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是剛搬到別墅區的時候,那時候邢家還沒有這麽厲害,陶家也沒有這麽發達,兩家雖然都是有錢人家,但還沒有現在這個地位和財力。

    邢世森那會兒忙於公司的事情,事業正處於飛快上升的階段,陳鳳因為要給他幫忙,所以夫妻倆都是經常不迴家。即便迴家了,那也是早出晚歸的。

    那段時間,家裏的兩個孩子都很少見到父母。

    邢厲的性格從小就偏靜偏冷,對家裏人還好,可以說是聽話和禮貌。而對外麵的人那基本就是麵無表情、愛搭不理了。

    邢東和他的性格截然相反,小小年紀就能說會道,非常擅長和人打交道。不過那段時間,他的腿摔壞了,所以整天在家裏麵養著,也沒法兒出門去了,而邢厲就整天的待在後院畫畫,這是他的愛好。

    雖然邢家的父母更希望他多學習一些其他的東西,而不是整天畫畫,不過那時候工作忙,也就沒時間管他,任他去了。

    開春的時候,邢厲就跟往常一樣,坐在後院的牆角畫風景,這個位置視野很好,也清靜。他畫畫的時候很專心,完全感覺不到周圍的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牆外麵傳來了一陣動靜,還有那棵大樹窸窸窣窣的聲音,邢厲一開始完全沒有注意,直到一個黑影‘哎呀’一聲,突然從上麵掉了下來的時候,他察覺到不對勁。

    不過還沒等邢厲放下畫筆抬頭看看什麽情況,他整個人隨即就被從牆上麵掉下來的人給撲倒在了地上,他的畫架也被撞翻了,顏料盤也撒了一地。

    那個翻牆進來的是個小姑娘,紮著馬尾辮,穿著一條背帶褲,看上去很俏皮。她直接坐在了他身上,也有點給摔懵了。她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然後歪著頭看了看他,看了好幾眼之後,又突然彎下身體,把臉湊到了他的麵前,好奇的說,“你長得真好看,好像小王子啊。”

    邢厲小時候長得是真好看,五官就跟水墨畫似的,小身形也很挺拔,尤其現在還穿著白襯衫黑馬甲,下邊一條黑褲子,蹬著小黑皮鞋,整個人往那一站,麵無表情,就真跟個貴族小王子似的,英俊的不得了。

    邢厲皺著眉看了這個冒冒失失翻牆進來的女孩子一眼,然後他把畫筆往地上一扔,轉身就走了。

    “誒?你怎麽走了,哎呀,我不是故意的呀,我是進來撿跳繩的……好小氣啊……”

    邢厲,“……”

    第二天的時候,邢厲搬著畫架和顏料又去

    了,不過讓他意外的是,自己竟然又看見牆上還搭著昨天那根跳繩,跳繩上麵係了一個扣,上麵綁著一張紙條。

    邢厲走過去將紙條上麵拿下來,然後展開一看,是一個笑臉。這時候,跳繩輕微的搖晃了幾下,然後,從牆外麵傳來了一個聲音,軟軟的,聽著讓人覺得很舒服,“小王子,你來了?”

    邢厲一愣,沒說話。過了幾分鍾,牆外麵傳來了一陣摞磚頭的聲音,然後,就是有人踩上去的動靜,再緊接著,兩隻白嫩的小手抓到了牆頭上,摸摸索索的往上爬著……

    邢厲哪見過這個陣仗,一個沒多大的小女孩,居然在這爬牆?他眼看著這兩隻小手的主人把腿往上一邁,靈活的就爬到了牆頭上,然後,她又慢慢的從牆上順了下來。

    她揉了揉手,然後抱怨了一句,“這個牆太粗糙了,嘶……手疼。”

    邢厲看著她,臉上已經說不上是什麽表情了。

    小女孩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然後走到他麵前,朝他擺了擺手,笑眯眯的打了個招唿,“嗨。”她的笑容很燦爛,一點雜質也沒有,看著還有點傻乎乎的。

    還挺好看的。

    她用手摸了摸腦袋,然後又說,“昨天啊,我不是故意的,你們家牆太滑了,我就摔下來了。”

    邢厲,“……”剛才還說牆太粗糙,這會兒就又滑了?

    不過,這才算是兩人正式認識了。

    邢厲不知道這小女孩怎麽就對自己感興趣了,一開始兩個小孩子的相處是一個冷一個熱,一個不說話,一個愛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過了幾天,邢厲就變了,開始跟她說話了,也愛笑了。

    任誰身邊有這麽個人,都沒法不被感染。

    兩個小孩子童言無忌,一旦玩到一起去了,就什麽都愛交流。尤其是這小女孩,覺得邢厲有什麽地方不好了,直接就說,也不遮掩。不過一旦他有什麽煩惱的事情,她也會積極的給他出主意。

    “你對人要會講話,多笑一笑,惡臉傷人六月寒啊。”

    邢厲,“……”

    “你畫畫很好,以後堅持下去吧,放棄了太可惜了呢。”一邊說著,她一邊拿著畫筆在他的畫紙上給那些建築物上色,顏色搭配的很奇怪,塗得也是歪歪扭扭的。

    邢厲,“……”

