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山秘境出口,也是一條開在山壁上的狹長裂口。


    從裂口走出,便是一座關卡。


    關卡長年有赤煉門修士駐守,一來防備有火精意外出來,二來防止巡邏弟子夾帶火焰山中的出產。


    此刻。


    關卡之前,一名煉氣境修士,正揮舞著帶刺長鞭,狠狠鞭笞著一名外門弟子。


    那外門弟子已被打得傷痕累累,渾身是血,衣服都被鞭子撕扯成了破爛,趴在地上低聲申吟,已是近乎奄奄一息,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那煉氣境修士仍未停手,兀自不停揮鞭。


    旁邊幾個把守關卡的赤煉門修士,無動於衷地看著這一幕。


    一個身著黑色繡紅雲長袍的真傳弟子,也是冷眼旁觀,嘴角甚至還掛著一抹愉悅而殘忍的笑意。


    突然,一個好奇的男聲,冷不丁地在這真傳弟子耳邊響起:“這外門弟子犯什麽事了?”


    因聲音近在咫尺,這真傳弟子還以為是哪個好奇的同階真傳,也不迴頭,輕描淡寫迴答道:“這小子膽大包天,居然趁巡邏之機,拾取火焰山秘境出產,試圖夾帶過關。”


    正挨打的外門弟子已是氣息奄奄,聽到這句話,卻還是以微不可聞的聲音辯解:“我……沒有……”


    那好奇男聲略一沉吟,又問:“他夾帶什麽了?”


    這真傳弟子淡淡道:“一塊拳頭大小的赤焰精銅。”


    “啊?才夾帶了那麽一點點的赤焰精銅,就要施這麽重的刑?有點過了吧?巡邏火焰山可不是什麽輕鬆活計,高溫倒也罷了,畢竟有浴火丹。可巡邏之時,還得冒生命危險清剿火精。而據我所知,辛苦巡邏一趟,卻沒有任何補貼,擊殺火精也沒有獎勵,完全是在做白工。如此賞罰不公,也就難怪弟子們試圖夾帶了。再說我看那外門弟子似乎並不承認……”


    “你是在替他說話?你站哪一邊的?”這真傳弟子皺著眉頭,說話間側首一看,頓時目瞪口呆。


    因為站在他身側說話的,壓根兒就不是他以為的真傳弟子。


    而是一個穿著灰白相間的雜役弟子製服,身量高大,但儒雅斯文,看上去仿佛一位文質書生的青年。


    這青年身後,還跟著兩個同樣身著雜役弟子服飾的年輕男女。


    “區區雜役弟子,居然就敢悄悄摸到我身邊來,大模大樣跟我說話?”這真傳弟子心中大怒,正要怒斥,就見那儒雅文質的青年微微一笑,道:


    “師兄問我站哪一邊?我自然是站在道理那一邊的。這位弟子還很年輕,我看他還隻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吧?他又沒有傷害別人,就算真的夾帶了,罰跪幾個時辰,抽上幾鞭子,甚至關他一個月小黑屋,都是可以的。可你們現在已經快要把他活活打死了。


    “而我觀師兄你的眼神,已經不是單純地懲戒了,而是在……唔,享受著觀看那位弟子被活活打死的過程。師兄,你太殘忍了,我已經看不過去了。大白小白,出手救人。”


    話音一落,“小白”白無瑕毫不猶豫抬手一指,指尖射出一道晶瑩射線,精準命中那施刑修士手中的帶刺長鞭。


    長鞭之上,瞬間凝出一層冰霜,旋即哢嚓一聲,斷成碎片,隻餘一個光禿禿的手柄,握在那施刑修士手中。


    “大白”白無痕則縱身掠出,身形宛若行雲流水,自幾個把守關卡的修士之間倏忽穿過,瞬間來到那已奄奄一息的外門弟子身前。


    白無痕無視旁邊那個被這變故弄得手足無措的施刑修士,先揮手釋出一層水汽,覆在那外門弟子身上,然後小心地將那外門弟子抱起,也不嫌他滿身血汙,抱著他飛掠而迴。


    迴來的過程中,覆在那外門弟子身上的那層水汽,已然滲進他皮肉之中,轉眼之間,其渾身傷口便不再流血,一口氣也勉強吊住了。


    直到白無痕迴到倪坤身後,那真傳弟子才迴過神來,聲色俱厲地喝斥道:


    “好大的膽子!區區幾個雜役弟子,也敢阻我行刑?很好,抱打不平是吧?我倒要看看,等下鞭子落到你們身上的時候,你們還敢不敢如此張狂!來人,抓住他們!”


