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的後事在林如海的處理下,開始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管家和劉嬤嬤擔心的不行,可是府上大姑娘病倒了,夫人也病倒了,內院管家和劉嬤嬤幫襯著倒也沒有什麽,外頭的事情,林如海沒有出麵,卻是不行的。


    好在賈璉在第二天就到了,有他幫襯著,林如海倒也輕鬆了許多。賈璉本事不錯,嘴皮子利索,送往迎來之間,倒也順當。至於他暗中打探林家的財產問題,林如海表示,不用管他,反正隻要他也打探不出什麽來。


    林如海並沒有將賈璉放在眼底,對他來說,也不過是一個小輩,本性還不算太壞,可也沒有多少本事。榮寧二府男人該有的壞毛病,賈璉身上自然也有。他品德上的問題,是榮國府的事情,林如海隻要他現在可以幫忙,反正又不是他兒子,管他是不是隻會惹是生非的紈絝呢?


    好容易處理完賈敏的後事,賈璉就一直在等著。其實當他來了之後,看到林如海還能處理賈敏的後事,心裏就覺得奇怪了,他可是聽到林如海已經病倒在床了,可怎麽才躺了一天就能起來處理事務了呢?


    賈璉心裏著急,可事情太多了,他也不好開口詢問。後來瞧著林如海身體羸弱,麵色慘白,身子高挑瘦弱,憔悴不堪的神情,他心裏就明白了。林姑父這是強製撐著身子在辦後事呢。


    等到賈敏的後事處理好了之後,他看著林如海神色不對,就想趕緊開口邀請黛玉前去榮國府小住,他也不笨,知道提前說出口,這麽一來,等林如海病重不起,甚至病逝之後,他接黛玉迴榮國府更是名正言順的事情了。可惜還沒有等他開口說這事,林如海倒下了。


    這個時候,賈璉口才再好,也說不得這事了。


    他怎麽好意思說要將黛玉接到賈府去?不說黛玉現在病歪歪的,就說林如海病重了,這個關頭,不說黛玉沒有離家的打算,他也不可能這個時候帶著黛玉迴榮國府了,他來這兒的主要目的是林家的財產,接黛玉迴去榮國府隻是順便。再說了,哪裏能家裏父親生病了,女兒還到親戚家裏去小住的道理?說出去,黛玉名聲上不好聽,榮國府也會被說閑話的。


    黛玉自然不會跟著賈璉去榮國府,那兒雖有她的外祖母,可從來不曾見過,怎麽比得上從小相處的親生父親呢?


    黛玉心情一直都好不起來,她沉溺於悲傷之中,日夜悲痛著母親的病逝,短短的時間整個人瘦了一圈,小小的臉蛋看上去更小了,下巴都尖了,大眼睛霧蒙蒙的,看著怪叫人心疼的。林如海知道她太過傷心,隻能盡量的開導安慰她,可惜總沒有什麽效果,小姑娘依舊悲傷,日夜懷念著娘親。她一直都認定父親太過絕情,才會讓賈敏那麽悲傷絕望,內心還一度認定娘親的病逝與父親有著直接的關係。若是父親對母親好一些,說不準母親就會好起來了!


    她心裏對艾若有著怨尤,若是沒有她,爹和娘親就永遠會那麽的恩愛,他們之間也不會有爭吵,娘親也不會偷偷的哭泣了。


    可是黛玉什麽都做不了,她隻是一個孩子,對於父母之間的事情,她沒有開口的餘地。她一直都在擔憂著娘親,一直都在害怕會失去娘親。


    她祈禱著,日夜不停,可惜,賈敏還是去了。


    在看到賈敏青白麵容的那一刻,黛玉腦中一片空白,她想不出該做些什麽。然後,她看到了她的父親,她的父親倒在地上,好像已經死了。


    黛玉的眼淚唰的下來了,她好像開口喊了爹爹娘親,可又好像什麽都沒有說,她隻是看著,看著她的父母,終究還是在一起了。


    那個時候,她是真的這麽想的。


    爹爹最愛的還是娘親,黛玉不由得這麽想著,心裏有些了然,更多的是茫然。娘親不會再哭了吧?有爹爹陪在她身邊呢。黛玉手腳疲軟,幾乎都要站不住了,身邊的丫頭趕緊攙扶住她的身子,用力撐住了她。


    然後,漫天的悲傷襲來,她想不出今後該怎麽辦?


