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兒目光柔柔的看著林如海,淚珠翻滾在眼眶裏,盈盈如春水,幾乎可以融化一個男人堅硬的心。


    艾若睜著眼睛看著她,末了垂下眼簾,遮住眼底的精光,她的嘴唇微動,仿佛被嚇住了。


    林如海的手往上抬,堅定柔和的握住她的手,微微的涼意讓他有些冷硬的臉柔和了下,他有些歉意的移開視線,隨即盯著棉兒。


    “她膽子不小敢給你下藥。”林如海麵上懸著一抹微笑,手指微微用力,艾若抬著眼簾看他,隨即又將目光轉到棉兒身上。


    “下藥?”艾若心裏有些明白了,她詫異的看向林如海,不解的問道:“她下了哪一種藥呢?”


    林如海麵上微微一僵,歎氣道:“毒藥。”


    “毒藥?”艾若抿了下嘴角,搖搖頭,道:“是嗎?”後院中向來如此,怪的了誰呢?“老爺打算怎麽處理?”


    棉兒是賈敏的人,那麽她背後的人應該是賈敏了。艾若眨著眼睛,心裏冷笑起來。不管記憶是對是錯,她和賈敏應該是沒有可能友好相處的。不過賈敏現在不是病的厲害嗎?怎麽會這個時候來找自己麻煩?


    “若兒······”林如海的手輕輕的撫著她的眉宇,遮住了她的眼眸,他膽怯的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擔心看到他記憶深處的艾若,那個哪怕站在他跟前也仿佛隔著千山萬水距離的艾若。他輕聲說道:“我給若兒一個滿意的交代的。”


    他說的緩慢堅定,艾若隻是輕輕的勾起嘴角,她是不信的,不管前世今生,她都是不相信他的話的。林如海看著她的笑容,明明很溫婉的微笑,他卻從中看到了疏遠。


    “老爺······”等了許久隻看到林如海抱著艾若滿臉深情,棉兒覺得自己遭受了無比的打擊,她忍不住開口,又在出聲後覺得無比的後悔。


    林如海放下遮著艾若的手,轉頭去看棉兒,手指卻輕輕的捏住艾若的掌心,輕笑道:“我們也給她灌下毒藥,她給你多少,我們加倍還給她,若兒覺得這個主意如何?”


    艾若咬住下唇,搖頭道:“我不感興趣。”她的聲音含著笑意,她看向棉兒的眼睛裏沒有絲毫的恨意或是別的,單純的漠視,就仿佛眼前的這個人,對她來說,是死是生都沒有幹係一般。


    毒藥?有意思嗎?


    不,沒有,一點用處都沒有。


    艾若真真是冷笑出聲,她撥開林如海的手,垂下眼簾,低聲道:“我累了,老爺想怎麽做就就怎麽做,我沒有什麽要求。”


    找一個丫鬟做什麽?背後的人才是主謀。


    艾若心裏明白,不過她也知道,找賈敏算賬現在是不太可能的,當然了,想要依靠林如海也是不行的,不過她不急,她確信自己若是真的報複,時間還是有的。這麽一想,她心裏剛剛升騰起的怒意一下子就沒了。


    “你不相信我。”林如海的聲音低了下去。


    艾若沒有開口,她看向棉兒,微微一笑,道:“老爺說什麽呢?我不相信你又能相信誰呢?”艾若眉眼彎彎的抬頭看他,隨後又看向棉兒,棉兒的臉上依舊是可憐無助的表情,眼底的那一絲絲的喜色,艾若抿嘴一笑,她還真的以為自己死了她就可以成功了?


