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季夏遲疑了少頃才道:“我半個時辰內會來接姑娘,姑娘若是挑選好了布匹不想在這布莊裏坐,可在這附近稍微走走,我來了若是在布莊未見到姑娘,自會尋姑娘。”


    “好。”


    “那……我便先走了。”


    “公子走好。”


    司季夏走了,可是他走得並不放心,他明明不該有擔心的,因為姑娘不是三歲小兒,姑娘會照顧好自己的,根本就無需他擔心。


    可他就是不放心,連他自己也道不上為何,他很想轉頭去看看姑娘進布莊了沒有,可他沒有勇氣,好像他想做的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


    司季夏始終沒有轉頭,因為他邁著大步匆匆走了。


    冬暖故站在布莊門外,直到司季夏在街市盡頭轉了個彎兒,她不再看得到他了,她才轉身進了布莊。


    司季夏一共走了三家藥鋪,他才將他竹筐裏的幹草藥賣了出去,滿滿一大筐幹藥,他采了大半個月曬了大半個月,才得了不到一百個銅子兒,司季夏心下難免歎氣,不過好在的是這最後一家藥鋪的店家道是以後他的草藥都可以捎到他這兒來,這倒是極好的,這般的話日後就省去了每一次都要跑好幾家藥鋪才能將藥草賣掉。


    隻是不知這些店家為何都像是從未見過他一般,他就算不是時常把藥草背下來賣,也應是月月都會下來一趟,他們不當從未見過他才是,或是說他已經很久沒有從小希山上下來了?


    這般想著,司季夏無奈地笑了笑,兀自搖了搖頭,罷了罷了,想這些作甚,總歸是藥草賣出去了,日後藥草的去處也有了著落,這就已經是很好了,還是快些去小市場為好,莫讓姑娘久等了才是。


    司季夏去小市場去得很匆忙,因為他在三家藥鋪花去了一刻多鍾的時間,他跟冬暖故說了會在一個時辰內去接她,他不能把時間拖得太久。


    司季夏在小市場裏買了米麵油鹽醬醋,不過分量不多,因為他還要將背上的竹簍空出位置來裝其他東西,他還買了小米,紅糖,紅棗以及黃豆等一些吃了對有身子的女子有好處的東西,買了肉和雞蛋,肉是個一個老大爺買的,雞蛋是和一個老大娘買的,道是自家養的雞下的蛋。


    司季夏再又買了三個銅盆、一隻小鍋,四隻小碗,兩隻小木勺,一套小杵臼,而後他將能放進背上竹簍裏的東西一一放進了竹簍裏,不便放進去的銅盆則是用麻繩拴捆著提在手上,他瞧著竹簍裏還有些空位,便思忖著再買些什麽合適。


    司季夏邊背著竹簍在市場裏慢慢走著,邊走邊思忖再買些什麽好。


    山上買肉不便,但是想要吃魚倒還是方便的,這些日子他每隔一日都會到小溪裏去叉迴一條魚給姑娘熬湯喝,姑娘倒是也很喜歡喝他熬的魚湯,魚或多或少可以替代肉,日後他勤快些下山來給姑娘買新鮮的肉就是。


    在食物上應是沒什麽要采買的了,姑娘的飯菜他會幫姑娘準備好的,那穿的用的東西……


    司季夏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忽然抬了頭,瞧向小市場口的方向,那兒有一家小小的布匹攤兒,不過僅是賣些普通棉布而已,沒有絲綢,也不供裁剪縫製衣裳。


    賣棉布的是一個中年男人,棉布的顏色種類不多,且顏色均較為暗沉,適合農戶人家裁做幹活的衣裳用,尋常姑娘家或是稍微有些銀錢的人家是不會瞧得上這樣的棉布的。


    不過有錢人家不喜歡的東西,並不代表不好,這些棉布雖說色澤不美,裁做起衣裳來也不美,但穿在身上卻是最舒服的,若是做小兒的衣裳,用棉布是再合適不過。


    司季夏身上穿的就是棉布短褐,他的裏衣也是棉布裁做的,他雖未穿過綢緞衣裳,但若真是要他選,他覺得他還是會選擇棉布,因為棉布舒服,因為棉布才是適合山野人家裁做衣裳用。


    司季夏還未走進那賣布匹的攤兒,那守在攤子旁模樣憨實皮膚黝黑年紀約莫四十歲的男人便站起了身,笑嗬嗬道:“小夥子是不是想扯些棉布去裁衣裳啊?這棉布是俺家閨女和俺媳婦兒自個兒在家織的,可舒服好用著哩!”


    “嗯。”對於熱情的人,司季夏習慣性地迴以溫和的淺淺一笑,道,“可否容我先瞧瞧布?”