    這真傳弟子一聲令下,旁邊幾個煉氣境修士就待一擁而上,抓住倪坤三人。


    然而還未等他們動手,倪坤就已經閃電般出手,一把掐住那真傳弟子脖子,生生將他舉了起來。


    這一變故,頓時令那幾個剛想撲過來的煉氣境修士齊齊止步,一個個又驚又怒地看著倪坤,眼神深處,還隱隱有些駭然惶恐。


    那位真傳弟子,乃是道基中期修為,別說普通雜役弟子,等閑煉氣九層的修士,就算與他近在咫尺,突然之間暴起發難,也不可能偷襲成功。


    可他們看到了什麽?


    倪坤隻是簡簡單單地一伸手,就掐著他的脖子,將之舉了起來。輕鬆得就好像抓小雞似地。


    可小雞被抓時,都還知道掙紮一下,還懂得用喙啄人的手,可那位真傳弟子,不僅毫無反應,還連一點掙紮反抗的動作都沒有,就那麽任由倪坤將他掐舉了起來。


    是真傳弟子束手就擒?


    肯定不會。


    那便隻有一個解釋,就是這位雜役弟子打扮的文質青年,有著不符合他身份的恐怖實力!


    真傳弟子手下的這幾個煉氣境修士,沒有一個笨蛋,當然明白這一點,當場就不敢再輕舉妄動,眼神之中的驚怒也迅速褪去,隻剩下駭然惶恐。


    “你想……幹……什麽?”那被掐著脖子,高高舉起的真傳弟子亦是惶然看著倪坤,艱澀地說道。


    “沒什麽。你剛才不是想把我們抓起來,也用鞭子抽上一頓嗎?我倪坤為人正直,行事公道,有口皆碑,所以也不殺你,隻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說話間,倪坤掌心雷音一震,徹底封死他經脈穴竅,一把將他擲到地上,抬手指著方才行刑的那個修士說道:“你,去找一條鞭子來,抽他。”


    “我,我,我……”


    那行刑修士哭喪著臉,看看倪坤,又看看那真傳弟子,一副驚惶失措模樣。


    倪坤笑了笑,五指一握,掌中平空多出一條亮銀為底,遍布赤紅鱗片,鏈頭為龍首,鏈尾似龍尾的鎖鏈。


    他手握鎖尾,抖手一抽,轟地一聲,將那通體石質,碉堡一般的關卡抽成粉碎,微笑道:“或者,我用這條鏈子抽你?”


    那行刑修士二話不說,連滾帶爬地衝進關卡廢墟中,扒拉一陣,找出一條帶刺長鞭,來到那真傳修士麵前,顫聲道:“陳師兄,對不住了,小弟也是迫不得已!”


    說罷,揮動長鞭,輕飄飄地打了那真傳弟子陳師兄一下。


    倪坤眉頭一皺:“你剛才打那外門弟子時,就這點力道?要不要我幫你迴想一番,剛才你用了多大的勁力?”


    說著,手腕一抖,掌中銀龍鎖鏈嘩地一聲延長,鏈首龍頭張開嘴巴,在那行刑修士腳邊咬了一口,一下就將地麵咬出一個臉盆大的窟窿。


    行刑修士駭了一跳,再不敢敷衍,咬牙切齒地揮動長鞭,狠狠抽下,一鞭就將那陳師兄抽得衣衫暴裂,皮開肉綻。


    倪坤這才滿意點頭:“就是這種力道,繼續!”