    “棉兒的事情我會處理的。”林如海的拳頭握了起來,他的視線從艾若的臉上轉到棉兒的臉上,棉兒眼底含著眼淚,嬌弱無依的癱坐在地上,看到林如海的目光,她擠出話來:“老爺,奴婢是冤枉的。”


    “冤枉?”林如海眼底閃過一抹嘲諷,這些人總是這般,都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想要掩飾,“你在夫人的藥裏加了些東西,你莫以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艾若的院子裏人是不多,可她真的以為走進來的時候沒有人看到她嗎?林如海的胸口升騰起一股怒氣,他抿了下嘴角,聲音陰森:“紅綾看到你的小動作也看到你離開廚房。”


    棉兒眼瞳微縮,隨即眼淚滾滾而下。“紅綾姑娘?不,不,奴婢是冤枉的!紅綾姑娘是夫人的丫鬟,她若是真的看到了有人在夫人的藥裏加了東西,難不成她不會將藥倒了重新煎嗎?她端著被動了手腳的湯藥給夫人喝,現在卻又將罪責撇到奴婢身上,老爺,紅綾姑娘到底是何居心!她的話,又如何能信?”


    艾若的心微微一動,紅綾知道?那麽她明知道藥有問題卻還端來給自己喝?艾若睜開眼睛,清澈的眼底清晰可見她的懷疑。


    林如海的心擰成一團,她在懷疑他。這一點林如海看得比誰都清楚。他有些心虛,畢竟紅綾是他送來的,可紅綾卻做了這樣的事情。林如海說不出話來,在艾若的目光下,他隻是沉默的看著她的眼睛,眼底滿溢著痛苦。


    “夫人·······”棉兒直勾勾的看向艾若,她看不得艾若和林如海四目相對深情款款的模樣,她的眼底劃過一抹森冷,隨即又是一臉的卑微神色。“奴婢是太太身邊的丫鬟,若是沒有太太的吩咐,奴婢絕對不會私下跑到夫人這兒來!今兒奴婢前來是奉著太太的意思前來看望夫人的,紅綾姑娘若是真的看到了奴婢,奴婢倒是想要問上一問,她在何時見到奴婢的?奴婢相信老爺不會平白無故的冤枉人的,老爺,奴婢是真的冤枉啊,奴婢怎麽敢陷害主子?”


    “不敢?”林如海垂下眼簾微微的笑了起來,艾若沉默著,她扭開頭寧願去看花瓶也不願意將視線盯在他身上,棉兒一臉的淚水讓他看了倒胃口。


    “老爺,夫人,太太來了。”翠柳轉著圈圈,聽到賈敏身邊的丫鬟的聲音,探頭出去看了一眼,立馬就被嚇到了,她在卷簾外輕聲說道,艾若一聽身子挺直,林如海微微的皺眉,他的手緊緊的環在她的腰間,哪怕她並不願意也不鬆手。


    賈敏走了進來,萍兒和婉兒攙扶著她,明兒掀開卷簾,棉兒的眼睛亮了下,隨後身子悄悄的鬆懈了。


    “老爺,這是怎麽了?”賈敏的眼瞳激烈的收縮,她盯著林如海的手看了一眼,努力的將怒意和嫉妒壓下去,這才去看林如海的臉,至於艾若,賈敏故意忽視她的存在。


    “棉兒,可是你做錯了什麽?”賈敏在床榻不遠處坐了下來,她的眉頭微皺,眼底也閃過一絲怒意,垂在膝蓋上的手帕一角微微的擰緊,聲音有些急促,這不才說了兩句話,她又咳嗽起來了,一旁明兒趕緊輕拍賈敏的背後,低聲勸說道:“太太,棉兒妹妹笨手笨腳的,也許不小心做錯了什麽吧?她本就是個膽小善良的人,想來這一迴,是棉兒妹妹自己下跪請罪的吧?夫人一向溫和,縱使旁人做錯了,也不曾見夫人懲罰下人的,太太且放心。棉兒妹妹,你還不趕緊說說,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是啊,太太可是等久了,這才擔心的出來瞧瞧。你可知道這路上太太休息了幾日”萍兒皺著眉頭,帶著絲惱意的說道。


    婉兒柔柔一笑,輕聲道:“棉兒姐姐可是說錯話了?你趕緊說個明白,老爺和太太都在,難不成還有什麽說不得的?”


