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李悔幽幽歎了一聲,將右手搭到白拂的腦袋上,輕輕揉了揉,“我總有一天會死的,就算你們不離開我,我也會離開你們的。”


    “好了,起來了,我這還沒死呢,可還不需要你這麽一直跪著我。”李悔按按白拂的腦袋,又溫和地淺笑了起來,“去幫我把方才的話傳達給影衛吧。”


    “大人,請容許拂鬥膽問大人幾個問題。”白拂隻是抬起頭,卻未站起身。


    李悔見著他這般嚴肅認真的模樣,還是溫和地笑著,道:“有話便問就是了,在我這兒還有什麽不敢問的?”


    “大人……可知自己中了毒?”白拂的雙手依舊緊握成拳,緊張地盯著李悔含著溫和笑意的眼睛看。


    李悔又是微微一怔,漸漸的,他不笑了,在白拂緊張到焦急的目光中微微點了點頭,“我知道。”


    “一開始就知道?”白拂聲音顫抖地緊接著問。


    李悔默了默,依舊微微點頭,“嗯,一開始就知道。”


    “那……是大人自己服下的毒藥?”


    李悔這迴沒有迴答白拂的問題,反是微微搖了搖頭,又淺淺笑了起來,有些無奈道:“拂兒啊,這一迴你又是到哪兒找的大夫啊?似乎比太醫有用多了。”


    “大人,您為何要這麽做?”白拂笑不出來。


    李悔沒有正麵迴答白拂的問題,可白拂已從他的話裏聽出了答案,那便是,的確是他自己服下的毒藥。


    “這件事,我本是想帶進棺材的,以免你們為我掛心。”李悔輕輕歎了口氣,“不過現在看來,我這個想法好像是不能實現了。”


    “拂兒啊,你可是認為薛妙手動手隻是憑她的喜好而不需要任何酬金?”李悔用手按捏著自己的雙膝,看著白拂。


    隻見白拂先是默了默,緊著瞳孔倏地圓睜,難道——


    “拂兒果然是聰明的,我不過這麽一點,你便能猜得到答案了。”李悔嘴角依舊掛著淡淡的笑,仿佛說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般,隻緩緩悠悠道,“若不是用我的命來換小子的命的話,小子可活不到現在,那時的小子才七歲啊,不過是個無辜的可憐孩子而已。”


    “一晃眼,這十七年都過去了,你和小子啊,都長成大人了,我啊,也老了。”


    李悔說得如仿佛陌生人的事情一般神色語氣都平靜,白拂的心底卻波瀾狂掀,即便猜想得到答案,可經由李悔親口說出來,他還是覺得不可置信且難以接受,畢竟……小子與他,和大人是沒有任何骨血之親的,他們……不過是大人撿迴來的孤兒而已!


    就在白拂這震驚得難以迴過神時,李悔又拍拍他的肩補充道:“對了,這個事情萬萬不可讓小子知道,我的命是沒有多長時間了,可小子的路還長,不要讓他往後的日子都活在慚愧中,拂兒是兄長,當是知道該怎麽做的。”


    “是,大人,拂謹記大人的話。”白拂心緒沉重地應著李悔的話,“可是……”


    “倘有辦法讓大人可以活到自然的生老病死的那一天,大人,您可願意繼續活下去?”


    “拂兒……此話何意?”李悔震驚。


    “今日為大人看診的大夫道,大人醒來後親口問問大人的意思,大夫便在府上,可大人睡了七個時辰當是餓了,拂先讓小東將晚飯端來,待得大人用完晚飯沐浴完畢,決定要見那位大夫了,拂再將他請過來。”白拂說著,又朝李悔微微垂首,語氣恭敬,“至於通緝令上的那些人,此刻都聚在拂的菡萏別院中,大人若是想見冰刃,拂可隨時將他請來見大人。”


    李悔本就不大在乎自己的命,這番聽到白拂提及冰刃,腦子裏瞬間便隻想著冰刃的事,有些詫異道:“都在拂兒的菡萏別院?”


    “正是,大人。”關於這個事情,他也很無奈。


    “看來九皇子今日這一趟來相府是沒有來錯。”


    “請大人恕拂給大人添了不必要的麻煩。”算來是他失算了,沒想到九皇子那個酒囊飯袋的身邊也會有中用的人,竟然看得出那些個侍衛是因他的琴聲而斃命。


    “你和阿遠小子從小到大給我添的麻煩還少嗎?”李悔慈和一笑,“好了,起來吧,那位名為冰刃的男子既然在府上,便速去請他來見我,至於大夫一事,稍後再說。”


    李悔說著就想要站起身,“不,不對,當是我親自去見他才對,怎能要求他來見我。”


    白拂卻在李悔站起身前製止了他,“無需大人親自跑這一趟,他這是到我那兒避難的,沒理由連這點小事都不願答應,大人放心,拂稍後定將他請到大人麵前。”


    白拂雖不知李悔為何急著要見冰刃,卻沒有再問理由。


    大人行事,沒有必要向他們多做解釋,很多時候,他們隻需要遵從便行。


    白拂離開後,李悔才手扶床欄,極為緩慢地站起了身。


    這一次,他沒有再跌坐迴床榻上。


    然他邁開的腳步卻極為緩慢,就像他的雙腳上拴著千斤巨石一般。


    李悔沒有在意自己的雙腳,就這麽慢慢挪著雙腳到了院中,走到院中的竹林間,將背靠在一株墨竹上,抬手輕撫著身旁的一株斑竹,動作輕柔,仿佛在撫摸著什麽珍貴的寶貝般,眸光也漸漸變得柔和,唿吸變得均勻。


    似乎,這片竹林是調整他心緒的良藥。


    冰刃躺在屋頂上,臂彎裏還是抱著他的冰刃劍,他與他的劍,從未相離過。


    樓閣屋裏,司季夏未曾醒來,冬暖故便一直守在他身邊,沒有要將他喚醒的意思。


    喬小餘蜷縮在陌生的床榻上,左腳上裹著繃帶,床前的踏板上擺著一雙嶄新的繡鞋,枕邊疊放著一套幹淨的淡紫色衣裳,然此刻的她卻是捂著自己生疼的左腳將自己整個人都卷在了薄薄的衾被裏,額上不斷有冷汗沁出,將她的額發和鬢發都濕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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