    行刑修士不敢拖延,咬牙猛抽。


    那陳師兄身為道基中期修士,即使是煉氣修士,不曾專精煉體,一般的刑鞭也打不痛他。


    然而倪坤封死了他的經脈穴竅,令他無法催動靈力護體,單憑肉身硬扛刑鞭抽打,根本就抵擋不住。每一鞭下去,身上便多出一道血淋淋的鞭痕。


    剛開始那陳師兄還咬緊牙關,一副錚錚鐵骨、寧死不屈的模樣,但隨著身上鞭痕越來越多,他終於耐受不住,大聲慘叫起來。


    不過道基修士的體魄,比凡俗武者、煉氣境修士都要強大許多。


    那行刑修士一口氣打了上百鞭,將陳師兄打得渾身上下,全無一塊好肉,那陳師兄的慘叫聲兀自中氣十足,沒有半點氣力衰竭的樣子。


    而他也由始至終都沒有求饒,隻一邊慘叫打滾,一邊在心中發狠:


    “都該死!三個假扮雜役弟子的家夥,還有那幾個看著我挨打的家夥,統統都該死!等熬過這一關,我一定要狠狠報複,一個都不放過!”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女聲忽然響起:“陳石奇,小卓在哪裏?”


    倪坤聽著這聲音,感覺稍微有點熟悉,循聲一看,就見一位身段修長,紅繩束發,五官精致,神情清冷的真傳女修,正飛身疾掠而來。


    這女修倪坤見過。


    雖然隻是在兩年之前,遠遠見過一麵,但以倪坤的記憶,還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將她認了出來。


    說起來,兩年前那次見麵,這位真傳女修給倪坤的印象還算不錯。


    不過今天,倘若她要架這梁子……當然好像也不是來架梁子,聽方才她說話的語氣,感覺倒像是來救那個外門弟子的。


    正琢磨這女修來意時,那被白無痕抱在懷中,連番施法救治之下,已然徹底脫離生命危險,緩過了一口氣的外門弟子,忽地睜開雙眼,對匆匆趕來的真傳女修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沐師姐,我在這裏……”


    那真傳女修沐師姐看了一眼那外門弟子,又看看場中形勢,幾乎瞬間便猜出了事情原委。


    當然她先對倪坤、白氏兄妹微一頷首,旋又對那陳師兄說道:“陳師兄,你明明知道小卓是我的人,為何還要對他下這麽重的手?”


    那陳師兄道:“沐師妹,此事是我不對,事後我自有補償。但請你念在同門一場,且救我一救啊!”


    倪坤也不說話,隻笑吟吟看著那真傳女修,瞧她要如何決斷。


    白無痕懷中的小卓則低聲道:“沐師姐,如果沒有這三位師兄師姐,我已經死了……”


    真傳女修點點頭,對倪坤道:“抱歉啊這位師兄,恕小妹無禮,陳師兄這鞭刑,也該到此為止了。”


    說罷抬手一指,指尖射出一道紅光,繞著陳師兄頸子旋轉一圈,哢嚓一聲,就把陳師兄腦袋卸了下來。


    她就是她所說的,“鞭刑到此為止”的真正意思。


    這位真傳女修如此果決手辣,倒是讓倪坤小小地詫異了一下,眉頭一揚:“居然敢斬殺真傳弟子,這位……”


    “我叫沐靈菲。”


    真傳女修聲音清冷,語氣也是清清淡淡的,但說話很是利落果斷:“陳石奇雖是真傳弟子,但他師父魏無忌三年前就已經死了,暫時還沒有找到新的靠山。所以殺他並無太大後患。”


    “原來是魏無忌的弟子啊!難怪此人如此殘忍冷血。”倪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頗有些好奇地問:“那不知沐姑娘的師父是?”


    沐靈菲道:“我名義上的師父方雪梅,也在三年前殞落了。”


    “……”倪坤失笑道:“這還真是巧了!”


    沐靈菲微微皺了皺眉:“此言何意?”


    “嗯,方雪梅乃是因我而死。”倪坤似笑非笑地看著沐靈菲,緩緩道:“魏無忌也是被我親手斬殺。沐姑娘你說,這事兒巧不巧?”


    倪坤如今神功小成,出來就是要搞事情的,所以也就不怕直言不諱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聽他這麽一說,陳石奇的那幾個伴當,都快要嚇暈過去了,可沐靈菲卻隻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便再無任何過激反應。


    倪坤甚至都未曾從她身上感應到敵意。


    “倒也真是巧。”沐靈菲眼神依舊清冷,淡淡道:“所以,閣下是赤煉門的敵人?”


