宇無語,想起自己踹沙發的那一腳,忽然又有些底氣不足,他不是以為……以為他要趕早機,不禁有些底氣不足:「你……再去睡會。」


    束鬆璟靠在椅背上,誰還睡得著,從褲子口袋裏摸出一根煙點上,口不對心沒有幾分真誠的諷刺著:「對不起啊,把你的女人嚇跑了,讓你一大早迴來不能溫香暖玉。」


    夏宇大方的說:「沒事,她知道,我跟她說過,你偶然會過來,她大概已經迴去了,等一會天亮了我給她打個電話。」


    她是天亮了,他就是迴來踹一腳迴來吃坨了的餛飩。


    「你真的不再睡一會兒。」夏宇好心建議:「床讓給你,我現在還不困。」


    束鬆璟掃他一眼:「我不睡陌生人睡過去的床。」


    夏宇心裏給他個:毛病!愛睡不睡:「我的銀行卡什麽時候給我。」


    束鬆璟抽完一支煙,隨便攆在餐桌上,在打掃幹淨的餐桌上留下一塊黑色的汙漬,邊緣還有燙灰的黑。


    夏宇想說他怎麽能這麽幹,餐桌布是慶兒挑了很多地方買的,想了想,沒有說他,大不了重新買一個,誰讓他老人家心情不好,如果做出格的事能讓心情好一點,隨便他:「等我們以後買了房子,專門給你騰個客房。」


    束鬆璟從鼻孔裏發出很大一聲冷哼。


    夏宇撇他一眼不跟不識相的人交流了。


    束鬆璟反而來勁了:「存款隻有十萬的人給我講講,我那間客房留在哪裏?洗手間還是儲物間,再不然停車位上?哎呀!我忘了,十萬連個停車位也買不起!」


    夏宇性格很好,束鬆璟最多毒,他也能包容,他兩的友誼一定都是夏宇的功勞,至少夏宇是這樣想!


    夏宇低頭嚼餛飩,就著蒜,嚼的咯嘣咯嘣的響。


    束鬆璟伸出細長有力的手指敲敲桌麵:「說話!怎麽不說話了!剛才不是說的挺歡!」


    「……」隻有食物咀嚼的聲音你。


    束鬆璟心情好了,神色頗為不錯的看著他,帶著慣有的居高臨下。


    夏宇覺得如果對麵的人頭髮少翹一點看起來會更有氣勢,不過他也懶得提醒他了,決定就讓他這樣出去丟人好了,反正他自信心永遠爆棚!


    「誒。」束鬆璟從桌下踢踢夏宇的腳。


    夏宇收迴去,自顧自的吃。


    束鬆璟完全不被影響:「需要不要我借錢給你們買一套,市中心或者華航商業圈,你挑地方,我付款,怎麽樣,夠意思吧。」


    夏宇猛然起頭:「一個拿了我十萬的人有什麽資格跟我提錢!」夏宇說的含含糊糊,有食物殘渣飛躍到對方臉上,也沒自覺!


    束鬆璟從一旁包著蕾絲邊的紙盒裏抽出一張衛生紙,對著盒子邊緣冷哼一聲,擦著臉。


    夏宇心裏捉摸著他活該,默不作聲的喝完最後一口湯,把碗放在桌子上:「記得洗碗,我去睡一覺。」說完起身就走。


    束鬆璟看著兩個碗,再看看夏宇,見夏宇腳步未停,束鬆璟就再看看那兩碗,就那樣看著,又看看已經走到臥室門口推門進去的夏宇,轉過目光繼續看碗。


    夏宇的門關上。


    束鬆璟掏出一支煙,點上,誰洗誰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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