    娘親有爹爹陪著,那麽自己呢?她該怎麽辦?


    黛玉的眼睛不由得轉向艾若,她跪坐在地上,雙手抱著爹爹的上半身,麵無表情的看著她的父親,她的眼角沒有淚珠,好像一點都不悲傷。她不難過嗎?黛玉禁不住這樣想著,那個時候她並不清楚艾若為何不傷心,她眼前一晃,昏了過去。等她醒過來,黛玉就知道了原因,娘親去了,爹爹還在。


    爹爹還在。


    “所以,她不會哭······”黛玉楠楠的低嚀著。眼睛眨巴了下,眼淚洶湧而出。她掩麵而泣,震驚於自己的心思,為何爹爹還在呢?


    黛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了,她居然盼望著爹爹也隨著娘親一起去了,哪怕她今後隻能同艾若一起生活也沒有關係。她的內心真的是這樣想的,所以在知道爹爹病重的事情,她沒有去看他,反而去了靈堂。她就在那兒待了一夜,艾若陪了她一夜。


    她哭泣著,中途昏過去好幾次,可她硬是不願意迴去。她哭泣,為了她的娘親,她想,爹爹沒有辦法來陪陪母親,送送母親,那麽自己也不能讓艾若迴去陪著父親。她就該跪在這兒,就該給母親磕幾個頭,這是她欠母親的。


    黛玉想,這些想法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她還隻是一個六歲的小姑娘,一個失去了母親無助悲傷的孩子。


    然後,她看到了爹爹,爹爹瘦了很多,臉色慘白如紙,衣服穿在身上空蕩蕩的,一向深邃的眼眸中隻剩下滄桑疲倦。她哭了,哭得很傷心。


    她怎麽會有那麽可怕的想法?這是她的父親,疼愛她關心她給予了她生命的父親,失去了娘親,自己悲傷,可他也一樣痛苦啊。她是一個不孝的女兒,黛玉羞愧極了,為了她曾經的心思,也為了她自己。


    林如海擔心她的身體,不住的勸說她照顧好自己。黛玉含淚應下了,也真心的囑咐父親不要太傷心,不要累壞了身體。林如海眉宇舒展了些,他很是愛憐的摸摸黛玉消瘦的臉頰,輕聲歎息。


    黛玉的心緒依舊鬱結於心,一半是為了賈敏,一半為了林如海。她依舊悲傷著,卻也羞愧於自己的不孝。這般折磨著自己,她的病情反反複複,一直都好轉不了。


    林如海身體好轉的消息傳來,賈璉馬上變了臉色,他找了機會去見林如海,一看,他果真已經好了,雖然依舊有些瘦弱,可絕對死不了。


    賈璉神色不住變幻著,腦子登時成了一團漿糊,冷汗唰的冒了出來,哪裏還能說出什麽話來?言不由衷的恭賀林如海一番後,渾渾噩噩的迴房去了。可等他迴到了房間,立即哀悼自己失去了一個絕好的機會。


    老祖宗交代的事情,有一件他是完成不了,可還有一件事,他還可以努力一下。


    賈璉並不是容易放棄的人,特別是在他沒有了退路的情況下。他很快就找到了機會,當天晚上,他匆匆的過去書房找林如海,請安後,這才提出要求。


    他對林如海說,老祖宗想念黛玉,說要接黛玉去賈府小住,也好叫黛玉換換心情,林如海雙眼微眯,暗藏起眼中的冷厲,沉默不語。


    就算沒有別的情況,單純說榮國府,他也不會想要讓黛玉前去賈府,那種地方,隻會教導小姑娘家玩玩鬧鬧,哪裏有教導姑娘如何為人處世,將來需要用到的一樣都沒有教導,他怎麽能夠放心呢?更別說榮國府是別有目的,賈璉也不安好心。