    “如今的赤煉門,已經不配做我的敵人了。”倪坤輕飄飄說道:“隻是赤煉門的風氣,令我很不喜歡。這次出關,便想要鬧上一場,將赤煉門翻個底朝天。”


    沐靈菲道:“閣下不怕元嬰真人?”


    “嗬嗬,赤煉門的元嬰真人……”倪坤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反問:“方雪梅因我而死,你身為她的弟子,就不想為她報仇?”


    “她隻是我名義上的師父。”


    沐靈菲道:“我是從內門弟子晉升上去的。隻是在晉階道基,成為真傳之後,才被分配到她門下,並非她的嫡係親傳。且自從歸入她門下後,與她見麵隻有兩次,說話還沒超過十句,更未受過她任何好處,彼此之間,形同路人,為何要替她報仇?”


    倪坤也不知她這番話是真是假。


    不過既然沒有從她身上,感應到哪怕一絲敵意、惡意,那便估且當作是真的吧。


    於是他便笑著說道:“既然沐姑娘不想為方雪梅報仇,那我建議你和你的人,最近幾天,最好就呆在這秘境地窟之中,不要外出走動。因為接下來,赤煉門就將天翻地覆。”


    沐靈菲凝視倪坤,緩緩說道:“你要滅掉赤煉門?”


    “赤煉門有數萬煉氣境弟子,數百道基境修士,這麽多人,多的是被打壓、被欺淩的倒黴蛋。我又不是什麽魔頭,怎麽可能將他們統統滅殺?”


    倪坤笑道:“我隻是不喜歡赤煉門的風氣,打算將之改造一番。而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正因赤煉門的上層持身不正,教導不嚴,才導致整個宗門風氣不正。


    “所以,赤煉門上層,必須要大肆清洗一番。中下層則甄別處置,無可救藥的送他們重新做人,還能改造的,就盡可能改造吧。”


    沐靈菲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你是想掃清赤煉門上層後,取而代之,入主赤煉門?”


    倪坤眉峰一揚:“不行嗎?”


    “你可知赤煉門與天州‘朱雀殿’的關係?”


    倪坤愉快地笑著:“正因知道赤煉門乃是天州‘朱雀殿’分支,所以我才想要入主赤煉門啊!”


    沐靈菲沉默一陣,道:“你是要借赤煉門作跳板,圖謀朱雀殿?”


    倪坤笑而不語。


    沐靈菲凝神打量倪坤,瞳孔深處,隱隱閃過一抹紅光。隨後她緩緩頷首:“感覺你居然並不是大言不慚、信口開河……既如此,我可以幫你。”


    “嗯?”倪坤失笑道:“你要幫我?為什麽?不會是因為知道得太多,怕我殺人滅口,所以想要借此自保吧?”


    “原因並非如此。”沐靈菲道:“你不是那種濫殺之人。我與你毫無過節,以你性情,當不會因為我知道得太多,便要殺我滅口。我看人一向很準,自信不會看錯你。”


    這話說得非常上道,令倪坤聽得很是舒服,不禁頷首微笑:


    “好吧,我不得不承認,沐姑娘你看人的確很準,我確實不會隨便殺人滅口。其實兩年之前,我們便見過一麵,我對你的印象還算不錯。而你方才處置那陳石奇的手段,我也很是欣賞。所以隻要你不礙我的事,我自不會視你為敵。”


    “兩年前嗎?”沐靈菲略一迴想:“你便是兩年之前,火焰山秘境之中,與我遙遙對視一眼的那人?”


    “不錯。”倪坤含笑道:“想不到你也記得那一麵之緣。”


    沐靈菲:“兩年過去,我已忘了你的樣子,所以沒有認出你來。”


    “……”倪坤眼角微微抽搐一下:“你這記性不太好。”


    他感覺這姑娘恐怕有點健忘——我大倪坤如此儒雅瀟灑,才兩年時間,你身為修士,怎麽可能忘記我的樣子?


    沐靈菲嘴角微翹,權作微笑,旋又恢複清冷平靜的樣子:“言歸正傳,你入主赤煉門之事,我確實可以幫忙。”


    “你怎麽幫?”倪坤笑道:“我說話直你別介意。你隻是區區道基初期修為……唔,你還隱藏了實力。但就算你有道基圓滿修為,這點實力,也幫不上我啊!”