    “是啊。”明兒也微微的笑了笑。


    賈敏用著手帕捂住嘴角,輕輕的咳了幾聲,這才幽幽的開口,“老爺,棉兒一向膽小,可是做了什麽惹的妹妹生氣了?妹妹且說說,若是棉兒真的做錯了,我也不會偏心於她,該怎麽懲罰就由著妹妹說,我定不會因為她是我身邊的丫鬟就怪罪旁人的。”


    賈敏看著林如海,蒼白的臉上因為剛剛的咳嗽多了一抹嫣紅,她宛如年輕了幾歲,說話的語氣都帶著一種少女的嬌嗔,熟稔的語氣和表情無一不讓人覺得,他們之間是怎麽的一種存在。


    艾若不是笨蛋,她自然看得出來。不管是幾個丫鬟趕在主子麵前玩笑一般的說話,還是賈敏那溫柔中帶著甜蜜的笑容和神情,她都知道,這種情況怕是尋常的很。


    這沒有什麽好生氣的,艾若抿著嘴角微微一笑,並不開口,林如海的視線黏在她的臉上,她故作不知。


    “棉兒確實是做錯了。”林如海看向賈敏,緩緩的說道:“她給若兒下毒,證據什麽都已經找全了。至於懲罰,說真的,我原本是打算交給若兒來的,隻是她並沒有興趣。”


    “老爺,這怎麽可能?”賈敏臉上露出震驚的神色,她不敢置信的看向棉兒,棉兒磕頭哭泣道:“太太,奴婢冤枉啊!”賈敏又將眼神轉到林如海的臉上,他的臉平靜無波,嘴角卻掛著一絲淺笑,賈敏如何看不出他的決心?


    心底微顫,賈敏說不清楚是驚還是怕,她勉強維持著臉上的表情。“老爺說,證據已經全了?”她的心跳的飛快,手心都濕了。證據,老爺隻是查到棉兒,還是已經知道······


    都是因為她!


    賈敏的目光轉向艾若,艾若蹙著眉頭,察覺她的目光後看向她,賈敏眯了下眼睛,隨即又是一臉不敢相信的神情,她喃喃自語的說道:“這不可能!”他不會為了一個艾若站在自己的裏麵,他也不可能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傷害彼此之間的感情的。不,他一定不知道這其中有自己的意思!林如海一直都很信任她,他們之間還有著將近二十年的夫妻之情,而且他深愛著自己,一直都是,不是嗎?林如海,林如海,你根本就不會為了其他的女人來傷害我的,我一直都這樣相信著!


    雖然這樣想,賈敏還是禁不住的感到後怕,她不敢去賭,也賭不去啊!


    棉兒!賈敏的眼底閃過一抹狠戾,這個人,不能留!棉兒是一個心大的,賈敏心裏冷笑,其實就算棉兒沒有被人現,她也不會留著棉兒勾搭林如海的。想要搶走她的男人?做夢!


    “太太,太太······奴婢什麽都沒有做!”棉兒忽然覺得害怕,冷汗從背後滑落,她的臉蒼白一片,剛剛那種裝出來的楚楚可憐神色,現在早已經如同凋謝的花朵,幹巴巴的哪裏還有那種惹人憐愛的韻味?


    賈敏看著棉兒,好像是被她的神色所迷惑,禁不住開口道:“證據呢?棉兒是個好姑娘,我不相信她會去陷害妹妹!妹妹,你且說句話啊。棉兒今兒才在我的吩咐下過來,難不成之前她就有法子不用進來就能毒到妹妹了?這可不是在開玩笑的,妹妹。”


    艾若蹙著眉頭,眼底凝著一抹冷意,輕聲道:“太太說的是哪裏話?棉兒有沒有陷害我的理由我是不清楚,可我陷害她做什麽呀?我好歹也是一個主子,一個主子用得著和一個丫鬟斤斤計較嗎?別的叫人看了笑話。”


    “你、、、、、、”棉兒抬頭盯著艾若,倏然又是一驚,換了一種表情,低聲道:“夫人想要陷害的不是奴婢,怕是另有其人吧?”她別有用意的瞅著賈敏,賈敏也皺起了眉頭,神色不是很好的看著艾若。


    “夠了。”林如海擰著眉頭一臉的冷意。“若兒中毒的事情是我親自查出來的,難不成我還需要去陷害你嗎?一個奴才罷了!”