    有一次,邢厲無意間說起了自家父母太忙不迴家,還有和家人關係總是有一種疏離感的事情。

    她聽了之後,是這麽迴答的,“我和爸爸媽媽也是這樣的,但是,我還是很愛他們,你跟我是一樣的,與其苦惱和家人怎麽相處,不如就順其自然啊,等你爸爸媽媽再迴家的時候,你不要什麽都不說,跟他們說一句‘爸爸媽媽,你們辛苦了’,他們就會感受到的。而且就算他們在外麵忙,那也是為了讓你過得好啊。哦對了,我前兩天學了一個話,叫……好話一句三冬暖,就是這個意思。”

    算上先前說過的,整句話是這樣的——好話一句三冬暖,惡臉傷人六月寒。

    看來她這語文大概是數學老師教的,因為後麵的數字都沒錯。

    在出國之前的這幾個月裏,邢厲就和這個‘小天使’一直保持著很好的關係,她除了時不時的爬牆過來找他玩之外,還會帶著他往外邊跑,比如去小吃街上去吃那些稀奇古怪的食物,什麽碗糕、豆腐串、手拿冰、還有……辣條?

    邢厲第一次吃這些東西的時候,表情是拒絕的,不過吃了幾次,就覺得味道不錯了。

    再比如,有一次她還興高采烈的把他帶到了一家孤兒院,然後把自己介紹給了那裏的院長認識。

    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不少。

    兩個小孩子玩得很好,卻沒人知道。邢厲不知道小女孩家是怎麽迴事,但他自己的家裏,父母也不迴來,弟弟在屋子裏待著,傭人們叫他的時候,小女孩就走了。平常自己出去的時候,也沒人跟著。

    到了出國的那一天,家裏人都在忙著收拾行李,邢厲找了個借口跑到後院去,在牆角底下等著她過來。

    他手裏拿著一串手鏈,心裏有些著急。因為馬上就要走了,但是昨天就約定好的某小天使還沒有過來,邢厲現在是真的著急,相處了這段時間,他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最起碼,要知道名字啊。

    正想著,一根跳繩就跟以前一樣,突然從牆外扔了過來,然後斜斜歪歪的搭在了牆頭上,跳繩上麵綁著一個信封。邢厲連忙走過去,將信封從上麵拿了下來,然後對外麵小聲地說,“你怎麽不過來?”

    那頭沒有聲音,而家人已經在喊他了,“小厲啊,快過來,咱們要出發了。”

    邢厲對家人那頭答應了一聲,“哦,來了。”說完,他看了信封一眼,上麵寫著兩個很秀氣的字體——陶菲。

    邢厲抿著嘴唇笑了笑,終於知道她的名字了,他對牆的另一頭說了一句,“陶菲,來不及了,我要

    走了。”

    “……”

    “我會迴來找你的。”

    “……”

    邢厲小心翼翼的將信封收起來,然後他將自己準備好的手鏈綁在了跳繩上,又拉了拉跳繩的一端,說,“送給你的東西,來不及了,我要走了……在我迴來之前,不可以和別的男生玩得好,記得要等我迴來啊。”

    過了幾年,邢厲迴來了,他憑著這個名字和當初家裏的地址,找到了陶家,也找到了陶菲。這時他才知道陶菲還有個妹妹,叫陶朦。

    不過,他並不關心這些,他隻要找到自己想找到的人就夠了。

    小時候什麽都不懂,長大了之後,就明白了,當初的那種朦朧的感覺,不叫玩得好和好朋友,那叫做心動和喜歡。

    挑好了時間,他親自去拜訪了陶家,也見到了陶菲,其實那一瞬間,他總覺著小時候那種感覺似乎淡了不少,不過,隻要人還是這個人,那就夠了長大了,什麽事情總會變一變的,這並不奇怪。

    陶菲見了他,也是非常的開心。兩個人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感情似乎是越來越深厚,兩家的父母也由此認識了,還成了朋友。

    一切都是這麽水到渠成,順理成章。

    陶朦從國外迴來的那一天,那天恰巧是他和邢東一起過來陶家拜訪。她進門之後看見了他,當場就愣住了,隨即就露出了一臉驚喜的表情。

    邢厲當時看見她,心裏其實有些異樣的感覺,隻不過,他很快就將這種感覺給打消了。

    自己當時還沒有和陶菲確定關係,但是,兩個人坐在一起,一看就是很親密的樣子。陶朦當時也看到了這個場景,所以,驚喜過後,她的表情有些疑惑,她的嘴唇動了動,但是並沒有說話。

    在這之後,他還沒有和陶菲真正宣布在一起的時候,陶朦每次見到他,反應都是有些高興、有些期盼、有些緊張,而且……還有些猶豫?

    其實陶朦並不是刻意表現出這些情緒,隻不過是她自己沒有藏住,被看出來了而已。

    反正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喜歡他。

    那時候邢厲早就堅定了自己內心的選擇,所以萬萬不會改變。但是,陶菲卻明顯的因為自己的妹妹跟自己喜歡同一個人,有些憂鬱了。邢厲看出了陶菲的失落和不開心,她當著自己的麵強顏歡笑,其實心裏也在苦惱著。

    所以那一天,他叫了陶朦出來,跟她徹底說了個明

    白,也讓陶朦對他徹底灰了心。那一天,也是他和陶菲正式確定男女朋友關係的日子。

    自此之後,陶朦再也不會用任何深情或者期待的目光看著他了,兩人見了麵,互相點頭微笑,打個招唿。這些年,都是這樣,客客氣氣的,相處融洽。

    隻是,早就已經拉遠了的關係,卻再也沒有恢複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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