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像隻大甲蟲,屁股冒著臭氣,將糊塗河沿岸的小榕樹樹葉熏得灰黃。廢氣給糊塗市天空罩了張土黃色的天幕,本來不很亮的夕陽變得更加暗淡無光。高高樓群底下排滿了爭先恐後趕著下班的汽車,像一條慢慢遊動的五彩蛇。 “ 嘟!嘟!”一位開著汽車匆匆趕路的司機發現這三隻想橫過馬路的豬、貓、狗,急忙按了一下喇叭。汽車擦著三隻動物身邊飛馳而過。把三隻動物嚇得驚慌地退迴河邊沾滿粉塵的草叢裏。 “這汽車也太冒失的,看我們過路連停都不停,還大聲嚇唬。”咪咪貓講話的時候聲音還有點發抖。 “這裏的一切我們太陌生了,以後行事得格外小心。” 豆豆豬闖蕩江湖經驗比咪咪貓他倆豐富,話說得很鄭重。 柏油路上的車流難得有個空隙,旺旺狗看準機會大叫了一聲“快跑!”帶領豆豆豬和咪咪貓躍出草叢,疾步跑到柏油路的對麵。 柏油路對麵是一片還沒拆遷的老城區,一律是上世紀末的舊式樓房。由於糊塗市地處亞熱帶季風氣候,夏無酷暑,冬無嚴寒。年平均氣溫20攝氏度。年降雨量較多,平均相對濕度大。日照時間長。因此,糊塗市舊建築文化也頗具特點:屋頂建築像個人字向前後傾斜,易於排水;樓層不高,一般不超出二層;建築平麵布局向縱橫方向發展,三間兩廊左右對稱,依次序為門廊、門廳、天井、大廳、頭房( 長輩房 ),天井兩邊采用走廊過渡,廚房、飯廳和兩間小房分別建兩邊;屋子的門口設用矮腳吊扇門、趟攏、木大門三重門扇。在以前那個木多鐵少的年代,趟攏不但可以用作防盜,還可以通風采光。 隨著城市不斷地開發,這裏的原居民大多數都搬遷到新建高樓居住。留下的大多數是那些對祖屋不離不舍的老人,默默在廝守著心底那份執著。 豆豆豬和旺旺狗、咪咪貓走入了舊城區的一條約5米多寬、200多米長的小巷。小巷的路麵由一塊塊光滑的麻石鋪成,踩在上麵感覺有點涼。已經是開晚飯時間,本來就沒有多少人居住的小巷這時候顯得更加清靜,稀稀落落的電燈在巷子兩邊一些破舊的屋子裏亮起,從窗戶、門縫間透出依稀的亮光。 三隻動物在一間亮了燈的屋子門前停了下來,破舊的牆腳下苔跡斑斑,屋簷頂上許多瓦片已經掉落,一棟日久失修,已經露出原木顏色的趟攏後麵,兩爿破損的木門虛掩著。透過門縫的空隙,豆豆豬看見一對五、六十歲的老人夫婦圍著飯廳裏那張破舊木飯 桌吃飯,飄出來的陣陣飯菜香味,將豆豆豬他們饞得直流口水。 香味好像有一股強大的磁力,把三隻餓壞了的動物不由自主地往屋子裏麵吸引。忽地,“喵!”一聲迎麵跳出一條白影。把正想住屋子裏鑽的三隻動物嚇了一大跳, 定神一看,原來是隻白花花的大肥貓! “那來的盜賊!”白貓躬腰聳脖,尾巴高度警惕低垂著,本來胖得隻剩下短短一小截的脖子,給他這麽一聳,就變成一個雪白大圓圈的肥胖身軀和一個雪白小圓圈的貓頭。兩顆烏黑的眼睛裝點在臉上,顯得格外鮮明。 看見白貓那副好像要抓小偷的模樣,栓福家的三隻動物隻好退出門外。俗話說“虎落平原受犬欺”,這是人家的地盤,旺旺狗也不敢哼聲。在屋子外麵大家商量了一下,最後推舉咪咪貓出麵與白貓協商。 “同類總是好說話嘛。”豆豆豬說。 咪咪貓走到那間屋子的門前,隔著門檻對白貓友好地搖動著尾巴,說:“白貓大哥,我們本來居住饅頭嶺下土窪坡村栓福的家,前幾天一場洪水把我們村子淹沒了,我們三個幸好逃出險境,隨水漂流到這裏。大家已經多天沒吃過東西,能給點東西我們吃嗎?” 聽完這三隻不速之客的遭遇,白貓深表同情。尤其是看到咪咪貓對著自己說話充滿哀求,更加觸動白貓的惻隱之心。他想了想說 :“那好吧,你們悄悄地跟我進去,千萬不要讓我主人察覺了。” 