    “玉兒的母親剛去,她重孝在身,哪裏能去賈府小住呢?”林如海拒絕了,他搖搖頭,笑道:“榮國府往來眾多,玉兒去了,若是衝撞了誰,豈不是玉兒的罪過?使不得,使不得啊。”


    賈璉連忙表示,都是自家親戚,哪裏有什麽衝撞不衝撞的?末了,他歎息著,央求道:“老祖宗接到信後,登時就哭了,太太原本就是家中唯一的姑娘,老祖宗最為疼愛,出嫁二十年不曾再見麵,想著太太與姑父相處極好,老祖宗雖想念卻也安心,哪裏知道大姑娘這般沒有福氣,丟下姑父和林妹妹就這麽去了?老祖宗一聽登時就悲傷的不行,很快就病倒了,我出前,還連連囑咐我要將林妹妹帶迴去,哪怕隻是叫她看上一眼······我也知道姑父舍不得林妹妹,可好歹叫老祖宗看上那麽一眼吧?老祖宗年紀大了,想到外孫女更是恨不得林妹妹就在跟前,好叫她能夠時時看上一眼。”


    林如海皺著眉頭,看著還是不願意。


    “哎,侄兒的意思我也明白了,隻是玉兒現在還病著,哪裏能夠前去榮國府?房門我都不敢叫她踏出一步,大夫日夜守在府內,若是不好好養養,留下病根,豈不是要害了玉兒一生?侄兒且迴去同老祖宗說說。她愛惜玉兒,自然不舍得叫玉兒這般匆匆上京。”


    賈璉心裏著急,可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黛玉確實是生病了。可老祖宗定要他將林妹妹帶迴去,他要是就自己迴去了,可怎麽同老祖宗交代呀?再說,賈璉懨懨的瞥了林如海一眼,心裏悔得不行,早知道姑姑沒有什麽本事,姑父能夠撐過來,他早該送信給老祖宗,好叫老祖宗想想應對的辦法呀。現在可好了,林姑父好了,他可怎麽辦呀!賈璉幾乎都要愁白了頭了。


    “林妹妹現在自然是不能隨侄兒上京了。”賈璉想了想,又有了主意,說道:“侄兒可以多留些日子,總要等到林妹妹安好啊。再說了,林妹妹住在這兒,容易想到姑姑,不如換個地方,好叫妹妹換換心情,家裏姐妹眾多,有人陪著說說話,妹妹的身子自然也就好的快了。姑父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啊?”


    “這也是為了林妹妹好啊。”隻要留在這兒,說不準還有機會彌補呢。賈璉想到外頭那一堆債務,立馬渾身的冷汗。老祖宗吩咐的兩件事,他可是一件都沒有辦妥,這個時候迴去,豈不是找死?這麽一想,賈璉又開始慶幸黛玉現在還病著了,不然他連留下的借口都沒有了。


    瞧著林姑父的神情,怕是不願意叫林妹妹上京的。也是,林妹妹住在這兒好好的,誰會樂意將女兒送到親戚家裏去住啊,又不是養不起。


    賈璉神色真誠,若不是林如海早已經知曉榮國府是怎樣的一個地方,說不準還真的就被感動了。


    “玉兒若是離了我,我可怎麽舍得?她可是我唯一的孩子啊,還這麽小,身子骨又弱,現在還病著。哎,我實在是······”林如海長長的歎了口氣,搖頭道:“不成不成,我可不能叫玉兒離了我去那麽遠的地方。”


    賈璉再三說服,將賈母拉出來都不頂事,林如海不同意,他能有什麽辦法?賈璉一邊慶幸黛玉還病著,一邊頭疼自己接下去該如何是好,心思漂浮著,很是不安。


    他又意思意思的勸說了幾句,得到拒絕後拉慫著腦袋糾結去了。


    林如海才冷笑出聲。黛玉是他的女兒,縱使這一世他對黛玉確實比不上前一世,可他也不會將女兒送到那種地方去!特別是有人動了不該有的心思,這叫林如海如何忍耐?