    “老爺!”賈敏又是一驚,她剛剛一直以為林如海在說笑,這種事情,他什麽時候會特意去調查了?心宛如被泡在苦水裏,賈敏捂住胸口,覺得心髒疼的厲害。她的嘴唇微微的泛著白色,唿吸了幾次,這才有力氣開口:“老爺的意思,這一次與妹妹無關了?”


    若兒,若兒,叫的可真親熱,賈敏勾出一抹苦澀的笑容來,隨即又飛快的隱去,她可不想要讓艾若看笑話!不過就是一個賤人,病歪歪的,她以為林如海真的寵愛她?


    “是我的意思。”林如海淡淡的迴答,賈敏覺得眼前一晃,幾乎都看不清楚他的臉了,她抓緊扶手,死死的抓著,手指泛白,可見她的情緒翻騰的多厲害。他給了賈敏重重的一擊!


    “是嗎?”賈敏垂下眼簾,低聲說道:“妹妹啊,這一次你可真是嚇壞了老爺了。他向來不插手後院的事情的,這一次,老爺可是破例了。”


    艾若沉默著。破例嗎?林如海不是為了她遣送走所有的姨娘通房什麽的嗎?難道那不是他的破例?隻是這話,艾若並不想說,好像她在吃醋似的。


    “老爺既然已經有了證據······”賈敏閉了閉眼睛,歎了口氣,道:“那麽必定是真的了。棉兒······”賈敏看向棉兒,麵容哀婉,噓噓道:“老爺向來最為寬厚,若是你沒有這樣做,他斷然不會冤枉你的。棉兒啊棉兒,你···這是何苦呀?”


    棉兒迎視著賈敏的目光,眼底的希望逐漸消散,她癱軟下來,失色的嘴唇顫動著,手指緊緊的抓著裙擺,她哽咽著,拚命的搖頭。隨後她抬頭去看林如海,目光深情無悔,呐呐道:“我這是何苦來著,這是何苦來著?”


    她低低的念叨著,聲音緩緩的低了下去,驀然,她抬頭看向艾若,眼底射出兇狠的光芒,眉宇舒展開來,仿佛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咯咯的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艾若看著她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不由得皺眉問道。


    棉兒眯著眼睛笑,很開心的大笑,帶著一種惡意的笑著,她將臉轉到賈敏的臉上,嘲諷的看著賈敏,賈敏心裏一怒,眉頭皺了起來,棉兒搖頭,這才將目光轉到林如海的臉上。她癡癡地看著林如海,輕聲說道:“是啊,是啊,是我下的毒呢,我還下了絕育·······”可你怎麽就不去死呢?


    “嘭”的一聲,林如海甩出案幾上的茶杯,棉兒怔怔的看著林如海,終於沒有繼續說下去了。隻是,她並不甘心,她知道林如海在害怕什麽,可這與她有什麽關係?她轉而看向賈敏,眼底一片的諷刺和冰冷。


    茶水已經涼了,濕濕的茶葉黏在棉兒的額頭,血跡順著棉兒蒼白的膚色滑下,艾若的身子僵住了,她瞪著眼睛看著棉兒,棉兒仿佛感受不到疼,她笑的開懷,指著賈敏說道:“老爺,你可真是疼愛夫人啊!”


    林如海的臉陰霾一片。


    賈敏的臉色不住的變化著,很是難堪。這是在打她的臉!


    “塞住嘴綁下去!”林如海咬牙切齒的擠出話來,他可以明顯的感受到艾若變得僵硬的肌肉,心裏的擔憂將他的麵具打碎,他冷冷的看著被堵住嘴巴拖下去的棉兒,宛如盯著一個死人。


    賈敏端坐著,掌心一片粘稠,她垂下眼簾,棉兒看向她的時候,目光中滿是嘲諷,她在同情自己,在可憐自己!賈敏修的漂亮的指甲掐入掌心中,那種痛楚幾乎察覺不到了。因為林如海抱緊艾若,一臉的驚恐之色。


    艾若閉著眼睛,臉上一片慘白。


    他在擔心艾若,擔心那個賤人!</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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