    “我不是道基境修士。”沐靈菲身上紅光一閃,爆發出宛如烈日驕陽一般的驚人氣場。


    這氣場之強橫,遠遠超過了方雪梅、魏無忌,甚至比倪坤至今見過的所有金丹修士都要強橫。


    “元嬰?不對,還差點意思……”倪坤奇道:“你的修為,竟已是金丹圓滿,且半隻腳踏進了元嬰門檻?”


    “不錯。”沐靈菲並無傲色,神情依舊清冷,語氣依舊平靜:“現在,我可以幫上你了麽?”


    隻憑倪坤能分辨出她的具體境界,沐靈菲就知道,倪坤實力,遠在她之上。


    畢竟,就算她不再隱藏,爆發氣息,一般的金丹境修士,也最多能分辨出她有金丹境界,卻幾乎不可能像倪坤一樣,準確地判斷出她已經半隻腳踏入了元嬰境界。


    而她之所以展示氣息,也正是為了試探倪坤,看他是否真的有顛覆赤煉門的實力——她身有奇寶、異術,靈覺極為敏銳,雖看不透倪坤修為,卻能感覺出他並未說大話。


    不過感覺也並不是什麽時候都完全靠譜,萬一他確實未說大話,隻是迷之自信呢?所以還是得拿出真本事試探才能確定。


    “能冒昧問一下,沐姑娘你修煉至如今這境界,用了多少年麽?”


    沐靈菲眼中閃過一抹奇異之色:“你是在探問我的年齡?”


    倪坤毫不尷尬地一笑:“純屬好奇。”


    沐靈菲點點頭,說道:“二十年。”


    “從金丹初期,至金丹圓滿、半步元嬰?”


    “從煉氣入門。”


    “……”


    這下子,倪坤眼神,變得滿是古怪,忍不住瞳放晶光,上下打量起沐靈菲來。


    二十年,從煉氣入門至金丹圓滿、半步元嬰,這是什麽概念?


    曾經的玄陽宗第一天才晁鋒,從煉氣入門至金丹中期,就修煉了三十五年。


    第二天才趙牧陽,從煉氣入門至金丹中期,修煉了五十七年。


    中土界三千年前的那位“玄天仙體”,從煉氣入門至金丹圓滿,倒是隻用了十年。


    沐靈菲修煉的時間,看上去就比玄天仙體多了十年。


    但要知道,玄天仙體可是集世界氣運,匯天地靈機,方才誕生的天之寵兒。乃是將要引領世界升格的仙道領袖。整個天地都寵愛著她、期待著她,所以她才能那般逆天。


    可沐靈菲居然也隻用了二十年時光,便從煉氣入門,晉至金丹圓滿。


    這等修行速度……


    難道她也是此方天地氣運所鍾?


    是此方天地忍受不了被“上界”源源吸血,催生出的一位“變革者”?


    “也是一個開了掛的超級天才啊!”


    倪坤正自心中暗歎,沐靈菲卻已被他晶光灼灼的“慧眼神目”,瞧得有些不自在了。


    她作抬手挽起耳畔發絲狀,遮掩住已微染緋霞的耳垂,同時稍稍側了側身子,淡淡道:“你這雙眼睛有古怪。”


    然而倪坤隻是想瞧瞧她的根骨。


    不過她身上有一層奇異紅光遮掩,連倪坤神眼都看不透。現在沐靈菲委婉抗議,倪坤也就不再繼續,坦然一笑,收迴視線,問道:“沐姑娘你隱藏這麽深……究竟有何目的?”


    沐靈菲沉默一陣,道:“我與你一樣,意在‘朱雀殿’。”


    “這樣麽?”


    倪坤心說難道我猜的沒錯?她是想要顛覆朱雀殿的統治,改變此方天地,被上界源源吸血的現狀?於是便繼續問道:“可以告訴我,你對朱雀殿究竟有何意圖麽?”


    沐靈菲反問:“那你能告訴我,你對朱雀殿有何意圖麽?”


    倪坤笑著搖搖頭,主動換了話題:“我想要改造赤煉門,也確實需要一個既有實力,又足夠了解赤煉門的幫手。我想,我們可以暫時合作。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倪坤,字厚德。”


    說著,他對著沐靈菲抬起了右手。


    沐靈菲毫不猶豫抬起纖手,與他擊掌定盟。


    “現在,該怎麽處置這幾個家夥呢?”