    林如海微微的眯著眼睛,麵上滿是諷刺的笑。


    榮國府及其眾人,總會有他們吃苦頭的一天,可是,林如海卻不甘心如此被算計,特別是在他知道賈敏死之前都不忘拖他一把,死後榮國府還要算計自己,更是怒不可遏。榮國府裏最礙眼的,莫過於賈母,賈敏的母親了。當然,很快他就會現,跑來林府的這個人,可比賈母礙眼多了。


    林如海捏緊拳頭,他總該孝敬賈府的老祖宗一迴的,都老成那模樣了,還不好好歇著,他就你幫她一把吧。


    他可是說要休了賈敏的,別人縱使不知情,賈母卻是清楚的。前次她帶走玉兒是擔心賈敏去後,自己與賈府疏離了,這才拉著玉兒不放,想要將整個林府都拿捏在手心裏。現在都成這樣了,她還好意思開這個口,想必是擔心自己因為賈敏的事情鐵了心和賈府撇清楚關係了。畢竟賈敏被休後,黛玉與賈府可就沒有絲毫關係了。


    前世賈母這般做是為了不叫林如海疏離了賈府,這些林如海是清楚的,隻是那個時候,他太過悲傷,又擔心黛玉留在府上沒有人照顧教養,艾若與黛玉之間又不和睦,當然了,就算艾若願意幫忙,林如海也不會願意讓黛玉和艾若相處的。所以在賈璉提出,將黛玉接到榮國府,交由賈母教養,他才會答應下來的。賈敏也要求過他,他又怎麽能拒絕妻子臨終前的央求呢?


    畢竟賈母也是黛玉的外祖母,又極為疼愛賈母,黛玉聰敏美麗,背後又有自己這個父親在,賈府的人總不敢怠慢她的。再說,那個時候賈敏對他來說,樣樣都好,他自然也期待著自己的女兒可以同她的母親一般。誰知道榮國府除了吃喝玩樂外,該學的該教,樣樣都沒有呢?她家的姑娘們,吟詩作賦啊,遊玩嬉鬧,學得腦子都傻了。


    這一次,雖有這樣的原因在,更多的卻是賈敏的信。不然林如海寫上那麽一堆休妻的話,賈母哪裏敢在這個當口說要接黛玉去榮國府小住呢?總要等些時候,她才好開口提出來的。


    賈母明白林如海寫信說了這事,並沒有真的宣揚出去,這個時候賈敏又病逝了,那麽看在兩人二十年的夫妻之情上,還有一個女兒的情況下,林如海不會揪著這事不放,那麽休妻的事情,定然是不算的了。


    這個時候不將黛玉拉攏過去,等今後黛玉大了,想要拉攏她可就沒有這麽方便了。再者,賈敏這個時候去了,林如海縱使在狠心,想來也不會太為難榮國府的人,這麽仔細琢磨後,賈母下定決心,定要將黛玉接迴身邊去照料了,定要叫黛玉一心想著榮國府才是呢。


    然後,賈敏又偷偷的送信迴去,這是在她決定拖著林如海一起死之後,偷偷叫人送迴去的密信。這是一封很重要的信,起了很大的作用,至少,它讓賈母整個人都魔怔了,連她口口聲聲最為疼愛的女兒也顧不得了。