    “當然當然!”男人笑嗬嗬地點了點頭,“小夥子你隨意瞧隨意挑,挑好了跟俺說聲,俺幫你裁了就成。”


    “嗯。”司季夏微微頷首,先將手上提著的銅盆放下,而後伸出手將顏色稍微淺些的棉布都輕輕摸過一遍,他要找較為柔軟的棉布。


    坐在布攤兒旁的是一名模樣十五六歲的姑娘,姑娘麵前擺放著一塊用石頭支撐著兩端的三尺左右長短的木板,木板上鋪著一塊藏青色的棉布,棉布上擺放著的是一支又一支木雕花簪,很顯然,姑娘是賣花簪的。


    姑娘有著一頭烏黑的長發,扭成一股麻花辮垂在肩上,身穿一件水藍底色的碎花衣裳,模樣很是俏麗,尤其一雙眼睛,水靈靈的,這樣的一個大姑娘坐在這兒賣花簪,無疑就是一道漂亮的風景,自然就免不了路人的目光。


    然此刻姑娘的目光卻是落在司季夏麵上,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瞧,司季夏沒有注意,倒是那賣布的黝黑男人注意到了,看了那姑娘一眼,那姑娘立刻羞赧地低下了頭。


    黝黑男人先是不理解地看看那姑娘,而後又看看正在專心挑布的司季夏,忽然間像明白了什麽似的,滿眼的笑意,瞧著司季夏挑布挑得認真,不由問道:“小夥子挑布,是要給自己裁衣裳啊,還是給媳婦兒裁衣裳啊?”


    “大哥誤會了,我還未成家。”司季夏慚愧一笑,將壓在布匹最底下的一匹米白色棉布扯了扯,對那黝黑男人道,“我要這一匹,扯兩丈,再扯上一丈棉紗布。”


    “好好,俺這就幫小夥子量。”黝黑男人連忙伸手將那匹米白色的布從最底下拿了出來,邊從腰上扯下布尺邊抱歉道,“原來小夥子還未成家,俺說錯話了,真是對不住啊。”


    黝黑男人說這話的時候,那個身穿碎花衣裳的賣花簪姑娘臉更紅了,也將頭垂得更低了。


    “不妨事。”司季夏很是客氣有禮。


    黝黑男人則是又嗬嗬笑了起來,很是高興的模樣。


    黝黑男人看著模樣粗糙,卻是很細心,替司季夏把布裁好之後把布疊得整整齊齊正好可以塞得進他背上的那隻竹筐後才把布遞放到他麵前給他。


    司季夏邊從懷裏摸出裹著銀錢的布帕邊問道:“一共是多少銀錢?”


    “一共是——”


    “啊……!”正當黝黑男人要說話時,那本是一直紅著臉低著頭的俏麗姑娘忽然一聲驚叫,打斷了黝黑男人的話。


    與此同時隻聽有男人yin邪的笑聲響起,“嘿嘿嘿——這妞兒真漂亮啊。”


    司季夏轉過頭,隻見有兩名長相猥瑣的三十來歲的男人站在那簪花攤子前,一人伸手挑著那俏麗姑娘的下巴,一人則是一手擒著姑娘的手一手在姑娘胸上摸了一把!


    而那簪花攤子,則是在姑娘方才一聲驚唿時被男人踢翻在地,那雕刻得精美的花簪掉了一地!


    姑娘則是已嚇得花容失色,想要逃,奈何雙手被那男子抓得緊緊的,她隻能又驚又怕地對那黝黑男人求助道:“爹,爹——”


    原來,他們是父女。


    “你,你們放開俺閨女!”黝黑漢子急紅了眼,竟是想也不想就拿身子往那抓著俏麗姑娘雙手的男子撞去!


    然他非但沒有成功撞倒那男子,反是被男子一腳踹翻在地。


    “爹!爹!”看著跌倒在地的黝黑男人,姑娘用力掙紮要著要掙脫男子的鉗製,眼淚已流出了眼眶,“流氓!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放開……放開俺閨女……!不然,不然俺要報官!”黝黑男人努力站起身,又急又怒,作勢就要和那兩名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調戲民女的猥瑣男子拚了。


    “哈哈哈——報官?有本事你就去!”隻聽另一名男子昂頭哈哈一笑,抬起腳再一次要往那黝黑男人身上踹去!


    “爹——!”俏麗姑娘掙紮得更厲害了。


    “哈哈——啊!”男子的大笑聲突然被一聲痛唿打斷,被他自己的痛唿聲。


    因為男子此刻也跌倒在地,正雙手捂著自己的右腿膝蓋,就像他的膝蓋斷了一樣!正疼得他呲牙咧嘴麵色發白!


    “誰!誰踢的我!?”


    沒人應聲,唯見方才一直靜靜站在旁邊像是不存在一般的司季夏蹲下了身,將那跌倒在地的黝黑男人攙扶起來,一邊溫和道:“大哥可還好?”


    “還好,還好……”黝黑男人忍著疼痛在司季夏的攙扶中努力站起身,下一瞬,隻見黝黑男人緊緊抓著司季夏的手臂,驚惶道,“小夥子小心!”


    與此同時,隻聽那俏麗姑娘也一聲驚惶道:“公子當心!”


    隻因那跌倒在地的猥瑣男人,正十指呈鷹爪狀朝司季夏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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