栓福家的三隻動物跟著白貓,穿過門口趟攏橫木之間的空隙,走進屋裏大廳旁邊的廚房,廚房裏的角落有一碗裝滿香噴噴的米飯,“ 你們隨便吃吧。”白貓說完,自己就站在廚房門口為他們放哨。 白貓的那碗飯,餓慌的豬、貓、狗狼吞虎咽一下子就吃個精光。白貓看到他們那副樣子怪可憐的,有點不好意思講:“我家主人的垃圾筒裏倒了許多殘羮剩飯,如果你們不嫌髒,就把這些吃了吧。” 咪咪貓他們哪會嫌髒?他們在栓福家也是這樣吃的呀!栓福家三隻動物也不推辭,走到垃圾筒的殘羮前繼續填飽他們的肚子。咪咪貓想:“人家城裏的和我們就是不同,吃飯都要講究衛生。” 又一輪衝鋒,垃圾筒裏那些飯菜殘羮也吃得點滴不剩,豆豆豬舔著嘴巴問旺旺狗、咪咪貓,“味道如何?” 旺旺狗、咪咪貓都搖搖頭。他們實在太餓了,那有心思去品嚐味道。雖然隻是半飽,但也足以令他們恢複點力氣來。 白貓靜靜在一邊看他們吃完了,問:“你們以後打算怎麽辦?” 是啊,以後怎麽辦?三位難兄難弟張口無言。幾天來他們隻顧及逃命,誰也沒想過以後日子怎麽辦這一問題。看著前景渺茫,眼眶最淺的咪咪貓禁不住哭了起來。 白貓安慰她說:“我們這條巷子裏有許多空置的房子,我帶你們前去找個地方先安置下來,別的事以後再作打算吧!我這裏情況熟悉,什麽事也好照應。” 按豆豆豬的話說,今天真是天降貴人了。栓福家三隻動物沒想到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竟然遇見這隻好心腸的貓,在他們最困難的時候伸出援助之手。咪咪貓哭得更曆害,但這迴不是難過的眼淚,而是感動的眼淚。“誰說我們貓類心腸冷酷,白貓大哥不就是熱心助人的一個證明嗎?”咪咪貓想起旺旺狗以前對她的指責,話裏有話。 旺旺狗想 :“ 這隻貓也未免太記仇了吧,這麽遙遠的事情今天還拿出來講 .”不過今天他沒跟貓去計較,裝著什麽都沒聽見。 白貓名字叫大寶,5年前老主人看到不滿二個月的他給人遺棄在路旁 ,就拿迴家收養 ,並起了個名字叫“大寶”,寓意路邊拾到寶,給家室帶來興旺。 大寶帶著栓福家的三隻動物跟走到小巷裏一間被房地產開發商征用的舊平房,房子的主人早就搬走了。由於種種原因,開發商資金不到位,房子就這樣長期空置。房子雖然破舊,可是對於三隻逃難到此的動物來說,卻算是一個不錯的窩。 大寶和好三位新朋友互相報上自己的名字,然後就向他們告辭,咪咪貓依依不舍地將大寶送到門口。 “大寶哥哥,這次真的不知如何感謝你才好。”咪咪貓說。 “不用客氣 ,我們動物之間要互相幫助嘛 .是了,你說你們以前在什麽土窪坡村,那裏是什麽模樣的?” 兩隻貓在門口你一句,我一句拉起家常。咪咪貓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開心,也從來沒有說過這麽多的話,眼前這個大寶哥哥是那麽和藹可親,跟他說話是那麽心情舒暢。大寶哥哥在她心目中慢慢占據了重要的地位,愛慕之情油然而生。 月亮高高掛在半空,清輝傾瀉在小巷的房頂、街麵上,一片銀白。大寶對咪咪貓說:“咪咪,我要迴去了。你也應該早點休息,我們以後說話的機會多著呢。” 咪咪貓一直目送著大寶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幕,才轉身走進屋裏。豆豆豬和旺旺狗早就睡著了,咪咪貓跳上一張破舊的桌子,用尾巴掃去沾滿桌麵上的灰塵,臥在桌上閉上眼睛休息。雖然很累,可是怎麽也睡不覺,腦海裏總閃著大寶的樣子,是那麽甜,那麽親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