    賈敏存心要和林如海同生共死後,擔心林家的財產落入艾若的手中或是被誰拿走了,可是仔細的列了一張單子,將她知道的林府的財富都寫了下來,那麽長長的一張單子啊,賈母一看,眼睛登時直了,又仔細一算,心髒都要停了!這是多麽龐大的財產啊,若是留給她的寶玉,將來還愁什麽呀?寶玉不能繼承榮國府,又是賈政的二子,賈政將來的東西,他能得到的也不多,賈母一直擔心寶玉將來如何過日子。現在天上掉下大餡餅了,隻要寶玉娶了黛玉,那麽林家的那些財產,還不是名正言順的屬於寶玉了嗎?縱使寶玉和黛玉之間不能成事,黛玉那麽個丫頭,哪裏知曉林家的事情?到時候留給她一兩萬兩銀子做嫁妝,也足以讓黛玉對榮國府感恩戴德了。


    賈母越想心裏越是急切,恨不得現在就將林府的一切都搬迴去。根本就沒有考慮過林如海可能死不掉的情況,誰叫賈敏信誓旦旦的說了,她一定會帶著林如海一同走呢?賈母美滋滋的想著,到時候,整個林府能稱得上主子的,也就一個十八歲的艾若,一個六歲的黛玉了。她們根本就不能阻礙賈母財的心思,甚至連阻礙都算不上,她們能頂什麽用?賈母不曾將兩人放在眼中。


    林如海若是死了,艾若能做什麽?


    賈敏也說了,艾若根本不知道林府的情況,到時候將黛玉接迴去,至於艾若,直接將她壓到尼姑庵去,定要讓她落出家,青燈古佛的過一生就是了。不過是個掃把星,是個禍害,害死了當家太太又克死了丈夫,這樣的女人,不送到廟裏去,還留著她禍害別人嗎?


    賈母相信自己的女兒有這樣的手段,對她說出的話,自然也是相信著的。她抹了下眼角,歎氣的想著,她總會叫自己的女兒走的安心些,那個艾若,定然會處理的漂亮,好叫她看了滿意。好歹母女一場,敏兒又記掛著自己,她會多多關心玉兒,不會叫敏兒走了還不放心。


    賈敏恨極了林如海,當然她也深愛林如海,所以比起林如海來,她更恨艾若,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可惜艾若要是真的這麽死了,難不成要她死後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繼續恩恩愛愛卿卿我我嗎?


    絕不!賈敏隻要想到這兒,就恨得直咬牙。她哪裏能叫那賤人得意!


    所以,艾若不能死,她隻能活著。可艾若若是活的舒坦了,賈敏縱使死了也不會舒坦的。


    艾若隻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她還長的不錯,賈敏不敢保證會不會又有一個林如海會愛上她,甚至連妻子都不要了。為了不出現這種情況,她在信裏再三要求,要賈母讓艾若出家,定要毀了她這一生!


    榮國府富麗堂皇,穿金戴銀,山珍海味,丫環成群,過的那可是神仙般的日子啊,可整個榮國府加起來,也比不得一個林府!


    賈母如何能不心動?


    她一向是愛財的。


    白花花的銀子就在跟前,她怎麽可能隻是看著不伸手呢?


    在賈母知道林家將失去當家人和當家太太時,她已經不傷心了。這個時候,她盤算著自己該處理林家的財富,要怎麽不為人知的收到她的庫房裏,要怎麽讓賈璉乖乖的閉嘴。她需要考慮的太多了,自然沒有時間去傷心自己女兒的死,自家外孫女是否傷心難過了。


    她給賈璉寫了信,要他怎麽將林家的東西搬迴去,怎麽瞞過他人,順道瞞過榮國府的人。那個時候林如海拖著身體處理賈敏的後事,整個人病歪歪的,賈璉看了,還以為林如海真的活不久了。果真賈敏的後事剛處理好,林如海就病倒了,好幾次賈璉都以為他撐不過去了,磨刀霍霍的準備開始操辦林如海的後事,以及整理林家的財產了。