    定下盟約,倪坤側首,看向那幾個已嚇得癱軟在地的煉氣境修士。


    一個倪坤,就已經把他們嚇到了。現在沐靈菲暴露真實實力,竟是半步元嬰的超級強者,且二人還說了那麽多機密,這幾個煉氣境修士,已經不敢想象自己會有什麽下場了。


    沐靈菲道:“他們雖然有過,但還罪不致死。”


    這幾個修士剛剛麵露喜色,沐靈菲忽然抬手一指方才那個行刑的修士:“除了你!”


    一道紅光閃過,那修士頓時人頭落地。


    倪坤讚賞地點了點頭,對沐靈菲的果決手段愈發欣賞。


    不過話說迴來,那小卓既然有沐靈菲這個靠山,即使她以前隱藏實力,沒人知道她是金丹,但表麵上她好歹也是真傳弟子。


    既有真傳弟子做靠山,小卓又為何還要夾帶區區一塊赤焰精銅?當然小卓方才都快被活活打死,卻還在試圖辯解,並不承認夾帶,其中或許還有些蹊蹺。


    他並沒有急著問出這個問題,看著沐靈菲給那幾個煉氣境修士種下她的獨門禁製之後,方才問了出來。


    “我沒有夾帶!”


    小卓卻是掙紮著起身,忿然說道:“那陳石奇是在誣陷我!他,他與魏無忌一般好色,一直想對沐師姐……此次他便是想逼我承認夾帶行竊,以此來脅迫沐師姐!我知道他的險惡用心,如何肯認?他便使人打我,說我若是不肯認賬,便要活活打死我!”


    說到這裏,他眼中滿是崇敬激動,聲音也變得顫抖起來:“沐師姐,想不到你居然是金丹圓滿的大修士!這下子,以後再也沒人敢打你主意了!”


    沐靈菲亦是對他微微點頭:“抱歉,以前迫於無奈,隱藏了修為,這幾年辛苦你們了。”


    又對倪坤說道:“我的人從前都不知道我的真實修為。整個赤煉門中,亦無人知曉。”


    倪坤讚道:“這樣的話,你的人倒是好樣的。”


    沐靈菲清冷精致的臉龐上,浮出一抹很快消失的淺淺笑意,淡淡道:“現在,我們是否可以商量一下,該如何顛覆赤煉門了?”


    “這個不需要商量吧?”


    倪坤笑道:“我們直接衝上赤煉火山,先打殺兩個元嬰真人,再幹掉所有品行不正的金丹修士,然後就可以宣布赤煉門改姓倪了。”


    “……”


    沐靈菲無語地看了他一陣,緩緩道:“赤煉火山,本宗山門,布有護山大陣,一旦遭遇元嬰級別的攻擊,便會自行開啟。那大陣,足以將元嬰境第三階的真人,擋住七天七夜。


    “其祖師殿內,還有赤煉門開山祖師,自朱雀殿帶來的一件鎮山之寶,喚做‘朱雀神火罩’。傳說乃是以神鳥朱雀的翎羽煉製,一經祭起,宛若天穹罩下,將人罩在其中,發朱雀神火來煉。


    “據說,就算是元嬰境第三階的真人,也隻需一天,就能將之煉作煙塵。”


    在她想來,倪坤能準確判斷她的修為,且敢於無視赤煉門兩位元嬰真人,修為恐怕當在元嬰境第二階“千裏神遊”境界。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奈何不了那護山大陣,更擋不住“朱雀神火罩”的威能。


    然而倪坤卻笑道:“無妨,護山大陣也好,朱雀神火罩也罷,我自有辦法應付。”


    沐靈菲眼中閃過一抹訝異,有些拿不準倪坤究竟是什麽修為了。難道是元嬰境第三階“顯化分神”境界?可這也擋不住朱雀神火罩啊!


    想了想,她說道:


    “除此之外,當代赤煉掌門唐元烈,曾於百年之前,往朱雀殿朝覲。傳說得了某位朱雀殿渡劫長老青眼,賞了他一枚寶珠,可發出相當於渡劫期第一境修士的一擊。這一擊,你可有把握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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