    可惜,林如海撐過來了,這下子賈璉登時有些懵了。他找著機會提出要接黛玉前去小住,林如海自然是拒絕了。賈璉想到賈母的話,心裏暗自叫苦。


    他遊說了幾迴,林如海有些鬆口,今兒特意又提出了。可林如海還是拒絕了。賈璉頭大如鬥,急得滿頭大汗,他隻能懨懨的迴了房間,想不通賈敏都下毒了,怎麽就沒有將林如海毒死呢?他還等著接收財產啊。啊,還有那個叫林如海迷了心思的蘇夫人,也不知道是怎樣的一個美人兒,居然叫姑父厭了寵愛二十年的姑姑。賈璉心裏直癢癢的,可惜就是見不得艾若。都到了這個時候,賈璉還有心思想這些,哪怕被人整死了,也怨不得旁人了。


    賈璉剛來之時,恰好林如海不準艾若出了院子了,原本是為了讓艾若好好休息,誰叫賽老先生說的嚴重,林如海根本不敢冒險呢?賈敏幫忙處理賈敏的後事,那個時候,他自然就聽說了艾若的事情,這麽一聽,登時就來了興趣。


    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可人兒呢?


    對於能夠叫姑姑恨得牙癢癢,死了都要處置的女人,定是絕色。若非絕色,又怎能叫林姑父迷了心思,將寵愛二十年的妻子拋之腦後呢?


    越是這般想,他心裏越是貓抓一般的搔癢起來,恨不得立馬就看上一眼。他的舉措自然瞞不過林府的人,馬上就被人稟報給了林如海。


    那時,林如海正在養病,一聽到了劉嬤嬤的稟報,賈璉經常會故意問起艾若的事情,林如海一聽當場陰沉了臉,嘴角更是露出了陰狠的笑容來。


    蘇艾若早已經成了他的逆鱗,絕對是林如海最不能碰觸的存在。任誰起了心思,他都不會放過。這一下,賈璉可是捅了馬蜂窩了,原本還不打算找他麻煩的林如海,冷笑過後,哪裏可能什麽都不做?


    他故意叫人引著賈璉出去遊玩,更是不經意的將他引到煙花賭場,在幾個紈絝子弟的恭維下,他小試身手玩了幾把,結果自然是滿載而歸。


    這不過是賭場的伎倆,聰明的人自然不會再去。可那個時候,林如海病著,賈璉自然以為賈敏下的毒起了作用,心情舒坦,身邊又沒有了嫉妒強硬的妻子,自是意氣風,瀟灑風流起來。


    美人,金錢,很快就將原本就不是什麽好東西的賈璉迷住了。


    誰都不可能是常勝將軍,賈璉自然也不是。一個晚上,他就欠下了一堆的債務。等他清醒過來,一看數目,登時就傻眼了。


    好在那些人都知道他是揚州林如海的侄子,並沒有人逼著他還債,賈璉原本也有些後悔,可又一想,若是林如海死了,林家的東西肯定不止姑姑信上說的那些,到時候他偷偷的拿一些出來還債,誰會知道呢?


    這麽一來,賈璉又不擔心了。他繼續過著一擲千金的生活,紙醉金迷,香車美酒,美人繞膝,風光的幾乎叫賈璉忘了自己是誰了。直到林如海身體恢複,這消息登時宛如一道驚雷將賈璉給劈懵了。


    他渾身一個激靈,登時被嚇醒了。


    林如海死不掉了。他自然也沒有法子將林家的財產帶迴去了,那麽他該怎麽給老祖宗交代呢?要是被老祖宗知道他還欠下一大筆債務······


    賈璉覺得,林如海活著,自己可就活不成了。


    林如海活著,那林家的財產自然與他沒有絲毫的關係了。林如海不鬆口,他也帶不迴黛玉了。林如海不死,他的債務沒有著落了。


    賈璉想著,他果真是活不成了。</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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